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請先愛我母親

我四十歲那年，很多人關心我的婚事，母親更是盼著早點抱上孫子，但我那時仍是單身。不是我不想成家，而是太愛母親，我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結婚了，和我生活的女人肯定要愛我的母親，因為母親這輩子吃了太多的苦，我不想讓她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

母親原是上海宜川電子配件廠的普通工人，生了我和我的兩個哥哥。在我十三歲那年，父親因車禍去世，這對母親是非常沉重的打擊。但為了我們三個孩子，她把一切痛苦埋藏在心，含辛茹苦地將我們撫養成人。

當時，母親每月工資三十多元，一家四口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在我的記憶中，母親每月領工資后，總是把錢分成幾份，把必須交的水電費、應給我們攢下的學費等拿出來放好，剩下可憐的一點錢用來維持一家的日常生活。為了省錢，她學會了理發，我們哥仨的頭發都是她理的。童年的記憶里，母親好多年都沒添置一件新衣服，每天從早忙到晚，人顯得非常憔悴、蒼老。

看母親這么苦，不少人都勸她再成個家，找一個人幫她分擔一下生活的重擔。可母親怕繼父對我們不好，怕我們受委屈，一一婉言回絕了。母親雖然吃了許多苦，但為了不給我們心靈留下陰影，她在我們面前總是顯得非常快樂，鼓勵我們要笑對生活。

母親是個很好強的人，不愿意讓人說沒爸的孩子可憐，所以她學會了縫紉，晚上忙完后就在燈光下為我和兩個哥哥做衣服。有一次，我見別人都穿海軍服，也吵著要。母親沒錢買，就用一件舊衣服給我改了一套，令我欣喜不已，至今都保留著。

為了我們哥仨，母親沒有再婚，至今已二十多年。我非常感激母親，也深知她這么多年不容易。所以我告誡自己，一定不能辜負母親的期望，要用優異的成績來報答母親。

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后，我陸續接拍了《過把癮》、《東邊日出西邊雨》、《無悔追蹤》、《紅粉》、《芬妮的微笑》、《讓愛做主》、《黑冰》、《DA師》等影視劇，我拍每一部戲都非常認真，漸漸地也有了一些名氣。母親很為我驕傲，我拍的影視劇她總要反復看。

我在事業上取得了一些成績，母親感到非常開心，但她常常掛在嘴邊的還是我的婚姻問題。看到跟我同齡的人都結婚生子，而我還是形單影只，母親心里著急啊!每次我回家，母親都會問：“你什么時候把兒媳婦給我帶回家啊？”我在外面拍戲時，母親也總是打電話，除了囑咐我注意身體外，還忘不了提醒我一句：“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考慮考慮啊!”我理解母親的心情，雖然她內心并不希望我成家單過，可她為了讓我幸福，還是不斷地催促我。

現在的年輕人結婚后一般都單過，不與父母住在一起。而我1988年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分到中央戲劇學院當教師，在北京待了十多年后，還是決定回上海。我可能比較傳統，也因為與母親的感情很深我這么做，就是為了多陪伴母親，能多點兒時間照顧她。因此，我決定即使結了婚，也要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但現在的姑娘有幾個能接受與老人同住呢？婆媳關系又是那么難處，盡管我知道母親是知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好母親，肯定能與兒媳婦相處得很好，可是誰又能保證我找的那個女人能夠像對親生母親似的孝順我的母親呢？在一起生活，難免會有矛盾，我真怕母親受委屈。

有一次，我因為一件小事與母親鬧了別扭，我一氣之下走了。但我一想到母親還在生氣，心里就不踏實了。于是，我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給母親，一個勁兒向她賠不是，直到又聽到她的笑聲，我才真正放下心事。這件事讓我聯想很多：親生兒子還會惹母親生氣，何況兒媳；母親可以不計較自己的兒子，不會真生兒子的氣，那是因為有血緣關系，但如果她被兒媳婦氣著了，會不會憋出病來呢？一想到這些，我真的有一種恐懼感。

我曾看到周圍的不少朋友娶妻后，原本和睦的一家變得戰火不斷，老人整天以淚洗面，甚至無法與兒子同住。雖然這是一個社會問題，但我真的怕這種局面出現在我家中。因此，盡管母親總是催我，但我寧愿單身，也不愿讓母親受委屈。因為在我的心中，我對母親的感情是任何人無法替代的。

現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母親能永遠健康、快樂。我要對母親說：“我愛您！將來的媳婦，也會像我一樣愛您的！”

摘自北方婦女兒童出版社

《天下閱讀（第2輯）：感恩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