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細雨\\人生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又是一個星期四。下午例會開完后已經是17點20分了，晚上18點系里的一個青年教師結婚，要去參加他的宴會。看還有40分鐘的時間，馬上“駕駛”著自己心愛的“寶馬”趕到拳場帶學生訓練。

入春以來，喜雨不斷飄落。陰沉了一天，到了下午如發細雨隨著春風時斷時續，灑落在臉上，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精神倍感愉快。

拳場上有十幾個學生在練拳，聚輝和西牛帶領老學員們練習著套路，有兩個剛學拳的女生在拳場邊練著劃圈。她們兩個都是體育系的學生，結實健壯的馬娟娟是體操專項，高挑的王紀粉是排球專業，兩個人過去雖然沒有接觸過武術，但多年的體育訓練使她們對動作的掌握有一種特殊的協調性。

在給她們講拳的時候，發現她們掌形掌握得不夠準確，告訴她們洪式拳要求掌形是螺旋掌，并給她們試驗螺旋掌的妙用。說到劃圈時，要求她們先記住幾個要領，劃圈開出時以手領肘，回來的時候松肩沉肘，收肘貼肋，收肘不收手。收肘貼肋時手臂自然形成了一個斜面，斜面的形成可以讓力產生分解，同時又有力的合成，這時候還有杠桿的應用，而這個杠桿是個復合杠桿。手臂在自轉的時候形成了一種轉動，這時我提問她們：“你們說這種轉動屬于什么摩擦啊?”她們兩個你看我，我看你，想了一陣，又說了幾個詞語，但都不對。我和她們開玩笑地說：“你們在生氣的時候喜歡讓別人怎么——開啊?”提示了幾次，芬芬恍然大悟樣，說是“滾開”，我告訴她，你說對了，自轉就是滾動摩擦。然后講，不僅手臂、手指在轉動，腰部也在自轉，其運動形式是螺旋的，這就形成了一個離心力，同時又有向心力的產生。這些是物理學中的一些知識。

然后又講解了劃圈自轉中的應用，當對方按住或者抓住自己的手腕時，手臂合理巧妙的自轉可以使對方的手指或者手腕受制。這種用法科學地利用了人體結構，需要運動解剖學知識作基礎；另外還要掌握人體結構的運動規律才能更好地保護和進攻敵人，這又要學習運動生理學和運動生物力學知識。

在講自轉與公轉與地球運動的規律時，我告訴她們，拳論云“理循陰陽，道法自然”，體現了萬物一理，譬如：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往復循環，一成不變。但不同年份的每個相同月或者相同天的天氣都不同，這是共性與個性。這是哲學的范疇，我問她們，你們看太極拳簡單嗎?我說得她們兩個人眼睛都瞪起來了，她們大聲說：“不簡單”，又說，真不知道太極拳里還包含著這么多知識。

我告訴她們，太極拳不單是一種拳法的套路，也不僅僅是一種技擊術，她是一門深厚的學問，是大道。

同她們講完，剛好練習套路的學生也結束了。在看吳其亮打拳的時候，發現他放不開，我告訴他要放開，要大氣，大氣要從兩方面說，一是做人要大氣：二是練拳要大氣。在拳上是一種氣勢，一種精神。接著又給他演示了一些動作，詳細講解了前堂拗步的配合和用法、掩手拳的練法。在講到掩手拳兩手在小腹前交叉時，學生問是什么作用，我告訴他這是一個拿法，接著讓其亮上來做靶子，示范給同學們看。

在示范這個纏法的時候，我告訴其亮可以松開向我身上進，這樣不僅可以化解而且還可以破壞我的平衡。當他破解了我的用法，我如何再去變化呢?看大家沒有說話，我提示說我們可以通過步法的變化來改變自己的劣勢，但必須是和對方的進攻配合的十分默契才行。我問韓煜，讓她說我應該動哪個步?(當時我的左腳在前)，韓煜說：“老師應該上右步。”我笑著對韓煜說：“看來一乍沒有四指近(韓煜是其亮的好朋友)，不過從這里可以看出韓煜很心疼其亮。”一句玩笑話，引得大家笑起來，韓煜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接著我按照她的提議進右步，同時又命其亮按照剛才說的方法進攻，試驗結果是行不通的，這時候大家也明白了我剛才和韓煜說笑的原因了。我告訴大家這時應該在對方進的時候通過腰襠的旋轉快速撤左步，并加大右手的纏法，在撤步間，其亮以一個漂亮的空中前滾翻飛了出去，看得大家感嘆不已。就這樣，我就有關進步還是退步，通過生動的試驗，不僅讓大家掌握了方法，更讓大家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我告訴他們這是距離的利用，這里面包含了不等臂杠桿的應用，更體現了拳論中“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

練拳的過程就是提高自己修養的過程，練拳可以提高一個人的整體素質，拳以載道，武以修德。我給學生們講年前在中央八臺看到的電視劇《關外金王》里的韓邊外，他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山東漢子，當年逃荒到關外，后來成為金溝的金把頭，并且擁有自己的武裝和地界，凡是他治理管轄的地界，百姓都過得安居樂業。有一次，欽差前去私訪，剛好遇到一個人拿著包袱等人，當那個拿包袱的人看到欽差過來，一下將包袱交給他，并說我可等到人了，現在該你值班了。當時弄得欽差丈二和尚般，忙問他包里是什么?答曰：“銀子”，欽差當時一驚，你給我這個裝銀子的包做什么啊?后來欽差在那人的解說下方知道，這里有個規矩，就是當別人丟了錢物，凡是撿到的人都要在原地等待失主，不論多久，除非等下一個人來后才能交接班。欽差非常驚訝，殊不知更驚訝的還在后面。欽差借故說自己是外地人，初來乍到，希望他陪著他找點吃的，那人就在附近一戶人家為欽差做飯，欽差發現那戶人家沒有鎖門。吃過飯后欽差要留錢給那戶人家，那個人告訴欽差他們這里韓老爺有規定，到了誰家都可做飯吃不需要留錢。欽差感嘆萬分，這種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景象只有在陶公的文章里才能看到，連說自己來到了世外桃源。講完這個故事，我告訴學生，如果我們國家的每個人都能做到，那么我們整個民族的素質都提高了。

當然，這是電影，是文藝作品，里面包含了小說作者的理想，因為這個小說是取材于歷史資料，我想當時即使不像電視劇里那么理想化，在當時清朝末年那個動蕩年代已經是屬于“共產主義社會了”。

但在現實生活中也有這樣為人守候行李的事情，而看行李的人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學界泰斗。這是我在中央臺看到白巖松對學者季羨林的訪談。那是新生開學報到時發生的故事，一個新生為了方便辦理報到手續，想找一個人幫忙看行李，剛好這時季老走過來，他對季老說，老師傅，麻煩你給我看一下行李可以嗎?李老答應了年輕人，一個小時后年輕人辦完手續回來向季老表示感謝，然后兩人就分手了。驚訝發生在歡迎新生的大會上，當介紹到季羨林先生時，這個新生發現為自己看行李的老師傅競然是北大的副校長，國學大師，這個學生震撼了。季老為這個學生上了一課，也為北大的師生上了最富傳奇的一課，一件小事體現了一位大師的品格。

95歲的老人，德高望重的學界泰斗，2006年感動中國的“品格的代表”。讓我們看到了歷經滄桑的平和之人的人格，“骨頭硬，心腸軟”的傲然，否認自己是“國寶”、“泰斗”的謙恭，讓我們感到心靈的震撼。身為北大副校長的“老師傅”，平靜地為新生看了一個小時的行李!這種心態，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做人，達到超然的境地，才能成為“大家”。

人來到世界上，就會有追求。但無論追求什么，都不能忘記了人格。人格是一種精神，但它卻是深藏于人身內部的一種“物質”，是一種非凡的力量。人格的魅力只有具有高尚品德的人才能真正擁有它，、洪均生、季羨林等大家們，之所以能夠獲得后學發自內心的崇敬心情，乃其高尚人格使然!

學生們靜靜地聽著，我告訴他們：“你們將來都會去做老師，去教學，去教拳，老師希望你們能夠像前輩那樣做人，做學問。”

轉眼間到了6點半，我要走了，學生們有的在那里試驗著我所教的技法，有的回味著我剛才講的一番話，雖然衣服都有點濕了，但沒一個人有離開的意思。

鐵打的拳場，流水的學生。每年都有幾十個學生離開這個拳場，走向全國各地，他們就像一粒粒種子，在那里發芽、成長……。多年來，唯有我在這里踐行著自己的信念和諾言，周而復始地教學、育人、實踐、推廣，演繹著屬于自己理想中的江湖，追求著自己人生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