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商幫：愛拼才會贏

只有敢于與西方海盜在海上抗衡角逐，中國海商勢力方能立足。明末清初之際福建海商依然能控制住東西洋的貿易權，其亦商亦盜的武裝貿易方式不能不是一個重要的成因。

《山海經·海內南經》云：“閩在海中，其西北有山”。這句話基本上概括了福建省的地理特征，福建不僅有山，而且靠海，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稱，“地狹人稠”沒有足夠的糧食養(yǎng)活自己，歷史上曾有不少福建人被迫背井離鄉(xiāng)到外地謀生，甚至冒著生命危險遠渡重洋到異國他邦去發(fā)展。正是在這些被迫離鄉(xiāng)的人群中，卻產生了一支重要的商人群體一閩商。

閩商經營活動范圍

“行船走馬三分命，東洋無洋過西洋”。追尋閩商的足跡，如同翻閱一本厚重的歷史。自東晉唐宋五代以來，中原地區(qū)戰(zhàn)亂不止，因此許多北方人南遷，導致閩地人口激增，形成人口過剩的局面。同時，閩南和閩西山區(qū)，土地貧瘠，“漳泉諸府，負山環(huán)海，田少民多，出米不敷民食”。因此，當?shù)孛癖娭荒艹鲅笾\生，以尋求生路。

福建人崇商盛于元代。唐宋時期，遷徙的閩人為了謀生從家鄉(xiāng)帶著絲綢、藥物、糖、紙、手工藝品等特產搭上商船從泉州出發(fā)，順著“海上絲綢之路”漂洋過海，將這些商品銷往各地區(qū)甚至世界各國。如此周而復始，至元代，閩人已經有了固定的商業(yè)意識，一些商人因經商需求開始定居異國他鄉(xiāng)，拓展商貿往來。閩商在中國商界活躍了幾百年，通過海上絲綢之路，他們創(chuàng)造了東渡日本、北達歐亞、西至南北美洲、南抵東南亞各國的輝煌歷史。

明中葉以后，商業(yè)資本十分活躍，以明代社會經濟大發(fā)展為背景，以本地發(fā)達的手工業(yè)為依托，閩商開始大規(guī)模地進行海內外貿易活動。萬歷年間的李光緒說：“安平市賈行遍郡國，北賈燕，南賈粵，西賈巴蜀，或沖風突浪，爭利于海島漁夷之墟”。與李光緒處于同一時代的人何喬遠則說，泉州安平一鎮(zhèn)，其民“多服賈兩京都、齊、汴、吳、越、嶺以外，航海貿諸夷”。

明清之際，福建商人對全國各地大量滲透，僅蘇州一地，就有漳州、泉州、興化、福州等地商人。雍正元年，時任江蘇巡撫的何天培說：“福建客商出疆貿易者，各省碼頭皆有，而蘇州南濠一帶，客商聚集尤多，歷來如是。查系俱有行業(yè)之商”。蘇州織造胡鳳翬也驚奇地發(fā)現(xiàn)：“閶門南濠一帶，客商輻輳，大半福建人民，幾及萬有余人”。

福建出產的木材在全國最為有名，明清時期，上海及附近由美國人、日本人修建的洋房樓館、鋪筑鐵路或者中國人造房子所需木材幾乎都是從福建供給，而提供者均為福建建寧府等地方的商人。沿黃浦江兩岸木廠木行營業(yè)頗盛，此等福建的木材商通過水路將木材運到這里，當時屬于此幫的大木材商就有30多家。

相關資料表明，在上海城市化進程中，閩商與粵商一度雙峰并峙，開拓或獨占了航運、蔗糖、棉花、紙業(yè)、果橘、炒貨、檀香、藍靛等諸多行業(yè)，閩商甚至成了一些行業(yè)的代名詞。閩商在上海近代城市發(fā)展中形成兩大鮮明形象：一是以好斗反叛常使上海當權者生瞑；二是以擅賈富實而頗受市民矚目。閩商的行為方式和生活習慣對上海社會各個層面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建于明末清初的泉漳會館是閩商在滬最大的會館，在上海開埠后仍始終保持活力，為當?shù)亟洕l(fā)展史留下了重要的一頁。

明清時期閩商在省外主要的活動區(qū)域是江浙沿海地區(qū)。廣東也是閩商活動的重要區(qū)域，這里對外貿易發(fā)達，外商眾多，它是閩商南下東南亞的中轉站。潮州、廣州、澳門、佛山等城市都是閩商分布較集中的地方。

清康熙年間，北洋航海開通，閩商大舉北上，閩船北上華北、東北的商貨以糖、茶葉、木材、紙張為大宗，南下的商貨以大豆、芝麻、瓜子等農副產品為大宗。《廈門志》稱“海商以販海為利蔽，視汪洋巨浸如衽席，北至寧波、上海、天津、錦州，南至粵東，對渡臺灣，一歲往來數(shù)次”。閩商北上南下販運有力地加強了南北的經濟交流。

可以說，明清時期，閩商能夠在國內形成頗具實力、商界不可小覷的商人集團，這與福建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和豐富的自然資源分不開。枕山面海的地理環(huán)境，使福建與內省的陸上交通極不方便，但由于面臨大海，海運則成為與省外交通的特殊優(yōu)勢。福建海外貿易較發(fā)達，這不僅為福建注入大量資金，而且還帶來許多海外洋貨，充足的資金和豐富的洋貨為閩商從事國內貿易提供了客觀條件。

福建商幫最典型的文化標記就是媽祖崇拜，幾乎凡是閩商到過的地方，都建有這位“海神”的棲身之處——媽祖廟。媽祖廟亦稱天后宮，有的天后宮“前宮后殿與會館合而為一，合廟堂于會館也”。許多會館的建筑規(guī)模相當宏大，如前面提到過的上海泉漳會館，據(jù)該《會館財產勒石序》記載：“蓋嘗觀泉漳會館之創(chuàng)建，在上邑城東之外，濱于黃浦。規(guī)模宏廣，基地鞏固。前后兩進，造起廟堂，前則恭祀天上圣母，后則恭祀?yún)f(xié)天上帝，之右設有敦敘堂，堂之左右有廂房，次第布置，均得其宜，而泉漳仕商往來駐足之區(qū)在是焉”。這是比較典型的福建商幫會館。

中國的商幫會館大約興起于十六世紀前后。然而，早在十二世紀的南宋，閩商就開始有了明確而初具雛形的會館的記載。南宋光宗紹熙二年，即公元1191年，福建海商沈發(fā)荀就在明州（今浙江寧波）建造了閩商的保護神——天后官。此外，在杭州、芝罘等地也有福建海商建造的天后官。這些由福建海商建造的天后官，雖然不以會館為名，但具有后世商幫會館的一些特點，可以說是后世商幫會館的雛形。

明萬歷四十一年，福建商人在蘇州建立了三山會館，該會館“其規(guī)模之宏遠，氣象之堂皇，橫覽各幫，洵無多讓”。僅在蘇州一地，到清代雍正年間，福建八府商人以府為地域范圍，就先后建立了七所會館。而在海外，福建商人建立的會館更是多如牛毛，不勝枚舉。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目前，全國仍有300多個縣、市保存著天后官或媽祖廟，世界范圍內的天后官或媽祖廟仍有近5000座。有人這樣形容福建人：“世界上凡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華人；凡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閩人”。而世界各地閩人的生存和發(fā)展，大都是與經商活動有關。

毫無疑問，創(chuàng)業(yè)成就了閩商。唐宋以來，幾乎處處可以覓到閩商的身影，同時，每一個時代的閩商中還都能找出大量的代表人物，如宋代泉州的海商王元懋、蔡景芳；明朝的丘弘敏、龍溪顏氏兄弟；清時的許泗漳、林旭三、李京秀等等。

但是，真正具現(xiàn)代意義的閩商崛起，則是在十九世紀后半期之后。從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末這100多年時間里，較突出的海外閩商代表就有“錫礦大王”胡國廉，“橡膠大王”陳嘉庚，“木材大王”李清泉，“糖業(yè)大王”黃仲涵，“砂撈越王”黃慶昌，“萬金油大王”和“報業(yè)巨子”胡文虎，“汽車大王”謝建隆，“地皮大王”黃廷芳，“橡膠與黃梨大王”李光前，“食用油大王”和“紙業(yè)大王”黃奕聰?shù)取３酥猓€有東南亞首富，集“面粉大王”、“丁香大王”和“金融大王”于一身的林紹良，被譽為“世界糖王”、后因香格里拉酒店而聞名世界的“酒店大王”、馬來西亞郭氏集團總裁郭鶴年，世界福州十邑同鄉(xiāng)聯(lián)誼總會會長、印尼材源商集團董事會主席、被譽為“船王”、“木材之王”的黃雙安，菲律賓商聯(lián)總會永遠名譽主席、菲律賓航空公司董事長、人稱“銀行大王”、“煙草大王”、“啤酒大王”、“航空大王”的陳永栽等等。

“亦盜亦商”的福建商幫

福建商幫的主體，最主要是海商。海商的形成和發(fā)展過程，可以說是在與政府的朝貢政策和禁海政策進行不斷斗爭中走過來的。海商們在與政府的禁海政策展開或明或暗對抗的基礎上，不斷地開辟自己的商業(yè)道路，這就不能不使他們表現(xiàn)出商人與海盜的雙重性格。亦盜亦商，這正是海商的特點。

福建海商一方面是做買賣的商人，另一方面又可能是殺人越貨的強盜。當政府的海禁政策較為松弛或開放海禁的時候，他們往來販鬻于東、西洋之間和中國沿海各地，主要從事商業(yè)貿易活動，是商人的身份；一旦厲行海禁，他們就只能轉商為盜，成為十分可怕的海寇。

以明末清初控制著東南海上貿易大權的泉州鄭芝龍集團為例，其海盜的行徑比起劉香、李魁奇以及明清時期的所有海盜來說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早年鄭芝龍依附于海盜李旦、顏思齊等人時，便已是亦盜亦商，他們購置蘇、杭各地的細軟寶玩，興販琉球等外地珍奇玩物，并且不時劫掠沿海州縣。開始時還只是劫掠商民，繼而發(fā)展到格殺官兵，隨著隊伍的壯大，就公然登岸圍城，海上的明朝將士皆聞風喪膽。天啟六年二月，鄭芝龍從安平港出發(fā)，進犯金門，接著進犯廈門。四月又南下進攻粵東的靖海、甲子等地。天啟七年，鄭芝龍率部進攻銅山等處官兵衛(wèi)所，守城官兵措手不及，以致潰不成軍。數(shù)十年的海上奮斗經歷使鄭芝龍家族成員們深深地認識到，海上集團的武裝實力是他們維護既得的經濟利益的最可靠保證。亦商亦盜的武裝貿易形式始終為鄭氏家族所信奉，這是鄭氏家族海商集團以及其他海商集團對付海禁政策的必然選擇。

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明代后期福建海商采取這種亦盜亦商的武裝貿易形式，是與當時國際貿易的形勢密切相關的。十六至十七世紀西方殖民主義者的東來，其本身就帶有十分明顯的海盜性質。西方海盜的出現(xiàn)給中國沿海地區(qū)以及福建海商的活動造成很大的威脅。譬如早在明代正德、嘉靖年間，葡萄牙人占據(jù)滿喇加（今馬六甲），便試圖阻斷中國與南洋各國的交往與貿易，中國商船駛往南洋，經常遭受劫掠，海路幾乎中斷。之后，他們依仗炮船艦隊的武力，到廣東沿海一帶強行要求通商并騷擾民眾。天啟年間，荷蘭殖民者侵占澎湖，也在沿海地帶搶掠商船、漁船，役使沿海被掠的居民替他們轉運土石、建筑城墻，并以此為據(jù)點，進一步搶掠和騷擾福建沿海。

西方殖民主義者的海盜行為，給中國私人海上貿易活動造成了嚴重的危害。為了保證商船的安全航行，維護海上貿易的利益，中國海商必然也得拿起武器，采取武裝貿易的方式。明代后期東南的許多海商集團在與西方殖民主義者打交道時，大多以這種亦商亦盜的面目出現(xiàn)，其中福建的鄭芝龍集團與荷蘭殖民者的關系，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荷蘭海盜占據(jù)臺灣后，妄圖控制中國與日本、南洋各地之間的貿易航線，封鎖中國的對外貿易，嚴重威脅到鄭氏集團的利益。鄭芝龍一方面繼續(xù)維持與荷蘭人的貿易關系，另一方面又對荷蘭海盜的挑釁行徑展開了針鋒相對的對抗。天啟七年，荷蘭戰(zhàn)艦攻擊福建銅山島的鄭芝龍船隊，鄭氏海商奮起反擊，把荷蘭艦隊打得大敗，狼狽而逃。此戰(zhàn)捕拿荷蘭的一艘大帆船，連同船員八十五人。崇禎六年七月，八艘荷蘭海盜船突入廈門，鄭芝龍召集水師，發(fā)動反攻，再次大敗荷蘭海盜。從此以后的相當長時間內，荷蘭殖民者再也不敢與鄭氏集團進行正面的較量，中國沿海海商的對外貿易權利得到了一定的保障。至清代康熙元年，鄭芝龍的兒子鄭成功憑借軍事力量，收復了臺灣，推翻了荷蘭殖民者對臺灣近四十年的統(tǒng)治。由此可見，只有敢于與西方海盜在海上抗衡角逐，中國海商勢力方能立足。明末清初之際福建海商依然能控制住東西洋的貿易權，其亦商亦盜的武裝貿易方式不能不是一個重要的成因。

從世界海商發(fā)展史的角度來考察，亦商亦盜的武裝貿易形式，也是中世紀以至近代西方殖民者海商集團所采取的普遍形式。所不同的是西方殖民者的海盜行徑大多得到本國政府的支持，而中國海商集團的武裝貿易形式，是在政府的壓制下所不得不采取的一種自我保護措施。

在中國傳統(tǒng)政府缺乏世界性格局和海洋概念、沾沾自喜于專制統(tǒng)治的社會環(huán)境里，以鄭芝龍家族為代表的福建海商的這種勇于犯禁、冒險開拓進取的人文性格，是十分值得肯定的。這種勇于犯禁冒險的性格一旦有了適當?shù)臅r機，便會重新爆發(fā)出它的奇異的光芒。可以說，明代后期鄭氏集團能夠在以農立國的專制體制下創(chuàng)造出如此輝煌的商品經濟格局，并且在沒有國家政府作為后盾的情況下，與西方殖民主義者在東方貿易的市場上一決雌雄，進而與所向披靡的清軍周旋達數(shù)十年之久，就在于他們敢于向傳統(tǒng)的舊體制挑戰(zhàn)，與社會政府作武裝的抗爭，以嶄新的自由商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當時的歷史舞臺上。

然而晚年的鄭芝龍恰恰忘記了這一點。當他形成了一定的氣候，就迫不及待地要投靠于舊的體制，千方百計地使自己成為舊政治體制的一分子。而當清軍入閩時，他更是脫離了自己賴以安身立命的海上武裝隊伍，投靠了清朝。

眾所周知，西方中世紀向近代社會的演變，在很大程度上說應當歸功于商人階層的貢獻，也就是人們經常所說的市民階層的貢獻。市民階層的團結發(fā)展，形成了一支足以與中世紀領主制度相抗衡的社會勢力，這一勢力最終推翻了中世紀的領主制度，邁入了資本主義時代。但是明清時期東南商人集團乃至整個中國的商人階層不是這樣，而是對于中國的政治制度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依附性。商人們的生意越成功，越是期盼得到政治當權者的青睞，從而使自己也變成為一個有著相應政治地位的士紳分子。既是富商，同時又是官紳，這大概是中國商人的最理想的追求了。

鄭氏集團的興衰，留給人們的是無限的啟迪。福建海商這種商人與海盜的雙重性格，其背后所蘊藏的制度和文化上的因素，無疑應當引起我們去進行更深層次的探索與反思。

福建商幫的經營之道

受地理環(huán)境和人文因素的影響，福建不同區(qū)域商人的特點各有不同。從商人素質和商業(yè)精神的角度看，以閩南商人為代表的“海商”和以閩西山區(qū)客家商人為代表的“陸地商”是最優(yōu)秀的一群。

在福建的各種外來商人中，阿拉伯商人的影響最大，盛時居住于泉州的穆斯林估計有數(shù)萬人之多，他們中的富商巨賈在元代幾乎操縱了泉州港的外貿權益，其經商思想影響可見一斑。這么多歷史上以善于經商而聞名的民族，不期而遇，匯聚泉州等地，與當?shù)厝穗s居相處，甚至通婚繁衍，至今在閩南一帶，仍然生活著不少阿拉伯商人的后裔。福建人尤其是閩南人受其經商意識的濡染很深，而且一代代地傳承。

各種資料顯示，宋元以后，隨著阿拉伯穆斯林商人、歐洲商人和印度商人來閩的日益增多，閩南人從事海上貿易的經營活動一發(fā)而不可收。

閩南人一生下來，耳聞目睹的便是前輩外出經商的情景，所受到的教育也是“商中自有黃金屋，商中自有顏如玉”。所以，許多閩南人十三四歲就走上了經商之路，這在閩南不僅是見怪不怪，而且天經地義。在閩南，有一句很流行的諺語：“不當老板不算猛男”。

由于遠離中原文化區(qū)，福建受中原風氣的影響相對要弱一些，閩南一帶更是推崇“商能致富、商勝于工、商勝于農”，以商為榮的觀念深入人心。

閩南人的經商意識，主要表現(xiàn)在海上貿易。宋元時期泉州人拓展了通向世界的海路，經濟上獲得巨大成功，到南宋末年及元代，把曾一度執(zhí)東方海上貿易之牛耳的廣州商人拋在了腦后。

因有了海上貿易，才會有閩南的富庶，海上貿易無疑是催化整個福建社會商品經濟發(fā)展的重要因素。海上貿易的發(fā)展使舶貨源源而來，同時也會有大量的本土貨物，特別是手工產品出口海外，對福建本地的手工業(yè)發(fā)展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此外，海上貿易還促進了農業(yè)產品的商品化。在商品貿易的強烈刺激下，農副產品在出口商品中也占了很大比重，大部分勞動力逐漸納入商業(yè)網(wǎng)絡中，出現(xiàn)了一種“全民經商”的態(tài)勢。

經商給福建帶來的影響巨大，不僅促進了福建經濟的發(fā)展，而且提高了商人的政治地位，改變了中國社會傳統(tǒng)的鄙商觀念，培養(yǎng)了一大批善于經商的商人。重視經商的結果不僅是富了地方、富了民眾，同時經濟的富庶也為文化發(fā)展提供了物質基礎。

閩南商人從事海上貿易所以取得成功，除了客觀的條件之外，還有其主觀的因素。有一首閩南歌曲叫《愛拼才會贏》，這首歌在閩南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幾乎人人會唱，被閩南人自豪地稱為閩南的“國歌”。閩南人愛拼才會贏，“拼”和“贏”兩個字，十分形象貼切地刻畫了閩南人那種勇于開拓、敢闖敢拼的冒險精神。

閩南商人信奉“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推崇“少年不打拼，老來無名聲”，“輸人不輸陣，輸陣番薯面”，“三分本事七分膽”。閩南人不僅敢冒險，還善于經營，有敏銳的商業(yè)頭腦，有著強烈的競爭意識，且氣派大，目光遠，善于抓住時機，同時注重商業(yè)信譽，守條約，不失信，所以閩南商人中成大富翁者遠遠多于其他區(qū)域商人。

如果說閩南商人靠的是海上貿易和愛拼會贏的精神發(fā)家的話，那么，閩西客家商人則依托的是山區(qū)豐富的土特產資源和刻苦耐勞、待人以誠的商業(yè)精神致富。名震中外的閩西客家土樓，就是他們經商發(fā)家致富的有力證明。

閩西商人做生意都很機靈敏銳，而且善于籌劃。據(jù)《臨汀匯考》記載：“其質魯者（指商人）出遠方貿易皆機敏善籌畫，與人交易亦和藹，以幫動輒致富”。閩西客家人一貫待人誠懇，經商時也不例外，因此，較少留下“奸商”的罵名。另外，客家人刻苦耐勞的品格也是閩西商人成功的重要因素。閩西地區(qū)多山，山高水激，路險道滑，只有刻苦耐勞的精神方能克服經商所遇到的困難。

閩西封建家族制度發(fā)達，家族中的商人顯闊鄉(xiāng)里，捐官買銜，購買田地，大辦宗教慈善事業(yè)也就成了很自然的現(xiàn)象。類同于全國其他地方的商人一樣，閩西商人同樣無法擺脫封建思想因素的束縛。

應當強調的是，以閩南商人為代表的海商，并非只是從事海上貿易，陸上貿易也做；而以閩西山區(qū)客家商人為代表的“陸地商”，也并非只是經營山區(qū)的土特產，從事海上貿易的商人同樣不少。二者可以說是“水陸兩棲”，山海兼顧，多種經營，并不偏廢。

清代就有許多閩西商人遠渡重洋赴南洋等地貿易，有的人甚至居留在那里，成了當?shù)氐墓ど叹拮踊蛘缫恕Ｍ砬迥涎笾摹叭f金油大王”胡文虎，就是閩西永定人。

另外，閩商中以家庭經營的較為普遍。以血緣為核心，以家族為凝聚力，這是為了更好地管理，也是為了商業(yè)機密不外泄。據(jù)有關族譜宗親資料統(tǒng)計，早在唐代，福建就有氏族經商的傳統(tǒng)。如永春顏氏家族從商者約占總數(shù)的40%，其家族成員幾乎都往南洋檳榔嶼從商，或“泛商安南”，或“往商南洋”等。在商業(yè)發(fā)達的晉江一帶，家庭式經營更為普遍，父業(yè)子承形成風尚，且致富后，能和睦鄉(xiāng)里，貢獻于家族。

閩商創(chuàng)業(yè)初始，多數(shù)出身貧苦人家，他們不甘心守著貧瘠的土地過一輩子困苦生活，從小就把目光投向家鄉(xiāng)以外的遼闊天地，試圖走出另一條擺脫貧困的大道。于是為謀求新生活，他們有的走上了“闖南洋”、“做番客”的商路，不懼大風大浪，漂洋過海，在東南亞及世界各地闖蕩，從白手起家受雇于人，到做小本生意，最后發(fā)展成為百萬、千萬以至億萬財富的巨賈大商。他們中的許多人，就是自幼吃苦耐勞、愛拼才會贏、積極開拓海外市場的典范。

明清時期的福建商人，把國內與國外的貿易緊密地結合起來，努力擴大經營，進行多種形式的貿易，從而形成了中國封建社會晚期一個很有影響的商幫。

閩商商幫的崛起和發(fā)展，是中華民族“剛健有為、自強不息”精神的具體體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