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竹菊
[梁實秋]
年事漸長,慢慢懂得了一點道理,花中四君子并非浪博虛名,確實各自有它的特色。
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
蘭,空谷幽香,孤芳自賞;
竹,篩風弄月,瀟灑一生;
菊,凌霜自得,不趨炎勢。
合而觀之,有一共同點,都是清華其外,淡泊其中,不做媚世之態。
時間漲價了,你意識到了嗎?
時空錯覺
[周 濤]
幼時,恨不早長大。乃覺度一日甚長,日影似不移,午睡最難熬;視一月為漫長,視一年幾近乎一生矣。
今半老,時間驟短,如縮水衣服之不適。視一年短如一月,視一月疾如一日,而一日,小如分幣在旁,撿之無用也。時間也漲價了。
向往是一種動力。
向 往
[楊子敏]
我向往。
向往什么?我時常這樣自問,有時問得自己也張口結舌。人間的歡樂和病痛在大地蒸騰,在心的天空凝聚成云,或飄灑甘霖,或傾瀉雪暴。這甘甜和苦辛的水,被心靈之根吮吸,便生出一種欲望,和樹木的根一樣,伸展著枝干,伸出地面,伸向天空,去窺探一個泥土里不曾有過的世界,去追尋綠葉,追尋繁花,追尋孕育著未來的秘密的果實。
這是向往的品性嗎?——是。向往與生命同在。向往是生命的一種存在形式。我已屢屢嘗受向往的甘辛,一任瓣瓣心花伴隨向往的時序更迭,萌發——飄落,飄落——萌發。
于是,我繼續向往。
我知道,生命若沒有向往,那是沒有生命過的生命,等于死胎,早衰,或者枯萎,不管是樹,還是人。
清淡的歡愉不是來自別處,正是來自對平靜疏淡的簡樸生活的一種熱愛。
浣溪沙
從泗州劉倩叔游南山
[蘇 軾]
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這一年蘇軾四十七歲,貶謫黃州四年后奉詔再遷汝州,因途中勞頓異常,且路費匱乏,導致蘇軾的幼兒夭折,“只影自憐,命寄江湖之上;驚魂未定,夢游縲紲之中。憔悴非人,章狂失志。”遂上表請求皇帝批準暫居常州。
歷盡憂患,東坡詞風終歸平淡曠達。原來人世間的浮華熱鬧終歸消泯,到頭來只是“人間有味是清歡”。
最簡單的表達,給人最深處的成長啟迪。
不肖之子
[(德)雅各布·格林]
從前有一個人和他的女人坐在家門口,面前擺著一只燒雞,正準備吃飯。
這時那人突然瞧見自己年邁的父親向他們走來,便匆匆地把雞收起來藏好,他不想與父親分享這一頓美味佳肴呢!老人來了,只喝了口水便走了。
兒子又去把燒雞重新端上桌來,可當他去端時,發現雞已變成了癩蛤蟆。蛤蟆猛地跳上他的臉,便粘在那里不再動了,誰要去趕它,蛤蟆就會惡狠狠地盯著他,大有要跳到來者臉上之勢,從此便無人膽敢再去碰它了。并且這個不肖之子還得每天好好犒勞這只蛤蟆,否則它就會咬他臉上的肉吃,這樣這個忘恩負義的兒子再無安寧日子過了。
人心好像書頁,正面“青春”,背面“智慧”,而書中的真實更耐人尋味。
人心好像書頁
[(法)雨 果]
在人生的某一時期,對未來雖然很關心,難免要回顧前塵。
我們的青年時代,這個可愛的已逝的時代,迫使我們回憶。這確實是嚴肅而憂郁的一堂課,把兩種年齡放在一個人身上對立,一種正在開始,另一種已經結束。一種有待于生活,另一種有待于死亡。把起點與終點、清晨的喧嘩和傍晚的寧靜、幻想與幻滅放在一起對照比較,并非無益。
人心好像書頁,它的正面寫著“青春”,它的背面寫著“智慧”,在這本書里,正面與背面都可以找到。
書中的真實,因人的超乎事實的偏向所變更。就是說這本書夢想得多,回憶得少,很少。
夢想對失敗者是許可的,回憶則屬于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