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歐洲極右翼勢力興起的原因探析

劉清

[摘要]當前歐洲極右翼勢力在歐洲政壇再次興起，給正在經受金融危機、主權債務危機、歐元存續危機考驗的歐洲帶來了新的不確定性和變數。本文從歐洲極右翼勢力的歷史淵源出發，結合當下世界形勢，探討其興起的原因，即移民問題、政黨嬗變問題、經濟社會問題、全球化問題和民主制度問題。總之，對于歐洲極右翼勢力的興起，我們應保持高度警惕，但也不能過分夸大其影響。

[關鍵詞]歐洲極右翼勢力；興起；原因探析

[中圖分類號]D73/7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928X(2012)08-0058-03

與歐洲二戰之后所一直堅持的主流價值觀——文化多元和族群包容相反，2011年7月的挪威爆炸槍擊案，之后英國、德國、意大利等國的騷亂表明，歐洲的極右翼勢力正在抬頭，并更加激進，成為歐洲社會穩定的不確定因素。極右翼勢力、極右翼政黨再次引起人們的重點關注和反思。結合當前金融危機蔓延的經濟形勢和極右翼勢力的前世今生，對當前歐洲極右翼勢力的興起進行分析，并客觀看待其影響，顯然很有意義。

一、歐洲極右翼勢力的淵源和發展

（一）歐洲極右翼勢力的內涵

時至今日，由于國別、歷史傳統等原因，歐洲極右翼勢力門派眾多，結構復雜，政治見解也較混雜。首先，歐洲極右翼勢力是右翼勢力的一部分甚至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這是一個相對性的概念。第二，雖然極右翼勢力思想龐雜，形態各異，但大致都有以下共同特點：在意識形態上與法西斯主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具有極端民族主義——民粹思想、種族主義的特征，他們反對外來移民，也反對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其本質特征是狹隘的民族利己主義。第三，國外極右翼勢力并非一成不變，只有當其在某一特定事件上或某一特定環境下具有極端暴力傾向，甚至主張戰爭手段解決問題，我們才可將其認定為極右翼勢力。

（二）歐洲極右翼政黨的類型

極右翼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伴隨著歐洲民主化進程，開始以組織或政黨的形式參與國家政治生活，為表達其利益訴求提供了巨大方便。當下歐洲極右翼政黨大致分為三類：一是繼承法西斯主義傳統的極右翼政黨，如德國的“國家民主黨”、意大利的“三色火焰”等，他們公然主張為法西斯主義正名，宣揚種族主義，大多受到政府的排擠和打壓。二是法西斯主義色彩并不十分濃厚的極右翼政黨，像法國的“國民陣線”、德國的“人民聯盟”等，他們常以煽動性的言語挑起社會矛盾，如勒龐在競選中呼吁法國人優先，這類極右翼政黨在各國議會取得了一定席位，并成為當代歐洲極右翼政黨的主流派別。三是“新右翼政黨”，如瑞士和丹麥的“人民黨”、挪威的“自由黨”等，他們號召以國家利益為重，具有明確的民粹主義色彩[1]。

（三）歐洲極右翼勢力的起源和發展

追溯歐洲極右翼勢力的歷史，我們不難發現，其一次次地崛起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以多元文化、較小政治單元著稱的歐洲，帶來了多元歐洲在近代歷史中的突出表現，也為孕育極右翼勢力提供了豐厚的土壤。

法國在19世紀是極右翼思潮的發源地，波旁王朝就是當時極右翼勢力的堡壘。而在二戰期間，法國極右組織“法蘭西行動”達到鼎盛并在維希政權時與德國納粹狼狽為奸，沆瀣一氣。源遠流長的極右翼勢力并沒有因為戰后愛好和平人民的戒備和排斥銷聲匿跡。在20世紀90年代至本世紀初的短短十多年，極右勢力在歐洲掀起了三次高潮。第一次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由于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東歐國家急劇的社會轉型和部分地區的內戰，導致大量的難民涌入歐洲，引發了二戰后首次以大規模排外為特征的極右活動風潮，其中以德國最為典型，其受到的沖擊也最嚴重；第二次是在上世紀的90年代中期，隨著歐洲“民主化”改革進程，從1994年意大利全國聯盟進入內閣并首次成為執政黨開始，接著1997年勒龐領導的法國國民陣線在議會選舉中獲得15.5%的選票成為法國第三大黨，并形成左、右、極右三足鼎立的法國政治局勢[2]，歐洲政壇經歷了以極右勢力進入國家政權為標志的第二輪極右高潮；第三次是在本世紀初，奧地利自由黨在海德爾的領導下于2000年參政；意大利、丹麥、荷蘭等國的極右勢力也相繼登臺；2002年的法國總統選舉，勒龐在第一輪投票中更是獲得超過16%的選票，與希拉克角逐總統寶座，在形勢對其極為不利的第二輪投票中，勒龐仍斬獲17.8%約550萬張選票[3]，“勒龐現象”鼓舞了歐洲其他各國極右翼勢力并蔓延開來。

金融危機之后歐洲主流政治人物由于種種原因，主動向極右勢力伸出橄欖枝。法國總統薩科齊、德國總理默克爾、英國首相卡梅隆不約而同不合時宜地唱衰多元主義文化。在2009年的歐洲議會選舉中，英國、丹麥、匈牙利、斯洛伐克、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奧地利、荷蘭的極右翼黨派均獲得了席位。這些極右翼政黨的競選綱領大多強調民族主義，反對外來移民，反對歐盟擴圍及反全球化等。

二、近年來歐洲極右翼勢力興起的原因

從根本上說，歐洲極右翼勢力的屢次抬頭，是歐洲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多重因素互動糅合的結果。

（一）移民問題的困擾為極右翼勢力興起提供了借口

移民問題所引起的利益、文化沖突歷來是極右翼勢力膨脹的催化劑。盡管移民為歐洲近代經濟社會的發展繁榮作出了巨大貢獻，盡管歐洲老齡化社會也需要外來移民支撐，但由于一體化、全球化、戰亂因素導致的大范圍大規模的移民、非法移民，對歐洲的就業和社會福利等形成沖擊,同時由于移民本身存在諸多負面影響、移民文化與主流文化的融合難等，尤其引起了中下層人士的強烈不滿。這些處在社會底層的人尤其是失業者的排外情緒與極右翼勢力的反移民主張不謀而合。反移民極右翼勢力大多有著種族優越感和純正歐洲的情結，以建立一個“歐洲人的歐洲”為己任,這也與歐洲歷史上多次遭受外族入侵、異教統治而造就的的習慣思維和歷史偏見有關。

（二）主流政黨嬗變與極右翼政黨轉型為極右翼勢力興起預留了空間

首先，歐洲各國主流政黨在解決當前經濟社會問題時表現不力，競選時的承諾大多是一紙空文，從而讓普通民眾失望。其次，一些國家主流政黨經常陷入種種腐敗丑聞，其對民眾的影響力下降。再次，左、右翼路線越來越中間化，以致左、右翼政黨界限模糊，政策主張等大多類同，給極右翼留出了很多空間。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左翼政黨的改革失利，以前英國首相布萊爾為代表的“中間偏左”路線正不得不向右轉，其提出的“第三條道路”治國綱領對于國內諸多問題的解決大多無濟于事，且遠離了其所代表的工人階級。而與之相比，極右翼政黨大搞平民化、底層化形象，改變競選策略、淡化激進措施，更多借助于一些具體的經濟社會問題吸引右翼極端分子、小商人、部分原左翼政黨選民、青年失業人員甚至一定數量的上層選民的關注和選票，其中特別是工人階級的支持率上升。

（三）經濟社會問題急劇惡化且持續升溫是極右翼勢力興起的必要條件

20世紀90年代以來歐洲極右翼勢力迅速發展的重要原因是歐洲經濟衰退。經濟發展緩慢甚至倒退使各國財政預算吃緊、高額福利制度難以為繼，危機有從歐元區外圍國家向核心國家蔓延之趨勢。大量失業人群無所事事，又導致了種族沖突和暴力犯罪活動猖獗，社會治安環境惡化等。人們的安全感大幅下降，昔日平靜和諧的歐洲已為過眼云煙，極右翼勢力緊緊抓住這些問題并將其與移民問題聯系起來大做文章，以蠱惑人心獲得民眾支持。

（四）全球化進程的發展是極右翼勢力興起的膨化劑

我們都知道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在帶來福祉的同時，也帶來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和貧富差距，促進民族主義和強化國家疆界，提高了對追求差異的刺激。極右翼勢力以排外來加強種族認同，以迎合特殊民眾的口味；同時全球化、歐洲一體化進程的加快，外資能輕易控制一國經濟，導致日益擴大的國家主權的讓渡。如一個信用評級機構在歐盟內就可令一國栽跟頭，拿破侖沒能征服的歐洲而標準普爾卻也許可以，這在一些有著深厚民族國家傳統和民族主義情緒的民眾中引起強烈不滿，使得極右翼勢力的反全球化、歐洲一體化旗幟具有號召力。每一次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發展，勢必引起極右翼勢力的極大反彈。

（五）民主制度遭遇深刻危機是極右翼勢力興起的深層次原因

當前，資本主義與民主制度的相伴相生性正受到質疑，資本主義和民主的沖突正在各地爆發。

我們如果把民主看成強調多元的東西，它注重公平；而資本主義則是強調一元的東西，它注重效率。面對一元和多元，要求它們之間和諧和平，我們就不難想象兩者的繁榮其實是更為普遍的沖突的例外。

民主制度在當前的經濟危機下陷入困境，一些選民認為現行體制造就了既得利益集團，現行領導人是既得利益者而不是國家的代表。代表自己的政黨勢力已經很久不到其選民中來了，由于對現行政治表現出不滿與疏遠，就轉向了在某些方面代表了其訴求的極右翼勢力。

三、對近年來歐洲極右翼勢力興起的若干思考

歷史上歐洲極右翼勢力的每次興風作浪，都給歐洲各國帶來了極大的破壞。納粹德國踐踏歐洲的夢魘剛過去不久，歐洲人對極右翼之禍可謂刻骨銘心，可歐洲極右翼勢力卻始終揮之不去。挪威爆炸槍擊案的嫌疑人傲慢自大地宣稱他只是試圖“以行動拯救歐洲”，甚至一些恐怖分子殺害無辜平民后自認為是革命先驅，其狂熱程度可想而知。針對震驚德國的新納粹的歷歷在目的系列血案，德國內政部長前些時候也發出警告，極右翼恐怖主義呈現出“新形式”，他們信奉“以行動替代空話”，其崇尚暴力、殘酷血腥、仇恨社會、成員年輕化特征明顯。

歐洲極右翼勢力危害極大，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或組織的煽動蠱惑下，歐洲一些國家常發生驅趕外來移民、種族仇殺、動亂、爆炸、恐怖襲擊、暴力示威等活動。這對歐洲國家與其他國家正常的交流合作、國際信譽等造成十分不利的影響，它挑戰了現存的法律秩序和民主制度，阻礙擾亂了經濟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的進程，破壞了社會穩定，使原本就跌宕起伏的歐洲政治格局更加撲朔迷離。

作惡多端、罪行累累的歐洲極右翼勢力近來活動頻繁，引起了廣大愛好和平的人們的警惕。極右翼勢力的興起作為一種現象，將會長期存在，這是由于極右翼勢力存在的根源和基礎所決定的。但其欲占據歐洲政治生活主流，對一般普通民眾產生較大影響力，則幾無可能。主要原因是：

（一）歐洲歷史發展的潮流、主流價值觀和文化傳統使得極右翼勢力的各種主張相形見絀

我們知道區域一體化、全球化是不可避免的大趨勢，泛歐本土主義則存在一個多世紀，任何人或組織的阻撓都將徒勞無功。歐盟的前身歐洲煤鋼聯營成立的初衷正在于和解，在于對持久和平的渴望，其銘言為多元一體。戰后歐洲的主流價值觀也強調族群包容，這當然包括與猶太民族、伊斯蘭世界和其他外來族群等互相包容。歐洲文化傳統也不允許“排外”，況且歐洲未來經濟社會發展離不開外來移民。

（二）歐洲相對成熟的政黨體制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極右翼勢力的政治投機活動

歐洲傳統的自由、民主價值觀念根深蒂固，政黨體制也較為成熟，左翼右翼政黨雖然支持率出現下降，仍然是歐洲政壇的主導力量。極右翼勢力盡管得到了一些選民的支持，但是其自身存在的缺陷也很多，很多極右翼政黨本身是不成熟的，有的甚至沒有系統性連貫性的政治綱領，況且極右翼內部也派系山頭眾多，難以形成戰斗力。

（三）民眾的民主意識和現代意識增強使得極右翼勢力失去最廣泛的民意基礎

經歷了民主化進程的歐洲，民眾的民主意識和現代意識大大提高。歷次極右翼勢力為在政治上取得勝利、極右翼思潮卷土重來而彈冠相慶、氣焰囂張的時候，接下來的民眾抗議示威就說明了這一點。奧地利海德爾的勝利更是直接招致了其他歐洲國家的聯合制裁。渴慕和平的人民保留著法西斯暴行的沉痛記憶，普通民眾對極右翼之危害也還心有余悸，對極右翼勢力鼓吹的極端主張嗤之以鼻、深惡痛絕，歐洲各國政治家也早就意識到與極右翼勢力作斗爭的必要性。

（四）終將撥云見霧的歐洲經濟使歐洲極右翼勢力滋生的土壤不復存在

如前所述失業、犯罪、社會動蕩、分配不公等，醞釀和發展了極右翼勢力，是極右翼勢力興起的必要條件。隨著歐洲各國經濟終將走出泥潭，民主突破當前困境，經濟社會問題得到根本改善，孕育極右翼勢力的土壤和溫床將不復存在，極右翼勢力也就難有作為了。

在當前社會狀況日趨惡化的情況下，如何有效遏制歐洲極右翼勢力的蔓延，正成為歐洲社會面臨的嚴峻考驗，改革已迫在眉睫。

參考文獻：

[1][2]張英武，陳永亮.當代歐洲極右翼政黨分析[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2）.

[3]楊進.西方極右思潮興起透析[J].人民論壇，2011（22）.

作者系中共上海市委黨校碩士研究生；

指導老師：周敬青

特約編輯：胡中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