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舞者”跳出新天地

曉紅

在合肥市銅陵路橋露天廣場，每天傍晚，一對舞者在這里翩翩起舞，風雨無阻。男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癡傻兒，女的是一位七十多歲、滿頭華發的老奶奶，他們互相摟著跳倫巴、跳水兵、跳華爾茲，每次都跳得很投入，全然不顧一撥又一撥路人的圍觀，仿佛忘記了這個世界的存在。2012年2月1日，這對祖孫舞者走進了合肥市社區舞蹈大賽，奶奶張保娥說，患有先天性愚型的孫子不是家里的累贅，而是家里的快樂寶貝。

奶奶成了孫兒的貼身護衛

1993年，張保娥的孫兒出生了，張保娥抱著孫子總是親不夠，給他起名叫明明。但慢慢地，全家人發現明明跟其他孩子不一樣，他總是生病，三天兩頭住院不說，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腳都不靈活，眼神沒其他孩子機靈，他們想，或許是孩子發育慢吧。明明7個月大，又生病住進了市二院，醫生把大家叫到一邊說，根據孩子的臨床表現，他98%可能患的是先天性愚型，醫學又叫唐氏綜合癥。張保娥一聽，感覺天像塌下來一樣，眼淚嘩嘩往下流。

幾年后，兒子兒媳離婚了。明明從此完全跟奶奶爺爺一起生活。張保娥走到哪里，都把孫子帶著；晚上和孫兒睡在一張床上，成了孫兒的貼身護衛。

雖然百般地疼愛孫子，但張保娥心里清楚，祖孫倆無論走到哪里，都迎來異樣的眼光，這種眼光孫子也漸漸感受到了。自從孫子患病后，全家人就再也沒有開心地笑過，難道就這樣過下去嗎？

孫兒成了最佳舞伴

一天晚上，張保娥帶著明明到小區旁邊銅陵路橋旁的廣場去散步。廣場里有一些年輕人跟著音樂在跳街舞。明明癡癡地看著他們跳，掙脫奶奶的手，說：“我要跳舞。”然后學著別人的腳步，嘴里數著一二三開始舞動身體，半個小時過去了，明明已經學會了一首曲子的大部分舞步，張保娥小跑過去：“明明，我的好孫子，你跳得真棒！”

回到家，張保娥把已經睡著的老伴搖醒，說：“老頭子，咱孫子會跳舞了，快起來看看。”明明有模有樣地跳了幾步，老伴一看大樂：“還別說，明明這舞跳得還真像那么回事。”明明受到表揚，興趣更高。

晚上，張保娥拉著明明來到昨天那個廣場，對領舞的教練說，明明以后就跟你學跳舞了，望多多關照。教練昨天就注意到明明的舞步，看他學得這么快，還以為他是個正常的孩子，當她聽奶奶說了明明的情況后，很是吃驚。

明明學舞確實快，正常人一個月才學會一個完整的舞蹈，他基本上10天就能學會。一天，教練教雙人舞，大伙都很快地找到了舞伴，唯獨剩下了明明。明明走出舞場，來到了奶奶面前，左手背后，彎腰，右手做出邀請的姿勢，大伙看得哈哈大笑。張保娥不好意思地擺手，旁邊人鼓勵她：“越跳越年輕。”明明也鸚鵡學舌：“奶奶越跳越年輕。”張保娥只得跟孫子來到了舞場。

兩人跟著教練一步步學起來。張保娥第一次學舞，步子有些僵硬。明明學得快，帶著奶奶輕輕地旋轉、走步，慢慢地，張保娥放松了些，腳下也漸漸有了感覺。一個小時跳下來，張保娥不但不覺得累，反而覺得輕松多了。

老伴看祖孫倆紅光滿面地回來，就問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明明說：奶奶和我跳舞。老伴不信。張保娥放起音樂，祖孫兩人旋轉起來。老伴笑著說：“你們搭舞，看上去倒挺扎眼，就是你的步子太生疏。”張保娥一聽，不樂意了，我可不能拖孫子的后腿，我要向孫子看齊，好好練。

每天晚上吃完飯，張保娥就好像要參加重要活動似的，早早準備好衣服、鞋子、水杯。然后祖孫倆手牽手走了，整個樓道里都是兩人的笑聲。

慢慢地，張保娥跳舞的感覺有了，一聽到音樂，她也不由自主地舞起來。白天一有時間，房間就成了祖孫倆的舞池。一年后，祖孫倆已經學會了慢三、快四、倫巴、恰恰、水兵等十幾個舞種。

祖孫倆舞動奇跡

2011年10月，小區所在的街道工作人員找到張保娥說：2012年2月1日全市要舉行社區舞蹈大賽，你和明明在這一區跳舞跳出了名，我們街道選送了兩個舞蹈，你們的是其中一個。

明明一聽可以到舞臺上去跳舞，頓時手舞足蹈起來。可就在這當口，一次排練中，明明忽然手按住右胸，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說疼。第二天，張保娥忙帶明明到醫院。醫生說，病人心臟肥大，必須立馬做手術。手術后，明明的食欲不強，還挑食。張保娥見狀，就說：明明，你不好好吃飯，就沒有好身體，沒有好身體就無法跳舞。明明聽到這，乖乖地吃飯了。出院時，醫生說，病人要在家好好休養到年底，這期間不能大量運動。

張保娥嚴格遵照醫囑不讓明明跳舞，可是看著明明眼巴巴盼著上臺的神情，她又拗不過孫兒。她擔心離大賽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來不及排練。可明明硬拉著奶奶朝外走，聽到音樂，立馬來了精神，一下子進入舞蹈狀態，舞步記得絲毫不差，表情認真，根本不像兩個月沒跳舞的樣子。

街道請來專業舞蹈教練給明明和張保娥培訓，教練坦誠地說，祖孫倆的舞蹈水平只能參賽，不可能獲獎，兩人沒有扎實的舞蹈功底，動作不精準，常人看起來還不錯，但要想和正常的人去比賽，不占任何優勢。

可是當教練看到祖孫練功時親密無間的樣子，她心頭一熱，腦海中靈機一動，編排出一段表現祖孫情的現代舞。

大賽當天，張保娥的老伴、兒子和明明的媽媽坐在臺下，兩眼緊緊盯著舞臺。到了大賽第23個參賽節目上場時，主持人說，這是個現代雙人舞，舞蹈的內容取自表演者真實的生活，參賽者是祖孫倆，他們是本次大賽中最年輕和最年長的兩位，孫子18歲，奶奶72歲，他們表演的舞蹈叫《樂活》。舞蹈先表現明明降生后給這個家庭帶來的淚水，接著又表現明明愛上跳舞后，給家庭帶來的快樂。最后，舞蹈將祖孫倆為登上心中表演舞臺的努力和夢想實現作為高潮和結束。所有的人都看懂了這個只有3分鐘的現代舞，觀眾們起立給祖孫倆鼓掌，明明的媽媽早已泣不成聲，張保娥的老伴也老淚縱橫。

謝幕時，明明興奮地說：“我終于登上大舞臺了。”張保娥說：“感謝我的孫子，他是上天賜給的寶貝和天使，他讓我明白了，一定要快樂地舞蹈，快樂地生活，不管生活給我怎樣的安排。”

（責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