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 琦,成曉光
(1.牡丹江師范學院 應用英語學院,黑龍江 牡丹江 157012;2.東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功能性言語是語言使用現象,它表征了說話人主體對于言語內容的詮釋。功能性言語是對于言語的詮釋,但是它本身也是言語的一部分,功能性言語傳遞命題態度,同時本身又具有命題內容,這是功能性言語的語義特征。在說話人的詮釋行為中所使用的語言表達式里,有功能性言語的成分或元素。以往對于功能性言語的語用學研究和修辭研究等沒有涉及一個基本事實:在理解功能性言語時,人腦對于說話人的詮釋行為進行認知加工,在對說話人詮釋行為的認知加工中生成功能性言語的人際意義,這種人際意義區別于語言本身固有的語法詞匯意義。這個事實對功能性言語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這方面的研究包括以下內容:研究目的和意義、主要研究問題、研究假設和研究方法。
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研究具有較強的理論和現實意義。首先,對于功能性言語需要從新的角度進一步研究,以獲得對于這一現象的進一步認識。其次,功能性言語是一個廣泛存在的現象,需要對它進行跨語言的類型學研究,從而獲得對于語言交際的進一步了解和認識。
從類型學角度去研究言語行為,一方面要找出超越具體語言的共性[1],同時也要發現其跨語言的差異。以往的功能性言語研究取得了豐富成果,但也存在不足,沒有從認知的角度對于功能性言語進行定義。功能言語是“關于言語的言語”[2],它本身也是言語,它與基本言語的區別在于它的人際意義,它幫助讀者理解命題內容,起到引導作用。功能性言語的核心意義是釋義,說話人對于命題內容進行詮釋,把命題態度傳遞給聽話人。這一點在以往的功能和語用研究中都有探討。但是功能性言語有其認知上的共性,其人際意義是認知加工的產物。因此需要進一步的研究,來確定其認知加工的過程,人際意義的特點以及類型學意義。
英語功能性言語和漢語功能性言語具有人際意義,并且體現出了類型學差異。這種差異的認知上的原因是語義凸顯,它體現在功能性言語認知加工上,對于功能性言語類型學研究具有重要意義。英語功能性言語表現為主語凸顯,英語功能性言語在表達形式上直接或間接地表征說話人交互性主體視角;漢語功能性言語表現為主題凸顯,漢語功能性言語用動詞來表征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的互動行為。首先,功能性言語超越具體言語,具有共性;其次,由于不同語言類型學上的差異,因此功能性言語在表達形式上具有差異性。認知上的共性為功能性言語類型學差異提供了基礎,言語表達形式上的差異是建立在認知共性的基礎上的,因此說功能性言語體現出共性和特性的統一。
功能性言語的邏輯主體是說話人,說話人主體幾方面的內容體現在功能性言語不同的邏輯謂詞上,說話人同時進行著表達、反思和詮釋三種行為。說話人是言語主體[3],他表達言語的命題內容;說話人也是反思的主體,在認識層面,說話人對于言語行為本身進行反思,得到對于言語內容的命題態度;說話人也是詮釋的主體,在語言交際的層面,他把命題態度傳遞給聽話人。功能性言語具有認知上的共性和表達形式上的特性,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研究具有認知基礎。說話人對于言語內容的詮釋超越具體言語,具有普遍性,這一詮釋行為成為認知加工的內容。對于這個認知機制的研究確定了功能性言語類型學研究的認知方向。功能性言語類型學研究具有較強的邏輯關系,體現了研究的整體性和系統性,這方面的研究解釋了功能性言語的心理表征。
心理空間理論是由Fauconnier和Turner創立的認知理論[4]13,解釋人腦的意義加工方式。不同的認知圖式形成不同心理空間,不同的心理空間相互整合,形成新的語義內容具有臨時性的心理空間。心理空間整合理論強調說話人主體在意義建構中的積極作用。心理空間整合的認知機制發生在兩個層面上:第一個層面是人的認識活動,而第二個層面是人的交際活動。功能性言語在人的認知活動中創立了既不同又相互聯系的心理空間。首先是說話人心理空間:說話人主體是使用言語傳遞信息的主體;然后是說話人反思心理空間:在認識層面上,說話人主體對言語內容進行反思形成命題態度;最后是說話人詮釋的心理空間:在交際層面上,說話人把命題態度傳遞給聽話人主體。這些心理空間相互聯系,它們是由說話人不同的行為所創立。它們又相互區別,因此不能把這些行為混為一談,它們是說話人在不同層面的體現,都實際存在。
從心理空間整合的角度看,說話人主體在不同行為層面上的角色統一為交際行為中的說話人。這種整合方式,使人腦在信息加工的過程中,不斷地產生有創造性、臨時性的新意義。功能性言語本身就是言語,同時又超越言語,表達命題態度,在人的認知加工中形成人際意義,引導讀者理解言語的命題內容。心理空間理論對于功能性言語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在人腦對功能性言語進行意義加工時,說話人主體創立心理空間。說話人的語言交際行為在人腦中同時產生兩個心理空間,一個是表征交際行為的心理空間,說話人充當詮釋者的角色;另外一個是表征世界知識的心理空間,其中說話人充當知識表達者的角色。這兩個心理空間聯系著不同的場景,在這兩個實際場景中說話人兩種角色相互映射。既是同一個說話人,又承擔著不同的交際角色。這些心理空間相互整合,形成整合空間,在這樣一個空間中,說話人同時扮演表達語篇信息和傳遞命題態度兩個角色。
人際意義是心理空間整合所產生的結果,而這個心理整合過程具有認知上的普遍性。說話人釋義行為具有認知框架,這個認知框架有其普遍意義,在不同的語言中由相應的語言形式來表達。說話人詮釋行為的認知框架在大腦中創立具有人際意義的心理空間,在語義上具有獨立性和封閉性。命題態度和說話人的釋義角色臨時融合到一起,構成這個心理空間的語義內容。人際意義生成于這個在語義內容上具有臨時性的心理空間。在這個心理空間中,功能性言語既表達命題內容,同時又表達命題態度,體現了功能言語是關于言語的言語。功能性言語標記語在認知上的共性就是說話人兩種角色的融合,并體現在心理空間整合這一認知機制上。功能性言語的各種人際意義產生于這個心理空間,并在不同的文化中都起著引導聽話人對言語內容理解的積極作用。
跨語言比較是類型學研究的基本方法。比較的材料需要語體上的一致性和系統性,學術演講語篇具有特定的文體,其中存在大量功能性言語標記語,這為功能性言語類型學研究提供了豐富的例證。英漢兩種語言中的功能性言語存在表現形式上的差異。功能性言語在表征交際行為的述謂結構時,各種成分的凸顯程度不同。漢語中表述說話人詮釋行為的動詞得到凸顯,形式上多為動詞短語;而英語中說話人主體得到凸顯,另外,說話人的解釋更多地由單獨使用的副詞來表達。這一點可以從英漢兩種功能性言語使用者的調查中得到進一步的印證[4],這說明功能性言語在表達人際功能時體現出文化差異。
功能性言語的差異性也體現在語言結構上。功能性言語的表達形式受到語言類型的限制[6],在不同的語言中形式有所不同,這是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研究的興趣所在[7]。漢語是主題突出語言,更加注重動詞的使用。在功能性言語的使用上,表現為更多獨立的帶有動詞的短語結構,這些結構體現說話人的反思行為。英語是主語突出語言,更加注重表征說話人的主觀視角。在功能性言語的使用上,較多使用副詞短語,動詞被省略。在意義選擇上,英語功能性言語直接或間接地體現說話人主觀視角。這是總體趨勢,在具體使用上,語言類型會產生更多、更具體的限制。這些語言形式上的限制表明,使用不同的語言時,人腦對人際意義的加工體現出不同的側重。
英語功能性言語主語凸顯特征在英語學術語篇中得到印證。Hyland[8]把人際功能分為十類:銜接標記、框架標記、前指標記、證素標記、術語詮釋標記、說話人介入標記、強調標記、關系標記、態度標記和模糊標記。學術講座語篇是典型的英語功能性言語的語料[9]:英語功能性言語大量出現在Taylor,Lakoff和Langacker三位學者所做的三十篇學術講座語篇中。根據Hyland對于功能性言語的分類,對英語功能性言語進行分析。語料中有詳實的例證,充分說明英語功能性言語體現說話人主體。漢語功能性言語主題凸顯特征在漢語學術語篇中得到印證[10]。功能性言語被大量使用在錢文忠、曾志強和傅佩榮的三十篇學術講座語篇中。根據Hyland對于功能性言語的分類,對漢語功能性言語進行分析。對例證的分析表明,漢語功能性言語以不同方式體現說話人與聽話人之間的互動。
功能性言語類型學研究主要包括從認知的角度對于功能性言語的定義、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意義、功能性言語普遍性的認知基礎、語言類型對功能性言語表達形式的限制。從類型學上看,功能性言語體現的共性是根本的,語言之間的差異是表面的。從功能性言語的定義上看,它是說話人的反思和詮釋行為,而反思和詮釋行為來源于人的本質屬性,也就是人對所進行的言語行為的自我認識。功能性言語能夠傳遞人際意義,而這種人際意義在交際過程中生成,有著具有普遍性的認知機制;具體講,就是心理空間整合。這說明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共性是根本的,它對于功能性言語的概念來說是關鍵性的。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共性決定了對功能性言語的研究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應用價值。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研究突破了以往對于功能性言語這一現象在功能和語用上的認識,從認知角度提出了新的觀點,對功能性言語進行了分析。功能性言語表征說話人對于言語內容進行詮釋的行為,這個詮釋行為本身形成了一個述謂結構,其邏輯主體是說話人,邏輯謂詞是說話人表達、反思和釋義的行為。人腦對這個述謂結構進行語義加工,臨時生成功能性言語在交際行為中的人際意義。這個述謂結構雖然在不同語言中的表達形式有差別,但是在認知上具有普遍性。認識上的普遍性為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研究提供了理論基礎,使功能性言語具有了類型學意義。
功能性言語類型學研究另一方面內容是語言類型對于功能性言語表達形式的限制。這方面研究有跨語言的語料支持,通過對語料的研究來確定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差異。現階段,對功能性言語在類型上進行的研究表明這種差異并不明顯,只是在語言功能性言語的種類和形式上表現出一定的差異,這些差異能夠在文化差異上和語言結構差異中找到依據。功能性言語在交際中廣泛使用,對于它的研究和認識,可以從一個新的角度回答如何更好地進行人際溝通這樣一個實際問題[11],在人際溝通理念上有創新意義。一方面,需要從功能性言語的概念出發,探討功能性言語在認知上的本質特征,分析功能性言語及其人際意義生成的認知機制,從而獲得對功能性言語普遍性的進一步認識;同時,可以通過分析說話人解釋行為在表達上的形式差異,探討功能性言語的類型學差異。功能性言語在語言交際領域具有較強的應用性,因此有必要在其類型學差異上進行比較深入和全面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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