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項目:吉林大學“大學生創新性實驗計劃”中期成果
摘 要:詞與音樂,歷來可被看做是文藝界的一株同根奇葩,而與音樂有關的詩詞藝術更是古典詩詞綿延至今的文學亮點,并繼續影響著當代歌詞作者的創作傾向與意域領域,也為當代樂壇貼上了一張獨具特色的中國標簽。從歷時角度,詞與音樂的關系發展經歷了“以樂從詩”、“采詩入樂”、“倚聲填詞”等階段,[1]而近代研究多集中于強調音樂對詞的制約關系,而忽略了詞作為藝術文體獨立的發展空間,故本文在總結前人對詞與音樂關系的觀點看法上,進一步挖掘此類藝術文體的時代新特征。
關鍵詞:詞樂關系(發展階段);合樂成就;時代特征
作者簡介:楊辰宇,女(1990-),吉林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I222.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5-0220-02
從古典“歌詞”到現代歌詞,古典詩詞藝術歷來是歌曲內容中的一個文化亮點,樂以形式,詞以內容,詞與音樂的關系可謂是同根雙生的姐妹藝術,二者在歷史長河中萌興、發展、演化、蛻變,詞因憑借音樂而興盛,并奠定獨占樂壇的地位,音樂也因附詞而歌獲得了特殊的藝術感染力和文化人格,“倚聲填詞”的新結合讓這株姐妹花雙雙達到藝術表現形式的頂峰,因此,二者共通共榮,互相影響的關系讓人不容小覷。我們在研究中也要注意不應偏執一方,而忽略二者的整體效果。
一、詞與音樂關系的發展
上古時期,詩、樂、舞常作為一種三位一體的綜合藝術形式呈現于世人面前。上古生產力落后,人類必須集體勞作以求得生存,而“詩詞”便產生于這樣的集體勞動中,“舉重勸力之歌”(《淮南子·道應訓》)便是一類體現當時人們情志的鼓勁之歌。然毛萇《詩序》曰:“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惫士此齐y辨的三者,實際上也有主次先后之分。
發展到春秋戰國時代,詩的主體性與優先性更為顯現出來。《戰國策·燕策(三)》[2]曾記載,荊軻刺秦之時在易水與漸離作別,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為變徽之聲”,故此時的“詞”可算是被樂從之。
而到了漢代,“以李延年為協奏都尉,多舉司馬相如等數十人,造為詩賦,略論律呂,以合八音之調,作《十九章》之歌”(《漢書》卷二十二《禮樂志》)[3]。為“合八音之調”而“造為詩賦”,可見,當時的“詞”已漸失其統領地位,而被人為地“和樂”而作了。
樂府詩的創作,可看作是“以詩從樂”的里程碑,樂官在民間“采詩”,后經樂府等音樂機構經過編奏改制,進一步形成大曲等更為復雜的音樂形式供王廷重臣娛樂,至六朝,所采之詩又入雜歌,由此“詞”的主導地位徹底喪失,詩樂結合進入了新的階段。
倚聲填詞是古代詞曲藝術發展興盛的頂峰,詞所倚之聲,即所和之樂,主要是隋唐以來興盛的燕樂,燕樂乃華夷合樂,為“燕設用之”之樂,即為宴樂所準備的樂曲[4]。“在音聲者,因聲以度詞,審調以節唱。句度長短之數,聲韻平上之差,莫不由之準度”(宋·王灼《碧雞漫志》)[5]。詞的優劣好壞,開始以能否入歌,與樂協不協音為標準。詞對于樂,既有受其制約消極的一面,又在樂的打磨中不斷發展出了自己的特性,并終于成為了一種處于音樂狀態的文學樣式,一種具有自我特性的“音樂文學”。
二、 詞樂結合成就
詩歌是語言的藝術,而音樂是聲音的藝術,前者是詞法、句法的融匯,通過語言、詞匯來塑造形象,而后者是音符的連綴,通過節奏、旋律來描摹感情。 如果詩歌是語言世界提煉出的珠翠,那么音樂便是聲音殿堂上的靈魂之音,二者的結合可謂是讓冷漠的文字有了靈魂,虛渺的樂音有了華裝,二者相輔相成,打造出了完美的藝術形象。
古往今來,成功歌曲的打造講究天人合一的生命意識,即在生命原始的律動下追求靈魂的本真?!稗D朱閣,低倚闕,照無眠。”[6]東坡的一曲《水調歌頭》千古傳唱,讓人感到其身處宮闈卻抱負難伸的抑郁之感,但若無音樂來配唱,似乎那種清冷之感便難以這么輕易地蕩入我們的心境、骨髓。音樂的加入讓這些昔日的“陽春白雪”走下圣壇,讓民間大眾即使不解其意,也因音律的震蕩猜曉那詩人暗藏的情愫,詩樂的結合,讓昔日的神曲,譜上了人性本質的光輝。
黑格爾曾經這樣描述藝術家,“把真實放到正確的形式里,供我們觀照,打動我們的情感?!盵7]正如白居易的那支《琵琶行》,若無江州司馬的親身演繹,親歷之詞,恐怕單一曲琵琶吟是難以打動幾千年的學子布衣夢的?!笆龑W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薄敖衲隁g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薄拔衣勁靡褔@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8]音樂因為其空渺,難以固定的描述一種情緒,但歌詞卻將其以文字的形式固定下來,一方面賦予音樂人性的情感,表現具體的情緒內容,使每一個音符在某一時刻內成為特定的情感標志。另一方面,“情知言語難傳恨,不似琵琶道得真”(陸游《鷓鴣天》“南浦舟中兩玉人”詞句)。人類感情因為豐富,常有一時難以言傳的情形,這時的“心聲”便需要一定的載體加以代傳,而音樂,這與人類心性最為接近的藝術形式便是當一不二的承載者,正如: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一曲凄凄而來的琵琶聲,滌蕩了詩人和友人的訴別心聲,使人“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痹~記錄了樂的情緒,而樂充實了詞的內容,讓情感的起伏在音樂的貫穿下令聞者深感其意,如臨其境。也因此詞與音樂的相補共生讓使藝術形象達到真正的完整。
三、 時代特征
古代的詞與音樂有分有合,而現代詩歌與現代音樂嚴重分離。于是,今天的不少歌詞作者開始在古典詩詞的領域中尋找繆斯。這就出現了現代曲樂與古典詩詞相結合的現象,尤其是港臺歌曲,更是出現了明顯的古韻傾向。[9]
“花已向晚,飄落了燦爛,凋謝的世道上,命運不堪,愁莫渡江,愁心拆兩半······”在周杰倫的一首《菊花臺》紅遍大江南北的背后,我們應該看到,在商品經濟飛速發展的今天,在主流音樂的琴脈上,復古傾向已然抬頭。高爾基說過,文學藝術是“時代的生活和情緒的歷史”,現代的生活和古代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但對古典情懷的尋求怎不說明一種當代大眾文化情緒的寫照,也許是現代高度緊張的精神壓力,快速緊湊的經濟步伐讓現代人開始懷念曾經田園牧歌式的人性本真,懷念摘掉面具后的真情實感,懷念那隨性而為的感情抒發,這是現代社會人對被“名物化“的一種反抗,一種批駁,一種精神領域的返璞歸真,古詞今用,不僅是音樂領域的一場革命,更是現代人精神領域的一場革命。
歌詞作者對古典詩詞的現代引用、化用,也是古典文學在現代傳承的表現之一。瓊瑤的一系列歌詞曾是對古詩詞模仿的典范之作,她用鏡花水月一系列意象將真情摯愛描摹的淋漓盡致,“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青青河邊草,綿綿到海角,海角路不盡,相思情未了。”此處可看做是對《飲馬長城窟行》中“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的精彩演繹,而前些年因還珠風刮來的那首《當》(“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在流,當時間停住,日月不分,當天地萬物化虛有。”)因為化用了那句“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更掀起了一場“《上邪》熱”。
在當代新銳詞作者中,許嵩、方文山等更是將古典詩情融合進現代音樂元素之中,構建出詞樂新形式。[10] “元夜琴鼓奏,花街燈如晝,歡歌笑語飄上船頭?!薄坝赀^方知綠肥紅瘦,欲除相思垢,淚浣春袖。”(金莎《相思垢》許嵩詞)此曲巧妙地將歐陽修的《生查子》和李清照的《如夢令》嵌入其中,一席女音清唱,令人倍覺清婉雋永 。“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你, 炊煙裊裊升起, 隔江千萬里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 為遇見你伏筆 ,”“簾外芭蕉惹驟雨 門環惹銅綠”,“在潑墨山水畫里 你從墨色深處被隱去”,無需勾勒,只需耳聞,《青花瓷》宛然一出煙雨朦朧的江南水墨畫,又如一幀筆端蘊秀臨窗寫就的素心箋,詞者蘊情于內而著色于外,歌者以音酌情,以詞度意,故詞通體魄,音通血脈,令人聽而觸情,感觸良多。
近代以來,許多研究者常常拘泥于詞的格律論或音樂的制約論,從而在對詞與音樂的關系發展上陷入“束縛論”和格律“形式主義”的偏執區,影響了詞的健康發展。[11]一些功利的商業者也借此乘虛而入,翻唱一些外來金曲,只求旋律,卻對歌詞不負責任,使糟粕之作登上“音樂圣堂”,此等劣跡、次品讓人心寒唏噓,當代詞作者也應引以警戒,好的歌曲必是實心而作,真情所發,任何爛俗的曲詞必將被時間的浪潮狠狠淘洗。
由此,漫觀歷史長河,詞與音樂本像一株同根而生的姊妹花,作為音樂文學,詞在接受音樂制約的同時,也不失自己獨特的文體特征,并能動的影響著現代音樂形式的發展,詞與音樂的結合讓二者達到了塑造完美藝術形象的頂峰,而現代音樂的古詞新用更為詞與音樂的關系打上了新時代特征的烙印,讓古典詩詞的傳承在現代也大放異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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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朱光潛 美學[M]. 商務印書館, 1981-7 北京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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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張小芳 文化視野下的當代流行歌詞研究[D]. 2006
10、喻越 論方文山詞作對古典詩詞的再創造[J]. 文學教育(上), 2011(1)
11、施議對 詞與音樂關系研究中華書局[M]. 2008-08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