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民間布貼藝術的文化內涵

摘 要：關中民間布貼藝術所承載的民間設計思維、傳統文化，通過歷史這面鏡子，反射出一個古老、久遠、活生生的民眾的世界。從中，我們可以了解到一個國家或民族由歷史沿傳而來的思想、道德、制度、人倫和風俗等，感受到文化的積淀和群眾的智慧。關中民間布貼并沒有單純地依靠其形式影響人們，更主要的是靠內容。形式和內容的結合、相互作用，使其更具感情特質。

關鍵詞：關中 民間布貼 文化

作者簡介：秦瑾，陜西漢中人，陜西理工學院藝術學院設計系。

[中圖分類號]：J5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5-0129-02

一、生殖崇拜

關中民間布貼作品中，通常以蓮花、菊花、梅花等為主，特別是蓮花，它是表現生殖崇拜的典型代表。在進行藝術處理時，一方面用夸張的手法，使其變形達到形似的效果。另一方面又極力保持花卉的大體外觀形態，同時還配以其他動物相戲的寓意，以強化形與意、情和理上的相通相似效果。例如“蓮生貴子”：把蓮花的花瓣與花蕊恣意變形，同時以孩子點明其意蘊。如果單從情和理上講，蓮花生孩子既不合情，又不入理，二者根本就不存在本質上的聯系。但從形和意上觀，蓮花自古就是女性的象征，且是一朵變形后近似于女陰的蓮花。這樣，蓮能生子就合情合理達到形和意、情和理上相通的統一。這無疑是對原始“生殖力”的崇拜，特別是那變形的蓮花顯然表露的就是女陰崇拜意識。

魚在民間文化中運用廣泛，有生育繁衍的含義，有吉慶有余（魚）的含義，有魚水相連（蓮）的含義，而魚擺蓮竟把一生物和一植物暗喻為男女的兩性關系，優美而含蓄，是上智不得不為下愚的這種奇妙幽默情趣而折服。代表作品有：魚嬉蓮、魚嬉圖、魚錢包、蓮里生子、雙魚雙碟聯袂圖。魚嬉于蓮下，蝴蝶舞于蓮上，立體感強，造型生動，寓意深刻。

二、圖騰崇拜

關中民間布貼藝術在深層次里還體現著村夫村姑們對于人和自然的哲學認識，即一種原始文化心態——圖騰崇拜。圖騰是人類最初理解生命起源的宗教形式。先民們在當時的文化條件下，他們認為他們的部落氏族或起源于某一動物，或起源于某一植物。因此，這些動植物就成為他們象征氏族群體生命的標志，被設壇立徽并以禁忌制度加以崇拜和保護。

關中民間布貼藝術中涉及圖騰崇拜的內容很多，如炎帝氏族龍的圖騰，女媧氏族青蛙的圖騰，僳族虎的圖騰，彝族葫蘆的圖騰，回族豬的圖騰等等。以青蛙造型為例，關中民間公認的五毒是青蛙、蛇、蝎子、蜈蚣、壁虎。一般以青蛙為中心，其余四物圍繞一周，有以毒攻毒，五行相生相克之說，也有人認為五毒相聚是原始部落之間聯合的一種圖騰族徽。這類制品有五毒壁掛、五毒錢包、五毒八卦鏡、五毒馬甲等。

三、驅邪納福

我國自古以來就視“吉祥”為福瑞喜慶、諸事順利。具有象征吉祥的動植物形象往往是藝人們喜歡采用的元素，以表達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如婦女做的花枕頭——“魚戲蓮花”，魚象征男性，蓮花象征女性，暗喻男女婚配結合。再如“石榴賽牡丹”，石榴象征男性多子，牡丹象征女性似花。還有盤長紋、祥云紋、連珠紋等，都蘊含著吉祥美好之意。青蛙——孩子健康、蝙蝠——有福氣、梅花鹿——長壽、金龜——財源滾滾、虎——百獸之王、雙魚——年年有余、蓮子——連生貴子。

再如我們在關中農村隨處可見的虎頭鞋。虎頭鞋是關中地區民間布貼藝術的常見形式。因鞋頭呈虎頭模樣，故稱虎頭鞋。它既有實用價值，也有觀賞價值，同時它又是一種吉祥物，人們賦予它驅鬼辟邪的功能。幼童一歲左右時，長輩們會給孩子穿虎頭鞋，穿在小孩腳上，凡在中原地區生活的人，對小孩子穿的虎頭鞋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它給家庭帶來歡樂，給父母帶來希望。人們認為虎是百獸之王，穿上虎頭鞋可以辟邪惡保平安，護佑孩子健康成長。

四、陰陽哲學

陰陽八卦圖式和以生殖崇拜為中心的哲學觀念，始終貫穿于民間布貼的始末。以 “五毒八卦馬甲”為例：馬甲上類似九宮格的九個方格中，按相克相生的序列，中間貼繡蟾蜍，其余四方均飾有蜈蚣、壁虎、蛇和蜘蛛，這“五毒”代表百毒不侵。兩側是利用裁衣邊料拼縫出的幾何形太陽、土地紋，底部為黑白鋸齒型水紋，代表山水。一件小小的馬甲，在當地只是一種習俗，代表吉祥如意，可以驅惡避邪，保佑家人平安，保佑老人長壽，然而它反映了中國民間博大地宇宙、時空觀。“蜘”諧音“珠”，是民間美術中“珠寶”的符號，蜘蛛織網，自成八卦圖，前人八卦圖是從蜘蛛那里得到啟示的。這類作品有蜘蛛八卦壁掛、八卦鏡、八卦五毒掛片等。原本沒有文化知識的民間藝人們，卻能不假思索地做出五行八卦，把這些中國本原哲學的東西，自然而然地融入這普遍的民間藝術。中國人的“偶”數觀念中更是反映著很強的陰陽哲學意識。以關中民間布貼中常見的“魚”為例。這里的魚“不獨為狀物”，“龍頭魚尾”、“魚戲蓮”、“陰陽魚”、“八卦魚”等等，其造型絕不是單純的“偶”數現象或為了圖像的對稱而設計，它是民間藝人們一種無意識的規則呈現。陰陽冥合和兩性相交的隱性表達，使其散發出一種原始的、處處流淌著生命活力的陰陽哲理。

五、生活向往

龍、鳳、龜、麒麟是傳統文化中的四靈動物，鶴又被稱作仙鳥。鹿諧音為“祿”。關中民間布貼作品中有龜枕，鶴壽掛片，鹿、鶴壽壁掛、麒麟送子掛件等。再如，“三陽開泰”，羊嬉圖等布貼掛片，是取意“洋洋得意”。雞包、雞枕等雞掛件，是取意“吉祥”“吉慶”之意，壓腰雞枕為“壓財”，即聚財。虎類布藝有虎枕、虎頭鞋、虎頭帽、虎頭包、虎枕頂等。一般用料的顏色為紅、黃、黑三種，民俗心理學認為：紅虎喜，黑虎崴（即厲害），黃虎吉祥。用途多為小孩滿月、過歲的禮品，反映了長輩希望下一輩虎虎生氣的民俗心理。

關中地區，氣候干燥，從古至今，不論男女老幼都有穿貼身裹肚的習慣。兒童一般穿五毒裹肚，油燈下母親把她愛的希望全都傾注在一針一線上。青年姑娘穿著“蓮里生子”、“富貴牡丹”、“魚鉆蓮”、“蝶戀花”，五彩繽紛，就像穿著自己的夢想，艷麗而隱秘。新婚夫婦兜肚上繡有鴛鴦戲水，象征夫妻恩愛。

六、民俗民風

宗教文化作為民間文化的一部分，與習俗結合又形成了節令文化，成為地方風俗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七月七、八月十五、五月端午、十月一、年節、元宵節、二月二等等。每個節的文化氛圍都少不了民間藝術品，諸如貼對子、迎神、張萬民傘、布置房子、辦廟會等等，在這里，民間美術又成了大眾心理的物化體現。“可以說活躍于今天社會生活中的民間美術，它是民族習俗在傳統文化中的具體反映，也是廣大人民求美、求知、求樂、祈求吉祥如意的心理表現，是表達與陶冶情感，美化與裝飾生活，聯系和穩固民族心理，繼承和促進民族文化的一種形式。”如：端午節外婆給外孫送“五毒裹肚”、“五毒涼鞋”等，小孩的手腕上要扎五花繩，胸前要帶香包，以辟邪健身。孩子過滿月或者過周歲時，外婆要送虎頭帽、胖娃娃圍涎、項圈、長命鎖、獅子枕頭、麒麟枕頭、老虎和豬頭鞋以示吉祥并求其保佑。

關中民間布貼是集民間剪紙、刺繡等制作工藝為一體的綜合藝術，它主要依賴于關中地區的傳統民俗而存在。

參考文獻：

1、王樹村《民間布藝》，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7

2、王樹村《中國民間美術史》，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04

3、王寧宇、楊庚緒《母親的花兒——陜西鄉俗刺繡藝術的歷史追尋》，西安：三秦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