英國經濟學家萊昂內爾·羅賓斯在其皇皇巨著《大蕭條》中說道:“要阻止衰退,唯一有效的辦法是阻止繁榮”。
衰退與繁榮,生來一對,就在全球經濟陷入低谷期的時刻,中國也未能幸免。
進入新一輪的經濟周期,持續高速行駛的中國經濟列車終于也要慢下來進行一番休整,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將2012年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目標定為7.5%。這是GDP增速預期八年來首次低于8%。
30多年的持續高速增長,取得的成就舉世矚目,但走的卻是一條高消耗、高污染、低勞動力成本的不可持續發展之路。中國經濟總量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其付出的代價卻十分巨大。
長期以來,“保增長”與“抗通脹”、快速發展與保證質量、注重效率與保持公平的矛盾一直“糾纏”著中國經濟,單純追求GDP與盲目躍進的發展模式遭到普遍詬病,政府層面調低目標顯示了“調結構、促轉型”的決心,將改善民生和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作為重要的考核標準。
雖然預期向好,但現階段的形勢卻并不樂觀。“三匹馬”均不“給力”,投資方面,量化的刺激計劃將不會再出臺,“四萬億”所發揮的效應正逐漸消散;外需方面,更是持續萎縮,作為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的歐盟還在為債務危機苦苦掙扎,美國經濟復蘇緩慢,中東地區政局動蕩,全球經濟面臨“二次探底”風險。
政府工作報告中,將今年的外貿增長預期定為10%,而2011年的外貿增長為22.5%,下滑巨大。就在剛剛過去的2月份,外貿出現了315億美元的巨額逆差,為近10年來單月貿易逆差最大值。加上人民幣升值等因素影響,有學者甚至預計今年外需對GDP增長的動力很可能為負。
消費方面,內生動力依然不足,細觀當下的中國經濟,物價上漲壓力依然嚴峻,偌大的農村市場仍然未能開發,居民收入增長與GDP增長依然沒有實現同步,社會保障體系仍然不完善,提振內需的工作艱巨而又迫切。
“繁榮的背后即是隱憂”,長期的高速運轉忽略了結構調整,和提振內需。“四萬億”的投資計劃正逐漸收尾,在外需持續萎縮而內需依然不振的情況下,中國經濟增速放緩已成定局,而習慣了高速運行的中國經濟能否實現轉型升級,又如何平衡速度與質量之間的矛盾?
不過,換而言之,增速放緩也是一次機遇,同時也為調整與改革提供了空間。增速放緩會帶來哪些影響?如何轉型升級?未來中國經濟的動力在哪里?《英才》雜志誠邀經濟學界知名學者探討以上問題,為中國經濟發展謀劃未來。
民間金融“陽光化”
采訪對象|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教授曹鳳岐
G D P增速目標連續八年都是8%,今年中央將增速目標調到7.5%,傳遞出的信號是,中國經濟工作的中心將重點轉向調整結構和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上,之前大量耗費資源能源的發展模式不可持續,適度降低速度,可以釋放出更多的空間進行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
對于外來的增長預期,我認為今年肯定是放緩的,但是總體上說,中國經濟不會出現大幅度的下滑,如果結構調整得好,適當調低速度,還是會保質保量完成任務,平穩快速發展。
從全球來看,一些新興經濟體也出現了比較大的下滑,例如巴西的增長速度大概在2%左右,印度則下降至5%—6%,中國還將是增長最快的經濟體,而且暫時的下滑只是短期的波動,未來幾年仍然會高速發展。
調結構雖然意義重大,但轉變發展方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發展新興產業、淘汰落后產業,將不可避免的是一個長期過程,而且這個過程將非常艱難。首先,中國長期以來依賴的是高投入的增長模式,巨額的貨幣投入和資源耗費至今沒有發生變化;其次,收入差距仍在拉大,2011年城鎮居民收入增長8.4%,與9.2%的GDP增速沒有實現同步,中國龐大的內需市場還沒有完全打開。因此今后,要下大力氣解決這些問題。
對于未來的增長動力,我認為第一要發展新興產業,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指出,調結構的突破口在發展現代服務業。第三產業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占比是評價一個國家經濟發達與否的標識,歐美等發達國家第三產業占GDP的比重高達70%—80%,中國在40%左右,因此還有很大提升空間。
第二要繼續推進城鎮化進程,城鎮化將提振內需,促進消費,過去中國經濟偏重于工業化進程,今后要加強城鎮化率的提升。同時,要提高居民消費總水平,并且努力解決國民收入不公平的問題。
至于中小企業的發展,我認為最重要的是進行金融體制改革,發展服務當地的中小金融機構,有關部門要更多地采用疏導和幫扶的政策和心態解決此類問題,要合理規范民間借貸,使民間金融“陽光化”、“合法化”、“正規化”。資本市場上,引導和鼓勵更多的中小企業在創業板中小板上市。
采訪整理|本刊記者謝澤鋒
仍是投資拉動
采訪對象|亞洲開發銀行駐中國經濟部主任馮幽蘭
7.5%的增速目標位還是很合理的。根據“十二五”規劃,2011—2015的年均GDP增速應為7%,所以盡管今年的目標是7.5%,低于去年的8%,但其仍高于7%的預計平均值,所以這個目標還是可以接受的。
我不認為這一調整會帶來很大的影響,這一目標只是一個下限,7.5%的增長速度足以推動中國經濟繼續增長并保障就業。此外,歷年來中國GDP的實際增長率往往會高于設定的標準,而今年也沒有例外的跡象。
作為一個過去多年處于高速增長狀態的經濟體,中國正在走向一個更成熟、更發達、更高級的階段,所以現在稍稍放下步伐、回過頭來檢視一下經濟發展的各個領域是很正常的,政府需要更加重視經濟發展的質量。
在貨幣政策方面,鑒于先前溫家寶總理提出要繼續堅持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而且防控通貨膨脹仍然是其核心目標,所以我認為今年的貨幣政策與2011年相比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中國已經進入經濟結構轉型期。為實現平穩過渡,我認為有三點是中國政府需要去做的。
第一,大力發展服務行業。中國人口龐大,每年有數百萬的人口涌入勞動市場,所以政府一直在不遺余力地創造工作崗位,否則會引發一系列社會問題。同時,第一產業對GDP的貢獻極低,但其人口占比卻是最大的。因此,加大對服務行業的投入,一方面可以解決就業問題,另一方面能使服務行業為GDP增長貢獻更多的力量。
第二,鼓勵創新,投資科技領域。當經濟發展尚處于初級階段時,政府或許可以只關注生產,但現在中國經濟正在逐步走向成熟,那就需要政府加強在科技創新領域的投入。
第三,提高人民的生活質量。如何促使人們開始消費?這就需要政府切實改善人民的生活質量,使他們不擔心未來。當人們可以享受到足夠的保障、看病可以少花錢甚至不花錢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拿出存款來消費,那時中國經濟就會進入到一個更高的層次。
就2012年而言,投資仍會是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現階段人民的消費能力還有待提升,且中國人口龐大,政府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讓社會保障關照到每一個人。投資是一個開始,政府需要時間,我們需要等待。
采訪整理|胡偉凡
結構性減稅增稅
采訪對象|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
適度調低目標是要傳遞一種導向信號,是要將經濟運行的主基調定為“好字當頭”,0.5%的回調是要強調增長質量和提高經濟效益,要把經濟工作重心轉移到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優化結構上來,這是在考慮到國際大環境的基礎上做的主動調整。
未來中國經濟增長動力主要有兩方面,從物的角度講,是城鎮化和工業化;從生產關系的角度講,要進一步深化改革,激發生產力。結構上更看重戰略性新興產業,這是調結構的突破口,因此要從稅收等政策方面給予支持。
如果結構調整的好,改革釋放出強有力的動力,我預計今后中國經濟將維持在7%左右的速度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
對于改革,中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我認為最基本的就是要讓經濟手段更好的發揮作用,讓市場配置資源的基礎機制發揮更大的作用。
重新界定政府職能,政府與市場的界定要更加清晰,政府部門的作用要與市場優化資源配置、優勝劣汰實現良性結合;國有企業要定位更加合理化,同時繼續深化改革,消除過度的壟斷體制,特別在競爭性行業要有所改造,推行股份制。
財政對經濟轉型的助推力,體現在政策上的區別對待,有保有壓;在優化結構方面,財政手段必須作為一個最重要的主線來發揮自己的政策功能。
如何做?我認為首先,要運用公共財政的可用資金,促進新農村建設,支持“三農”工作,做好一系列政策要點的貫徹和落實。
其次,在改進民生方面,必須呼應發展中間矛盾凸顯的社會訴求,更加關注民眾關切的保障房建設,新醫改和教育問題,努力實現本屆政府承諾的任期內教育投入達到GDP4%的目標。
再次,在創新方面別無選擇,必須走創新型國家的道路,提高發展質量,轉變增長方式。財政方面要有區別對待的,重點支持企業層面的研發活動和國家重大的創新事項。
同時,創新財稅體制,優化財稅改革,給企業注入更多活力。
對于結構性減稅,進口環節的關稅,有關部門已經排列了600多個產品品目的一覽表,2012年要實施降低關稅的措施。另外2011年已經在中小企業、“小微企業”層面給予了結構性減稅的優惠和實施細則,同時一如既往的以稅收優惠支持企業研發活動。今年要把這些事情做好,實事做實,提供更為寬松的經濟環境,促進社會和諧,支持實體經濟發展。
除此之外,帶有結構性增稅色彩的“私人稅”改革和房產稅改革試點的任務,要更好的傾聽社會各個方面的訴求,盡可能形成可行的方案。必須提高透明度,引入公共資源配置的績效導向,財政資金,政府財力,政府公共管理要堅定不移的走向民主化和法制化的軌道。
采訪整理|本刊記者謝澤鋒
調結構更迫切
采訪對象|中國社科院金融所金融實驗研究室主任劉煜輝
未來的5—10年,中國經濟可能會下一個臺階,這與全球經濟的大周期有關。從全球來講,2008年的金融危機是對過去30年黃金發展期的一個終結。
從上世紀80年代初開始,依托前期的科技和信息進步,網絡信息革命帶動了全球化進程,特別在“30年周期”的最后十年,基于美國、歐洲等發達國家的訂單需求,跨國公司憑借高超的資本手段迅速在全球進行搜索,尋找最優的要素價格地區,在當地進行生產,然后進行全球分配,跨國公司進行了全球供給鏈的重構。
這期間,作為低要素價格的經濟體,中國一下子融入全球化浪潮中,憑借龐大的人口紅利,大量勞動力從農業部門轉移到工業部門,以及政府部門對經濟要素強大的指導能力,通過對土地、稅收、環保政策、市場準入的調整,中國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優勢,經濟增長迅速。
這期間,中國占據了全球傳統工業體系中40%的經濟活動,不論中國生產的消費產品還是原材料的消耗都是非常龐大的,比如汽車、石油、銅等,汽車產量增速過快,2000—2010年中國消耗的原油增量占全球的40%—50%,銅則達到了80%。
機制改革紅利方面,改革所積累的制度化紅利,在經濟急劇的擴張和體制的回潮中逐漸消散。同時,政府經濟活動的擴張導致的擠出效應,以及高稅收造成的企業和個人負擔,物價上漲和負利率時代的到來,導致的通脹效應逐年增加。
我認為,改革一定是存在倒逼機制的,全球都是如此,中國也不例外,沒有一定的外在壓力是難以進行的。
以往中國所面臨的各種矛盾,包括迅猛擴張、重復建設、大量資源浪費、收入不均等,總會被外部有利的因素所抵消掉。以分配結構為例,雖然中國的分配不均在深化,但經濟的總量是越來越大,并且成長速度非常快,對于弱勢群體來說,其所得到的回報相比過去的收入增長是非常快的。因此,中國一些原有的矛盾沒有凸顯出來,這造成內部的改革動力趨弱或是改革的迫切性不強。
現在,內外部條件發生了很大變化,中國自身的過度擴張和資源配置所引發的政府債務累計、分配結構不均、產能過剩、通脹壓力等負面效應逐步暴露出來,這些負向因素不可避免倒逼政府部門進行改革。
綜上,多方面導致中國經濟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下一步如果不做結構調整,不去消除體制和機制對內需提振和產業結構升級的制約,中國潛在的增長率就會存在下移的風險。對于未來的結構調整,雖然千頭萬緒,但核心有三點,分別是:財政體制改革、企業改革,特別是壟斷企業改革,以及生產要素領域的改革。
未來中國經濟面臨的一個重大抉擇,就是今后要以就業為先還是以增長為先?中央做了GDP增速目標的調整,意味著增長和調結構之間的天平出現了傾斜,今后調結構將放到比以前更加重要和迫切的位置。我認為,結構調整后才可能釋放空間,來解決現有的機制對產業升級和內需提振的制約,單靠外部投入很難解決。如果調整的好,經歷兩到三年的冷卻期,中國經濟就會重新回到一個上升的通道。
采訪整理| 本刊記者 謝澤鋒
減少產業政策替代宏觀調控
采訪對象|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中國宏觀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盧鋒
決策層公布的GDP增長目標是一個對增長下限的估計。實際上GDP增速最好不要低于7.5%。原來許多年目標都是8%,但過去八九年實際增速平均都超過10%。因此這次調低可以理解為對增長預期的下限下調。
從經濟學上講,這一調整或與學術界對經濟“潛在增速”的前景爭論有關系。經濟學概念中“潛在增長速度”與“實際增長速度”的關系可以這樣理解:從長期來看每年實際增長速度是由潛在增長速度決定的,但是短期內,有可能會受一些其它因素的影響,但實際增長速度不會長期偏離“潛在增長速度”。比如說,今年實際增長速度也有可能取決于其它的因素比如歐債危機等不穩定因素,并不完全取決于“潛在增長速度”。
過去30年,中國經濟增長的平均速度超過了10%。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依然有保持高速潛在經濟增長速度的前景,短期看潛在經濟增速不會下降很多。
從經濟周期看,經濟增長速度好比一個人身高增長速度,有其特定的生命周期,不可能永遠那么快,有理由相信在某個年齡段以后就會開始放慢。從這個角度看,中國“潛在增速”下降是遲早的事。但現在不確定的是中國到底是處于18歲,20歲還是22歲哪個階段。現在的宏觀數據一些表現讓從事研究的人認為經濟增速可能正在放緩,但是放緩即便發生,也應當是一個逐步走低的很緩慢的過程。
在經濟發展過程,應該重視宏觀調控,減少行政干預,減少“產業政策替代宏觀調控”的做法,同時加強匯率和利率的市場調節功能。
“十二五”期間我們還應該加強匯率制度的靈活性。簡單的說,在中國貿易部門生產率快速上升的背景下,匯率管制過多,靈活性不夠,政府很難管好貨幣,就難免有通脹和資產泡沫化的壓力。
采訪整理|樊融杰
真正提高城市化率
采訪對象|中國宏觀經濟學會秘書長王建
中央調低GDP增速目標,從內部看,速度降低了,可以留足空間進行改革,進行結構調整。另外,這樣的調整更加接近事實,決策更加合理,一直以來遭到反對的“單純追求GDP”的模式被拋棄了。
從外部看,目前的經濟形勢確實存在下行的趨勢,外部經濟形勢的快速低迷加重了“二次探底”的風險。因此,這樣的調整是根據內外部環境的變化制訂的。
我認為,今明兩年的GDP增速可能是8%、7%,也不排除7%、5%的可能性。增速下滑首先會導致企業收入下滑,引起居民收入下降,同時財政收入中企業利潤占比會出現萎縮。就業方面,隨著人口紅利的減少,勞動力成本上升,高端人才就業壓力會繼續加大。
對于未來的經濟形勢,首先,外部需求不會出現大的好轉,美國危機和歐債危機仍然在繼續加深,外需對中國經濟的拉動力很可能為負。中央預計今年的外貿增長為10%,但假設今年的人民幣升值3%,加上歐美印發貨幣造成的通脹壓力,以人民幣計算的實際外貿增長率很可能為負。如今,全球國際貿易萎縮了將近60%,中國實際出口的增長率大幅度低于經濟增長,進出口的比重是大大下降的。
其次,內需改革力度不足。內需疲軟,外需下滑,導致GDP增速下降。
改革和調整全社會是有明確的一致共識,如果通過結構調整,通過體制改革,能夠把內需釋放出來,中國還有繼續高增長的長期前景。
三大動力上,投資和出口是主變量,收入是GDP增長的因變量,收入和消費是增長的函數,消費從來都不是獨立變量,因此沒有收入就沒有增長,如果現行的收入分配關系不變,收入差距仍然會繼續拉大,老百姓有消費傾向,但沒有消費購買力,如果不刺激內需,經濟增速會持續下滑。
因此我認為,調整與改革要特別提振內需,開啟內需主要做好兩個方面的工作,一是改革,通過再分配體制的建立,健全社會保障體制,調整再分配的關系,解決個人收入之間的巨大差距。
另一個是進行結構調整,發展戰略方面,以往偏重工業化導致城市化嚴重滯后,因此要更加重視城市化,工業化提供供給,城市化提供需求,現在的問題是供給遠遠大于需求。因此要繼續大力調整城鄉關系,調整城市化滯后與工業化超前的矛盾。
2011年中國城市化率為50%,但那是“假城市化”,是“偽城市化”,6.3億城市人口中有2.9億是農民工,真正的城市化要切實解決中國9億農民的問題,如果城市化率提升,自然會提振需求。如果真正能通過結構調整和改革釋放出來增長空間,中國經濟的增長依然前景廣闊。
采訪整理|本刊記者謝澤鋒
GDP與收入增長同步
采訪對象|國家統計局原總經濟師姚景源
30年改革開放到現在,中國經濟的主要矛盾并不是增長速度的問題,而是質量和效益的問題,所以適度調低增速目標,把主要的精力放到結構調整和增長方式的轉變上來,這是科學的做法。
2005年以來,中央的目標都是8%,但每年實際完成的是9%以上,2007年甚至達到14%,2008和2009年遇到金融危機,在那么嚴峻的情況下還是完成了9%以上。
今年調整到7.5%,我認為主要有四方面的原因。首先是給全社會一個強烈的信號,就是一定要把經濟工作的著力點放在提高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益,放到結構調整、結構優化和增長方式的轉變上來,中國經濟不要再去一味追求速度。
第二,也是面對復雜的外部環境,以及自身的經濟周期性,做的科學調整,2008年以來世界經濟總體上還面臨著需求緩慢和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等問題,外部經濟充滿不確定性。而中國自身的宏觀經濟也具有周期性,從去年開始經濟面臨著下行的壓力,所以在這種狀況下,把增長速度適度下調是一種科學態度。
第三,國內局面復雜,物價仍處于高位,雖然預計今年CPI增速會有所回落,但還是不能樂觀,經濟增長速度適度下調,有利于穩定物價。
第四,這也顯示了政府部門對國民經濟的管理更趨于科學,“十二五”規劃中確定了7%的目標,今年調到7.5%也是與“十二五”規劃的一個銜接。
對于調結構,我認為要做好三方面的工作。從生產角度,要大力夯實農業基礎,雖然農業八年大豐收,但基礎還是不牢固,政府部門需要加大對“三農”的投入。要解決工業大而不強、創新能力不足的問題。加快發展第三產業,特別是現代服務業,結構調整的突破口就在發展現代服務業。只有經濟結構發生變化,才能促進就業,才能提高經濟運行質量。從需求的角度講,一方面要穩定外需,但更重要的是擴大內需。
擴大內需就是擴大消費,而收入是消費的函數,因此首先要提高居民收入。“十二五”規劃明確提到要做到兩個同步:城鄉居民收入增長要和GDP增長同步;勞動者報酬提高和勞動生產率提高同步。
2011年盡管取得了很大進步,中國GDP增長9.2%,但是城鄉居民收入增長8.4%,還沒做到同步。并且,8.4%是一個平均數,收入的差距仍然在拉大,因此還是要解決收入不平均的問題,特別要用改革的辦法解決收入不公平的問題。
今年C P I定在4%,2011年也確定在4%,但是全年5.4%,今年物價上漲的壓力總體上略低于去年,但不能盲目樂觀,現在外部環境不確定性非常多,輸入性通脹壓力對中國時刻存在。另外,我們自身深層次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主要的問題包括,農業基礎薄弱,流通成本過高,市場秩序紊亂,還有壟斷等非市場因素。
從宏觀經濟學來講,任何一個國家國民經濟的增長,主要依靠四個方面:投入的增加,生產要素資源的改善,勞動者素質的提高,以及技術進步。過去30年中國經濟的增長主要是靠資源配置的改善、改革的不斷推進以及產業投入的增加。在中國經濟進入新時期的臨界點,前兩個方面還是要堅持,但是后兩個因素越來越重要,今后中國經濟的增長點要更多的轉向技術進步、提高勞動者素質。
采訪整理|本刊記者謝澤鋒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