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礦產”新思維

程會強 牛祿青

不能為了循環而循環，否則就會“循環而不經濟”

政部日前對第三批“城市礦產”示范基地擬支持單位名單進行了公示，佛山市贏家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基地、滁州報廢汽車循環經濟產業園、新疆南疆城市礦產示范基地、山西吉天利循環經濟科技產業園區、黑龍江省東部再生資源回收利用產業園區、永興縣循環經濟工業園共六家單位在列。

國家“十二五”規劃綱要將“城市礦產”基地建設作為循環經濟重點工程之一，并提出“十二五”期間建設50個技術先進、環保達標、管理規范、利用規模化、輻射作用強的“城市礦產”示范基地。這批單位獲批后，我國“城市礦產”示范基地將達到28家。

“城市礦產”應成為全國新的經濟增長點。2010年，我國八類社會消費品的廢棄物綜合利用量達到1.49億噸，相當于節能1.79億噸標準煤，占當年全國能源消耗的5%以上，減排二氧化硫393.1萬噸（占當年全國減排總量的17.9%）、廢水102.5億噸、固體廢物10億噸以上。

通過這些數據，不難看出這個產業對經濟發展的支撐作用。如果不回收利用這些廢品，將會對環境造成危害，如果回收利用了，又能變廢為寶，成為支柱性的戰略新興產業。

切忌跟風

我國在“十一五”末期開始啟動“城市礦產”示范工程建設。我參與了首批“城市礦產”示范基地的評審工作，第一批7家都是比較典型的在各地有一定影響的園區（企業），中央財政安排了10億扶持資金。之后，第二批申請更加踴躍。參與第二批申報的有95家，最后選出了15家。今年評審了第三批，已公示6家。

從實際情況看，越往后越不好選，因為許多地方還處于規劃當中，只是個概念，就來申報了，違背了“城市礦產”示范基地的初衷。示范基地要具備一定的條件和要求，起到示范的作用，國家開展“城市礦產”示范基地建設只是錦上添花，或者說將你扶上馬送一程，可許多地方連馬都沒有。

我國的“城市礦產”再生利用還處于起步階段，各地差距比較大，沿海發達地區和再生資源基礎較好的地區發展較快。人口稠密，經濟發達，消費水平高，產生的廢棄物量大，回收基礎相對較好。

循環經濟是個舶來品，為什么德國和日本發展最好，而不是從非洲發展起來的？因為資源循環利用產業的前提是要產生足夠規模的廢物。發展循環經濟要在技術可行、經濟合理的原則下，不能盲目跟風，為了循環而循環，否則就會“循環而不經濟”。

建設“城市礦產”示范基地的目的是要實現廢物處理集中化、規模化，但考慮到中國的國情，必須建立社會化的回收體系，否則，企業只靠自己回收是難以為繼的。

“十二五”期間，要探索因地制宜的多種模式的“城市礦產”示范基地。比如在做北京“城市礦產”示范基地方案時，我提出了大都市型“城市礦產”示范基地發展模式。大城市寸土寸金，不可能建一個完全集中的大規模的“城市礦產”處理基地，那樣二次污染的風險也比較大，可以按照區域方位設幾個集中處理點，每個處理點的企業要提高技術水平，擴大輻射范圍，既可以高效利用廢棄物中的再生資源，又能確保不造成二次環境污染。

另外，“城市礦產”不同于餐廚廢棄物等生活垃圾，完全可以運到北京周邊省市進行資源化處理，而且還能發展當地的經濟。像北京、上海、廣州等特大型城市，在“城市礦產”基地建設中，要強調高端引領，輻射帶動，區域聯動，實現先進技術服務和周邊區域廉價勞動力、處理場地的高效互補。管理者要解放思想，規模不一定完全集聚在一起才叫規模，連鎖聯盟也是規模。

城市森林

以廢舊塑料、廢舊橡膠為代表的“城市油田”比較薄弱。由于觀念的僵化和城市規劃等多種因素制約，所以限制了“城市油田”的發展，同時也扼殺了這個產業。實際上，“城市油田”也可以在大城市做技術研發，實際到周邊區域進行處理。

以廢舊紙張、廢舊家具為代表的“城市森林”更加薄弱。北京每年廢舊紙張的產生量相當大，這么大的量如何轉化成北京的產業？我認為，不一定非要在北京地域內建處理廠才能算北京的產業，首鋼搬到唐山去，照樣是北京的首鋼，照樣給北京交稅。

“城市森林”中還有一個大的提升空間是廢舊家具，這是一個薄弱環節，很少有人關注和研究它。以前的廢舊家具是實木的，回收利用沒有問題。現在大都是復合板，里面含有大量的粘合劑等化學成分，由于技術瓶頸，基本無法循環利用。應從兩方面來解決，一是綠色設計，采取模塊化設計；二是材料革命，研發易分解的新材料。

他山之石

在美國、德國、日本等發達國家，“城市礦產”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城市礦產”這個概念最早由美國專家提出。1969年，美國的著名城市規劃學家簡·雅各布斯首次將城市中的廢棄“污染物”稱作“城市的礦藏”。美國的“城市礦產”回收利用是1.29億噸，總量與我國相當，但單位廢物產值是我國的4倍，利用率非常高。德國稱之為垃圾利用產業，每年達到400億—500億歐元的產值。日本叫循環型社會，很多理念到現在也非常先進。日本對“城市礦產”高度重視，多種稀貴金屬的儲量排在世界首位，黃金儲量達6800噸，占到世界黃金儲量的16%，超過了黃金大國南非。白銀儲量達6萬噸，占全世界總儲量的23%，超過了銀儲量世界第一的波蘭。從一次資源儲量來說，日本是個資源貧國，但從二次資源儲量來說，它又是個資源大國。

“城市礦產”首先得益于國家立法的規范和公民意識的提高。美國廢品回收的中間環節很少，通過垃圾箱就到了回收處理企業，沒有回收站，這樣效率特別高，還不占用土地。去年，我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做訪問學者一年，美國大街上到處是統一的Recycling Program（循環）標識，甚至每個垃圾箱都貼著。宣傳小冊子除了技術指導各個場所的廢棄物如何分類，還引導公眾樹立循環意識。美國的廢棄物不是有償回收，而是通過法律強制回收，規定街道邊的垃圾箱不允許傾倒生活垃圾，每個樓道下面有個垃圾箱，房管員進行初級分類，然后由垃圾處理公司用車將分類垃圾運走。

日本法律也有規定，消費者必須參與廢舊物品的回收，實行預付制度，消費者購買產品的時候需要預付一定的費用，這些費用由政府補貼給回收處理的企業。消費者必須把廢舊物品交到政府指定的分揀中心，回收處理企業直接到分揀中心取貨。由于政府的補貼足夠企業購買原料的費用，相當于零成本，所以企業的積極性非常高。

這些發達國家的經驗都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只要政府、企業、公眾各司其職，有機配合，我國資源循環利用產業就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