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字母詞的規范性標注

摘 要：本文關注媒體中字母詞標注的規范性。以《北京晚報》《新民晚報》《羊城晚報》為考察對象，考察了媒體中字母詞標注率，媒體中字母詞的標注形式。考察數據和文字說明顯示，媒體中字母詞漢語標注率低，字母詞漢語標注形式混亂。兩點建議：字母詞漢語標注亟需規范；外文原形詞的規范應提到議事日程。

關鍵詞：字母詞標注規范性

一、引言

新京報訊：2012年8月27日，包括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李敏生、“五筆字型”發明人王永民和翻譯家江楓等在內的一百多名學者聯合簽名舉報信，稱商務印書館今年出版的第6版《現代漢語詞典》收錄“NBA”等239個西文字母開頭的詞語，違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國務院《出版管理條例》（國務院第594號令）等法規。

這則新聞引起媒體界的喧然大波。為回應這次舉報，“現漢”第6版修訂主持人江藍生表示，相關規定是不能濫用字母詞，與詞典在后附上字母詞供讀者查找方便是兩回事。

且不論這次爭論的結果，只從這則新聞中，我們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在科技、經濟、教育、文化等領域高頻、大量出現的字母詞，關注字母詞的規范化問題。

字母詞是指漢語中一部分詞匯由字母或字母加漢字組合而成。如NBA（美國全國籃球協會）、IP地址（網際協議地址）、4S店、HSK（漢語水平考試）。與世間萬物產生發展的軌跡相似，字母詞進入漢語詞匯系統也經歷了產生、形成、發展的過程：從晚清萌芽時期的零星出現，如元素符號，光學領域的D線、X線，到民國時期集中于文學、政治、醫學領域的數量不多，如阿Q、三K黨，再到改革開放以后，隨著新概念、新事物的大量涌現，受科技迅猛發展和國際交流的影響，字母詞高頻出現、數量激增，發展到今天，字母詞儼然具有了自身的詞匯家族系統。

廣播電視、報刊雜志、網絡平臺，字母詞在大眾傳媒各大領域隨處可見，直接給大眾語文帶來深遠的影響。字母詞的規范工作已引起相關部門和專家學者的長期關注。

我國的語言文字規范化工作起步較早，自建國伊始，一直受到國家語言文字規范主管部門及相關領域專家學者的重視。字母詞的規范化工作亦是如此。各級主管部門、各相關研究領域都曾圍繞字母詞的規范性工作立法、行文或開展相關調研工作。

例如，自2001年1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第十一條規定，“漢語文出版物應當符合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規范和標準。漢語文出版物中需要使用外國語言文字的，應當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作必要的注釋。”第二十五條規定，“外國人名、地名等專有名詞和科學技術術語譯成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由國務院語言文字工作部門或者其他有關部門組織審定”。

2010年上半年，廣電總局下發通知，要求在央視今后的轉播中必須要屏蔽一些外文的縮略詞，例如“NBA”“CBA”和“F1”等，一定要說的話，就說賽事的中文全稱。“NBA”以后叫“美國職業籃球聯賽”，“CBA”叫“中國男子籃球職業聯賽”。

2010年4月7日，國務院辦公廳秘書局下發《關于加強對行政機關公文中涉及字母詞審核把關的通知》，要求各級行政機關要嚴格執行有關規定，制發公文時一般不得使用字母詞，確需使用字母詞的，應在文中首次出現時以括注方式注明已經國務院語言文字工作部門或者其他有關部門審定的漢語譯名。

圍繞字母詞，很多專家學者已展開調研，如字母詞的知曉度調查（鄒玉華等，2006）、字母詞的使用狀況調查（鄒玉華等，2007）、字母詞在有聲媒體中的使用現狀及大眾使用態度調查（劉佳等，2011）。字母詞在大眾媒體中以什么樣的面貌出現？大眾媒體中的字母詞標注嗎？如何標注？學界關注者不多。為解決這些問題，筆者做了一項考察。

二、考察對象

考察對象一要字母詞高頻出現，二要受眾數量大，對大眾語文影響深遠。所以我們選擇報紙，而且是地方性報紙，貼近大眾，貼近各種領域。我們選擇2012年8月27日的《北京晚報》《新民晚報》《羊城晚報》作為考察對象。考察的語料均來自于網絡版，考察的內容主要是報紙中出現的字母詞的標注。

考察目標的界定，即字母詞的界定標準。從外顯上看，以下幾類可以看作字母詞：1.“西文字母開頭的詞語”，如DNA（脫氧核糖核酸）、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2.“漢語拼音開頭的詞語”，如PSC（普通話水平測試）、GB（國家標準）；3.“阿拉伯數字開頭的詞語”，如4S店、3C產品；4.“漢字開頭的詞語”，如卡拉OK、阿Q。以下幾類不看作字母詞：語料中出現的網址和信箱，如http：//www.chinapay.com/；代號、產品型號、汽車牌號、車次，如蘇J2K066；外文原形詞和漢語拼音原形詞，如Bainbridge。

三、考察數據顯示和文字說明

（一）媒體字母詞數據統計

報紙 《北京晚報》 《新民晚報》 《羊城晚報》

版面/字數 48版/130813 28版/78316 32版/125966

字母詞總數 33 14 30

字母詞次率 0.25% 1.8% 0.23%

括注字母詞數 2 6 4

括注字母詞比例 6% 42.9% 13.3%

（二）文字說明

1.字母詞注釋形式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言語言文字法》第十一條規定：“漢語文出版物中需要使用外國語言文字的，應當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做必要的注釋”，也就是字母詞出現后，需在文后用漢語標注。考察報紙字母詞注釋形式有以下幾種：

1）字母詞+漢語標注。如：

（1）動脈為什么會粥樣硬化，主要是因為血中“壞”膽固醇（LDL，低密度脂蛋白）多了。（《新民晚報》）

（2）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明確反式脂肪酸可以增加血中LDL，增加動脈硬化，甚至還能減少“好”的膽固醇（HDL，高密度脂蛋白）。（《新民晚報》）

2）漢語標注+字母詞。如：

（3）由于病情較重，趙瑞始終住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ICU）。（《北京晚報》）

（4）圍繞具有重大科學意義和應用背景的有機發光顯示（OLED）領域。（《羊城晚報》）

3）或變化形式。如：

（5）據該影院業務經理王誠介紹，放映《蝙蝠俠》的十號廳使用的是“中國巨幕”技術，也就是所謂的DMAX。（《北京晚報》）

2.語篇中的字母詞注釋形式

參考《國家行政機關公文處理辦法》的規定：確實需要“使用國際組織外文名稱或其縮寫形式，應當在第一次出現時注明準確的中文譯名”。考察報紙語篇中的字母詞注釋形式如下：

1）首次出現標注，其余不標注。如：

（6）由于病情較重，趙瑞始終住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ICU）。女兒墨墨還這么小，哪能離得開爸爸？墨墨第一次在ICU見到爸爸后，雙手死死地扒著病床不肯撒開。從那以后，每當墨墨被擋在ICU門外，只要她見到有穿白大褂的護士從ICU里走出來，都會往人家身上蹭，然后奶聲奶氣地說：“阿姨，抱！”

文中首次出現ICU時標注“重癥監護室”，其后ICU出現三次，不標注。

2）首次出現不標注，其余標注。如：

（7）與大多數娛樂秀節目一樣，電視鑒寶節目也是來自西方。鑒寶類節目最早起源于1979年英國BBC制作的《古董巡回秀》（又譯《巡回鑒寶》），這檔已經播出30多年的節目經久不衰，至今收視率依然很高。1977年英國廣播公司（BBC）播出了一部紀錄片，內容是倫敦一家拍賣行在英格蘭西部尋找古董的經歷。片子播出后反響很熱烈，在英國掀起了一股鑒寶熱。BBC于是決定將它打造成一檔固定欄目。（《北京晚報》）

文中首次出現BBC不標注，其余標注：英國廣播公司（BBC）。

3）不標注。如：

（8）《蝙蝠俠》在爛蕃茄網上的新鮮度有87%，IMDB評分8.9，屬于影迷必看的佳片級別。《超凡蜘蛛俠》在爛蕃茄網上的新鮮度有73%，IMDB評分7.6，算是一部還不錯的電影。（《北京晚報》）

（9）近日舉行的CCTV—MTV音樂盛典中，楊冪擊敗那英、張靚穎等獲“內地年度最受歡迎女歌手”，引發不少爭議。（《羊城晚報》）

四、考察結果分析及存在的問題

（一）字母詞漢語標注亟需規范

三家報紙的數據及文字說明顯示，字母詞漢語標注率低，有兩家僅為6%和13%。字母詞漢語標注形式混亂，先字母詞后漢語標注，還是先漢語后字母詞；首次出現標注還是其后隨性標注。這些問題都需引起報業及相關人士的注意。

字母詞漢語標注實際是當今字母詞泛濫，不得已而為之的一種防范措施。說到底，無論是純字母詞還是字母加漢字的組合，它們的表現形式都不是漢字。盡管字母詞是伴隨著新的事物、新的概念，應科技迅猛發展和國際交流的日益頻繁而生，給大眾的生活帶來便捷，豐富了大眾的語文生活，但維護通行語言文字的純潔性是國家語言文字工作一貫堅持的原則。字母詞逐步漢化，“洋為中用”應是我們堅持的導向。

字母詞逐步漢化是可行的。漢語歷史上，西漢、唐宋、近代都曾出現過借詞現象，如西域借詞“葡萄、駱駝、琉璃、石榴”；佛教借詞“世界、現在、因果、圓滿”；西洋借詞“經濟、科學、邏輯、集體”。這些借詞無論音譯、意譯還是舊詞新義，都以漢化的形式出現、存在、延續。世界性的語言民族化規律也為字母詞漢化提供了范例，如當今強勢語言英語，歷史上也曾從法語中吸收了數千上萬的詞匯，但英語慢慢將吸收來的法語詞匯從讀音到字母形式都做了變動。俄羅斯政府則通過立法來維護語言的獨立和保留。

字母詞泛濫的當今，我們既要冷靜觀察，也要積極面對。一方面，國家政府層面需要語言文字的統一，需要語言文字的規范化，行政機關行文、教學機構用語就必須盡可能地避免使用字母詞；另一方面，相對于大眾日常用語，硬性規定不能使用字母詞，當前階段是不可能的，我們可以采取“退一步”的措施，就是要求媒體中少用字母詞，如確需使用，字母詞出現時要規范性地加以標注。

要做到對字母詞規范性地加以標注，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1.哪些字母詞因為知曉度大，如CCTV、KTV不需要加以用漢字標注，哪些字母詞因為專業性強需要用漢語標注？2.字母詞漢語標注的規范性形式是什么？3.字母詞漢語規范性標注的評價機制是什么？這些問題都需要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思考探討和研究。

（二）外文原形詞的規范應提到議事日程

字母詞往往是英文縮略語，是經過處理過有漢化痕跡的詞匯，而外文原形詞就是將外文直接“拿來”穿插在漢字中。如：

（10）在智能手機市場上，蘋果正面臨著Android產品的巨大挑戰。（《北京晚報》）

（11）這個由珠江新城發展中心、東寶大廈、錦城大廈、東山廣場、錦恒商業廣場五家超甲級寫字樓的白領發起的大型單身PARTY。（《羊城晚報》）

外文原形詞的使用是一種崇洋、媚洋的行為，應該加以限制。例如有“安卓”為什么要說Android？況且外語的讀音不能納入漢語的讀音系統，漢語不能通過借形的方式吸收外文原形詞，外文原形詞就是外來詞，不能成為漢語借形詞。漢語吸收外文原形詞的主要方式是使其漢字化。外文原形詞是很難融入漢語系統的。

大眾傳媒中的外文原形詞的規范應首先提到議事日程，翻譯機構應能提供合理的翻譯，使用者應不使用外文原形詞。

再回到引文中的那則新聞。舉報者說的是國家語言文字的統一，詞典編輯者說的是查檢的需要，這也可以說是一場學術爭議。但有爭議才會有關注，才會有進一步的行為。字母詞到底何去何從，當前形勢下字母詞如何規范，大眾傳媒中的字母詞標注如何規范，這些問題都需要相關領域專家學者作進一步的考察和研究。

（本文是江蘇省教育廳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07SJB740008]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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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鄒玉華.字母詞知曉度的調查報告[J].語言文字應用，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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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鄒玉華等.字母詞在當代漢語中使用狀況的分析[J].佛山科學技

術學院學報（社學科學版），2007，（2）.

（張怡春江蘇鹽城 鹽城師范學院文學院224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