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響掌上音樂會

2012年維也納金色音樂廳的新年音樂會已經倒計時，在中國，一場新年民族音樂會即將奏起。讓人瞠目的是，這場音樂會的演奏樂器全屬微型，任何一件樂器都不超過手掌大小，組建這支樂隊的人，便是老頑童孫振洪。

尋跡五行齋的天籟

直到今天，一想到微型世界，腦子便不自覺地搭上愛麗絲的夢游仙境。若有一天，像愛麗絲那樣一不留神滑進一個樹洞。在那里，周遭同樣被微縮，而且有一場規模不小的音樂會靜候著你的光臨，你覺得如何?

拜訪孫振洪的工作室，就仿佛探尋愛麗絲掉進的那個樹洞密道。一進入這間袖珍樂器工坊，便可感受讓人靜心的氣場，只待一場天籟之音的降臨。這間藏在鬧市深巷之中的工作室有個風雅的名字——五行齋。之所以取名“五行”，孫振洪說是受到《易經》的啟發，萬物之中，必有五行關聯。他制作的每一件微型樂器，從選料、工藝到制作都和“五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是一間名副其實的工作室，4米多長的工作臺上擺著各種工具和待完成的作品。工作室靠墻的一側，展示著由不同民間樂器組成的樂團，它們是孫振洪十幾年的心血。桌上有一套剛做好的微型古箏，完全按實物等比例縮小，做工精致，非常招人喜愛。孫振洪說，那是送給兒子的結婚禮物，就是有人出1萬塊也不會賣。

逃不出掌心的樂器

為湊齊一場民間樂器的音樂會，孫振洪下了不少功夫。揚琴、阮、三弦、琵琶、二胡、笛子和嗩吶，一應俱全。用“逃不出掌心”來形容這些樂器的大小也許很形象，因為將它們和一枚1毛的硬幣擺在一起，竟大不了幾分。難以想象，如此精致的小物，竟出于一個普通退休老人之手。

不少人看到孫振洪的微型樂器，便猜測他的職業，有的猜他是音樂教師，有的說他在樂器廠做過。面對這些猜測，孫振洪神秘地一笑：“他們說的有些對，也不對。”閱歷豐富的孫振洪經歷的是“雜學”體驗。

“見到什么我就喜歡什么。”是老孫對自己的評價。1962年，孫振洪報了天津一所中專學校學習機械，沒幾天，他就開始自己帶工具上學，動手制作的愛好也許正是這時候啟蒙的。3年后，孫振洪以搞文藝的名義應征入伍，到部隊負責宣傳工作，他仍然保持在學校的習慣——隨身帶著工具，“演出的好多道具都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想出來后就自己動手制作。”從部隊出來，孫振洪去學校當過教師，去工廠做過設計。退休后，孫振洪的才藝被一家樂器廠老板看中，他設計的帶光電吉他在一次樂器展銷會上一亮相，就吸引了不少客商的眼球。從那之后，孫振洪便開始了自己的微型樂器設計之路。

能設計出和普通樂器功能相同的微型樂器，必少不了對樂器知識的研究。孫振洪說：“中國傳統樂器的外觀有的很相似，而仔細觀察，任何角度的偏差，就成為分道揚鑣的兩種樂器了。”像二胡和板胡，它們的軸是不同的，一個是平行的，一個是垂直的，正因為不同的結構，才使得琴弦的弧度不同，演奏出的音樂就有差異。為了能夠做出標致的微型樂器，孫振洪不斷收集資料，從力學、聲學，到木材知識、雕刻技術、音樂修養，任何制作樂器不可或缺的知識，他都要掌握。為此，他還繪制了幾百張樂器的工藝圖紙。

別看樂器的個頭小，每制作一件都會花很長時間。第一把二胡做下來，老孫的半個月時間就搭上了。而老孫又是個精益求精之人，但凡樂器的弦軸、蒙皮、琴孔，他都要經過細致的選材和打磨，面板、背板的四周邊緣都有嵌線。他制作的微型揚琴，每根弦都能獨立調音，這跟正常的大揚琴沒有絲毫差別。

制作中國民間樂器，還要掌握專業的“門道兒”。孫振洪做的古箏和古琴，從外表看都使用木料，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外行很難看出這件樂器的正反面是使用不同的木料。孫振洪說：“一張古琴的上下兩面雖然都是木質，但選料不同，古琴的正反面要分別使用陰陽木，中國傳統樂器在制作時有這個講究，只有符合這個要求，演奏出來的音質才對。”

雖然是微型樂器，老孫卻從不偷工減料，什么種類的樂器使用多少木料，老孫心知肚明，像一把龍頭二胡，老孫用了16塊木料。這些微型樂器，沒有使用一顆釘子，完全是純手工制作，榫接完成。當然，制作如此袖珍的樂器，也需要一套特殊的“小號”工具，而這些工具也是孫振洪特制的。

從“獨樂樂”到“眾樂樂”

對于制作樂器的材料，老孫很懂得廢物利用，比如揚琴合頁是從鐵皮罐頭盒上切下來的，只有0.3毫米的厚度，樂器的軸是針灸用的針。但是，更多獨特的材料還需老孫去搜尋。為了湊齊材料，孫振洪這幾年沒少折騰，光是北京的潘家園，他就跑了好多次。樂器的蒙皮使用蛇皮、蟒皮，孫振洪絲毫不敢馬虎，到處尋找才找到適合做蒙皮的用料。

慢慢的，老孫的微縮癡名被越來越多人熟知，大家一看到“小個兒”的東西便拿給他看，希望對他的手作有幫助。孫振洪的一把微縮板胡，整體長度還不如一根手指頭，普通的板胡筒子是用椰子殼制成，而為了保真，孫振洪的這把微縮板胡就犯了難。因為市面上幾乎沒有這么小的椰子殼，正在孫振洪的做工擱淺之時，一位朋友給孫振洪帶來了一個只有1毛錢硬幣大小的椰子，而這個椰子是朋友從坦桑尼亞帶回來的。當這個直徑只有1.5厘米的椰殼被安裝上時，這把微型板胡也終于可以收工了。

孫振洪的樂趣并不僅僅是制作樂器。樂器本身是靜態的，得有人的參與才能表現出演奏的生動效果。孫振洪一琢磨，制作出幾只小毛猴。毛猴是老北京一種特有的民間工藝品，由蟬蛻和辛夷兩味中藥捏制而成，以物代猴，以猴代人。于是，“毛猴民間樂器音樂會”誕生了，每個毛猴神態各異，在樂隊里各司其職，仿佛一場生動的音樂演奏會即將上演。

做的東西多了，孫振洪便帶著寶貝們到展會上去“顯擺”。他最樂意看到人們駐足在他的作品前發出驚嘆的聲音，最滿足于人們俯身仔細研究這么精巧的手藝。當有人詢價的時候，他再回答一句：“不賣!”

孫振洪的縮型創作并不只有樂器，在2008年奧運會期間，他就按1：400的比例縮小復制了近百件精巧的奧運設施，但孫振洪最鐘愛的還是這些微型樂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開一個微型樂器博物館，讓更多的人了解樂器，了解樂器背后的故事。用民間工藝弘揚民族文化，這是老孫執著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