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李濟與夏文化研究

摘 要：李濟于1896年6月2日出生于湖北省鐘祥縣，1979年8月1日逝世于臺灣溫州街寓所。其一生可以1949年為界劃成兩部分：1949年以前，他致力于建立科學的中國現代考古學，領導、主持重要的田野考古工作；1949年以后，移居臺灣，繼續在臺灣從事中國考古事業。李濟在1926年主持西陰村調查考古活動和1928年以后的安陽殷墟發掘工作，為中國古史研究和現代考古學的建立作出巨大的貢獻。本文以1926年西陰村調查考古活動為中心，闡述李濟對夏文化研究的情況，以及對夏文化研究所產生的影響。

關鍵詞：李濟；西陰村遺址；夏文化研究

作者簡介：孔珂，安徽合肥人，現就讀于安徽大學，為2009級考古學及博物館學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K1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5-0124-02

1926年 2、3月，李濟同中國地質調查所的袁復禮去山西南部汾河流域調查，選定夏縣西陰村遺址為發掘點。發掘在10至12月進行，為期共一個多月，所獲遺物60余箱均運回清華。這是中國人自己主持的第一次考古發掘，盡管規模有限，在方法技術上存在不足，但是采取了探方發掘，注意了層位關系，“是相當科學的，它反映了二十年代發掘的較高水平”。那么李濟選擇夏縣作為第一個考古調查的原因是什么呢？

１、選擇夏縣的動因

李濟去山西南部進行考古工作的目的是相當明確的，這就是探索堯、舜與夏代遺存。在迎接他從山西歸來的歡迎會上，李濟說：“選擇山西為工作對象的動機，是《史記》上講到‘堯都平陽，舜都蒲坂，禹都安邑’，這些行政名城都在山西”。其選擇夏縣，也是由于當地是“傳說的夏朝王都”。李濟在1928年11月在廣州大學作的《中國最近發現之新史料》演講，提及他的考古工作，說道：“三年前我做考古工作，太重要的地方不敢去發掘，因為一不小心就要毀壞不少的材料，遺后來無窮的追悔。所以選擇的區域在山西，但下雪后不容工作；過了半年再到山西去發掘，地點是山西南部，安邑（今夏縣）的西陰村，距安邑甚近”。

他在《山西南部汾河流域考古調查》一文里交代了調查活動的具體情況。主要活動有：介休人體測量；考察介休的綿山；在姑射山的石灰巖洞穴探尋舊石器遺跡；考察堯陵；發現交頭河仰韶遺址；去絳州的古董鋪以獲取關于古物的信息；在中條山探查；尋訪舜陵；參觀安邑縣博物館的藏品；尋訪夏代諸陵并發現西陰村遺址；尋訪安邑縣的三處碑竭；考察傻山縣小寧村的所謂唐代壁畫。這些活動顯得比較龐雜凌亂，表明最初的目標可能是多方面的。無論舊石器、新石器還是堯舜禹的遺跡，都可能成為下一步田野發掘的對象，而在人體測量和古代建筑方面的活動，則很可能是李濟個人的興趣。李濟在哈佛學的是體質人類學，他的志向是想把中國人的腦袋量清楚，回國后雖然從事考古工作“他始終未能忘情于體質人類學”。《西陰村史前遺址的發掘》一文開篇提到：西陰村的史前遺址，是1926年3月24日李濟和地質調查所的袁復禮在尋訪夏代皇帝陵墓的途中發現的。當初李濟很可能希望在夏代諸陵及其附近發現一些古代文化遺存，但在傳為夏陵之處無任何有價值的發現，卻在西陰村“突然間一大片到處都是史前遺址陶片的場所出現在眼前”，西陰村遺址的發現，應當是李濟探索夏代文化過程中的一個收獲。

2、李濟對西陰村的探究

“仰韶文化即夏文化”說是徐中舒在《再論小屯與仰韶》中首次提出。他對夏文化的這種看法很可能來源于李濟。在有關西陰村的幾篇文章中，可以看到李濟曾經設想仰韶文化可能就是夏文化。李濟在《西陰村史前遺址的發掘》一文中指出：“選擇西陰村這個史前遺址，主要是因為它覆蓋的面積比交頭河遺址為大；部分地也是由于它的位置正處在傳說中夏王朝——中國歷史的開創時期——的王都地區的中心。”盡管只是“部分地”由于西陰村位于夏朝王都地區的中心，也足以說明李濟已經考慮到這里的仰韶文化為夏文化的可能。在《西陰村史前的遺存》第二節《發掘的經過》中進一步指出：“近幾年來，瑞典人安特生考古的工作已經證明中國北部無疑的經過了一種新石器時代晚期的文化。西自甘肅東至奉天，他發現了很多這一類或類似這一類文化的遺址。因為這種發現，我們對于研究中國歷史上的興趣就增加了許多。這個問題的性質是極復雜的，也包括很廣的范圍。我們若要得一個關于這文化明了的觀念，還須多數的細密的研究。這文化的來源以及它與歷史期間中國文化的關系是我們所最要知道的。安特生在他的各種報告中對于這兩點已經有相當的討論。他所設的解釋，好多還沒有切實的證據。這種證據的需要，他自己也認得很清楚。所以若是要得到關于這兩點肯定的答案，我們只有把中國境內史前的遺址完全考察一次。不做這種功夫，這問題是解決不了的。自然，因此發生的問題不止這兩個，其余的也同等的重要，具同樣的興趣。我們現在的需要，不是那貫串一切無味的發揮；我們急需的是要把這問題的各方面，面面都作一個專題的研究。這個小小的懷抱就是我們挖掘那夏縣西陰村史前遺址的動機。”這段文字主要表達兩層意思：第一，最想知道的問題是仰韶文化的來源及其與有歷史記載的中國文化的關系；第二，要解決這兩個問題，必須把中國境內史前的遺址完全考察一次。既然李濟最想知道“仰韶文化與歷史期間中國文化”的關系，那么他肯定設想過仰韶文化與各個歷史期間文化的關系，其中考慮最多的只可能是夏文化。在《山西南部汾河流域考占調查》中敘述交頭河遺址的發現時，李濟寫道：“在我們從響水河啟程后不久，我開始看到有周代和漢代的灰陶碎片。”可見李濟對周代陶片是有相當認識的，并以此可推得李濟對周文化的了解與掌握。而在1925年夏清華學校國學院成立時，王國維被聘為教授，李濟為特約講師，以王國維在商代研究上的突出造詣，國學院里濃厚的研究氛圍，想必在西陰村發掘之前，李濟對商代文化也應已有一定認識。那么他在考慮仰韶文化與歷史時期文化的關系時，主要可能是針對夏文化。盡管他已經考慮到西陰村的仰韶文化可能是夏文化，但沒有明確提出來，主要因為：第一，李濟的治學態度是相當嚴謹的，他批評安特生的很多推論缺乏證據。在他看來，“發揮貫串，在現在是耗時無益的工作”；第二，李濟對山西的夏都還缺乏足夠的信心。關于山西的夏代都城，文獻記載頗多，李濟山西之行就是以此為向導。但在20世紀20年代疑古之風頗盛，人們對古代的傳說大都持保留態度，不敢輕易相信。而國學院的同事王國維又堅決反對山西夏都，在歡迎李濟從山西歸來的歡迎會上，王國維就說：“我主張找一個有歷史根據的地方進行發掘，一層層掘下去，看它的文化堆積好嗎？”言外之意，西陰村是一個沒有歷史根據的地方。李濟沒有直接明確提出仰韶文化是夏文化，可能也是受到王國維這一學術泰斗的影響。最終，李濟得出的結論：“殷墟以前仰韶以后，黃河流域一定尚有一種青銅文化，等于歐洲青銅文化的早中二期，及中國傳統歷史中的夏、及商的前期”。“仰韶文化即夏文化”說是徐中舒先生在《再論小屯與仰韶》中首次提出。當李濟去山西調查之時，他正在清華學習，是李濟的學生，1930年徐中舒進人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后，又與李濟成為同事。徐中舒在學術方面肯定受到李濟的影響。從未參加田野發掘的徐中舒能夠寫出專門討論考古問題的文章，而且能夠在李濟主編的《安陽發掘報告》中發表，與其考古方面的老師李濟的幫助是分不開的，徐中舒的《再論小屯與仰韶》顯然是李濟《小屯與仰韶》的續篇。對于徐中舒提出的“仰韶文化即夏文化”，李濟表示“這雖說是富于建設性的一個假設，卻尚缺乏考古學上最后的證據”。李濟的謹慎治學的精神由此可見，采用科學的發掘手法，獲得第一手的資料，得出最為謹慎的結論。

李濟的貢獻不僅體現在西陰村的考古發掘過程中，如創造的“X-Y-Z”的三點記載法，逐件把出土物的位置與參考點之間的三維距離記載下來，出土物標有號碼并注明出土時間，記錄總計兩千多個重要個體。而對于普遍的物件則采用“層疊法”，這兩種極有效率的方法是李濟的首創，既方便了日后的研究工作，又為以后的考古發掘活動所學習和沿用；還體現在他的西陰村發掘為夏文化研究提供了可以對照的地下材料，為史學界提供研究的必要參考材料，促成了夏文化研究一個高潮的到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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