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故宮博物院珍藏有一幅北宋名畫《聽琴圖》。松蔭下,一人焚香撫琴,左右分別端坐著紅袍、青袍聽眾,旁邊立一童子。人物的舉止形貌傳神,背景描繪也極有情趣。通過作者高超的才藝,觀者似乎可以從人物情態、松風竹韻和裊裊輕煙中聽到悠揚的琴聲。有人認為,這幅畫是宋徽宗趙佶的自畫像,聽琴者中,紅袍者為蔡京,青袍者為童貫。
畫中的君臣共同陶醉在藝術的天地中,而畫外的三人關系也十分密切。追根溯源,趙佶沉湎于聲色犬馬之中,蔡京能夠“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都和藝術品收藏有關。
宋徽宗對蔡京書法的喜愛由來已久。史書記載,有一年夏天,蔡京在極力侍奉他的下屬的扇子上題了兩句杜甫的詩。后來,這把扇子被一位皇子花兩萬錢買走了。而這位皇子,就是登上皇位之前的趙佶。可以想見,這位本身就是書法大家的宋徽宗對蔡京的作品是何等欣賞。
宋徽宗即位之初,曾將蔡京貶到杭州一帶。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的初秋時節,宦官童貫作為內廷供奉官,到杭州為皇帝征集文玩字畫。謫居杭州的蔡京聞訊大喜,立刻與童貫拉上了關系,史稱其與童貫宴游“不舍晝夜”。蔡京為童貫出謀劃策,使杭州城里收藏的幾件傳世不朽之作全部落入童貫手中,其中有王羲之的字、顧閎中的畫,還有宋徽宗夢寐以求的南唐周文矩的《重屏會棋圖》。童貫因此在宋徽宗面前格外得寵。蔡京還發揮自己的書畫專長,精心畫就條屏、扇面帶等書品,并購買名人書畫,加入題跋,甚至將其竊為自己的作品,請童貫送給宋徽宗,并為自己在宋徽宗面前斡旋。由于童貫極力推舉蔡京,再加上宋徽宗對蔡京書畫藝術的偏愛,才有了蔡京升為宰相的可能。蔡京當上宰相后,利用宋徽宗對藝術的癡迷,以書畫為誘餌,令其玩物喪志,厭政棄權,享樂為上,自己則借勢乘虛而入,攫取權柄。他與童貫狼狽為奸,把整個朝廷搞得烏煙瘴氣,昏君、奸臣、惡宦聯手,最終斷送了北宋的江山。
現代人品評書畫往往說“書品即人品”、“書如其人”,但這樣的評語用在蔡京身上并不合適。蔡京雖為人所不齒,但他的書法確有獨到之處。他與當時的蘇軾、黃庭堅和米芾同為宋代的四大書法家,史稱“蘇黃米蔡”。《宣和書譜》說:“其字嚴而不拘,逸而不外規矩。正如冠劍大臣,議于廊廟之上;行如貴胄公子,意氣赫奕,光彩照人。”《鐵圍山叢談》說其“字勢豪健,痛快沉著”。只是后世的人們惡其為人,連書法家的名號也不想給他,把“蘇黃米蔡”中的蔡說成是蔡襄。
假如《聽琴圖》中的三人真的是徽宗、蔡京、童貫,那么他們的命運倒也有相似之處。靖康二年(1127年),徽宗與欽宗一同被金兵俘獲,后被押往北邊囚禁,受盡屈辱后死于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蔡京被流放嶺南,餓死在路上。而童貫也被人砍掉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