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扎克伯格的遠見卓識

無論你認為電影《社交網絡》（The Social Network）對Facebook創立早期的描繪公平與否，這部影片多少給人們提供了一個窗口，讓我們得以對Facebook是如何一躍成為歷史上發展最迅速的公司一窺究竟。

這部影片講述的是19歲的扎克伯格在哈佛大學的宿舍創造了社交網站TheFacebook，一些同學認為扎克伯格盜用了他們的創意成果，而扎克伯格卻對他們的貢獻視而不見的故事。然而，影片中有兩組矛盾值得深入探討：一組是扎克伯格與溫克沃思（Winklevoss）兄弟、蒂維雅·納倫德拉（Divya Narendra）的矛盾，他們希望建立名為“哈佛聯誼會”（Harvard Connection）的網站，并雇傭馬克·扎克伯格做幫手；另一組是扎克伯格與愛德華多·薩維林（Eduardo Saverin）的矛盾，他曾經是扎克伯格的好友，之后卻被扎克伯格逐出公司。這兩組矛盾構成了整部影片中最激動人心的部分。

扎克伯格希望建立一個對哈佛大學以及其他學校學子有益的實用性網站。雖然以上想法在這部影片中并沒有得到充分反映，但是事實上他已經預見到世界是在不斷變化發展的，人與人之間的信息共享最終會因為互聯網而變得更加便利。這個想法促使他采取行動，他新創立的網站既沒有自己的內容，也不評判用戶的使用方式，它只是一個平臺，在這個平臺上用戶創造價值。而事實證明，扎克伯格也用自己的熱情完全投身于他所看到的新型分享平臺中。

相比之下，“哈佛聯誼會”極度玩世不恭和一味追求商機的創立動機顯得較為狹隘。它從成立之初試圖便利用學生對地位身份的渴望進行盈利。在影片中，溫克沃思兄弟和蒂維雅·納倫德拉對哈佛二字感到興奮不已，因為這兩個字象征著某種獨特性以及頂級的社交群體，在他們看來，每個人都對之渴求不已，而他們卻已經身在其中。影片中，泰勒·溫克沃思說過這么一句話：“女生們都想認識哈佛大學的男生，這就是建立這個網站的基礎。”

在計劃成立公司的過程中，溫克沃思兄弟和納倫德拉的玩世不恭還表現在很多方面。他們在公司運作方面欺騙了預期客戶，卻絲毫沒有感到不安。在影片中，他們起訴Facebook的CEO損害了他們的利益，為保證勝訴還公開了與扎克伯格的往來郵件，而現實生活中，他們也是這樣做的。或許扎克伯格確實盜用了他們的創意，損害了他們的利益。但是，有一封郵件在影片中并未提及，這反映出影片對事實真相的不尊重。在我的著作《Facebook效應：揭秘公司背后的故事》中有這么一段：卡梅隆·溫克沃思在郵件中談到了希望扎克伯格負責建立該網站。他將其稱為“約會網站”，網站的主要任務是利用軟件計算兩個人的配對指數從而將兩個人撮合在一起。卡梅隆在郵件里說：“這里面可能含有一些隨機成分，但瀏覽這個網站的人們并不知情，他們會以為這是一個精確計算配對指數并推薦交往對象的網站。”溫克沃思兄弟對用戶抱有的這種機會主義態度與扎克伯格之前或現在的想法截然不同。有趣的是，那封郵件是在2003年12月6日那天發出的，不久之后，扎克伯格毅然與“哈佛聯誼會”合伙人斷絕聯系，轉而致力于創建自己的TheFacebook網站。他之所以這樣做或許是因為看不慣溫克沃思兄弟和納倫德拉的做派。就像我在書中說的那樣，扎克伯格堅信，只有對人真誠才能合作愉快，他也極力推崇公司之間或個人之間坦誠相待。

扎克伯格還強烈反對把廣告強加給TheFacebook用戶。《社交網絡》使用了大量筆墨描寫薩維林希望盡快實現TheFacebook盈利化，這點基本屬實。他不斷催促扎克伯格在網站上引進更多的廣告。而另一方面，扎克伯格卻深深感到，TheFacebook的長足發展比殺雞取卵式的短期盈利更加重要。

薩維林極力希望將TheFacebook打造成為高度商業化的廣告平臺，但扎克伯格考慮到用戶可能對此無比反感，所以極力反對。薩維林一再堅持引進更多廣告是扎克伯格將他解雇的主要原因，在這點上影片表達得非常到位。更名為Facebook的TheFacebook逐漸發展成為世界上廣告最少、最受歡迎的社交網站，扎克伯格也將促進用戶增長和提高用戶滿意度視作取得成功的最重要因素。

溫克沃思兄弟和他們的伙伴納倫德拉以及薩維林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眼光太過狹隘短淺。相比之下，雖然扎克伯格也希望盈利，但他長久以來持有的觀點都是只有給用戶提供最好的服務，豐厚的利潤才會滾滾而來。

因為著書的需要，我曾采訪過扎克伯格。他在采訪中表示，他認為當今的公司除了“優秀”沒有任何選擇。某種程度上，這是因為消費者——無論任何行業——都比以往擁有更多的話語權，他們可以自由表達自己的觀點，也可以采取行之有效的行動。公司如果不加以重視，便會置自身和產品于困難境地。反過來說，這種權力其實也是從Facebook獲得的。2010年，美國知名服飾零售商Gap在Facebook上發布了新商標，隨即引來激烈評論，很多Gap的忠實粉絲都表示不能接受新版標識，隨后該公司毅然決然撤銷了換標計劃。

熱烈喝彩，與此同時，還有些人認為此片對該公司的艱辛創業過程過于輕描淡寫。一些科技評論員認為，該片將創立Facebook同發明一臺新型號的洗衣機或者開發一種新口味的食品等同起來。互聯網法律學者勞倫斯·萊斯格（Lawrence Lessig）在《新共和》雜志上撰文寫道：“影片制作完成后，劇本作者亞倫·邵肯（Aaron Sorkin）屢次在采訪中夸口說自己對互聯網一無所知。不過這種無知確實在電影中暴露無遺。”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邵肯一再表達自己對互聯網“匿名”的鄙視，顯然他并沒有發現，實行用戶實名制和真實身份制的Facebook一直都在努力削弱匿名制的地位，為此付出了比其他任何大型社交網站多得多的努力。

約翰·哈格爾（John Hagel）是德勤領先創新中心（Deloitte Center for Edge Innovation）的聯合主席，在《社交網絡》上映之后他在自己的網站上發表了一篇文章。他認為，無論是電影制片人還是許多老一輩媒體評論人都對此片欣喜若狂、贊嘆不已，這或許是出于對新媒體的復仇心理。“我們生活在一個社會大變革的時代。”哈格爾在文章中寫道，“這部影片表現的是，大眾媒體竭力想搞清楚周圍發生的一切變化。”他援引《滾石》雜志（Rolling Stone）里皮特·特拉弗斯（Peter Travers）的評論：“與扎克伯格年齡相仿的一代用戶坐在閃閃發光的電腦屏幕前假裝自己并不孤獨，這與影片中扎克伯格獨自坐在電腦前的結局遙相呼應。”哈格爾認為此影片在努力描繪互聯網引發的時代變革，他還認為Facebook非常不幸。當然，這與硅谷科技人員的觀點截然相反。

Facebook的創立應該歸功于誰，《社交網絡》試圖探尋這個問題的答案。影片中出現了很多溫克沃思兄弟、納倫德拉和薩維林分別起訴扎克伯格和Facebook的場景，最終以扎克伯格和Facebook賠付給他們大量的Facebook股票而告終。然而事實是，如果Facebook由溫克沃思兄弟、納倫德拉和薩維林這樣的人經營，肯定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們應該為此感到慶幸，扎克伯格的原則理念與他們相悖，且更加現代，在他帶領下的Facebook才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