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十年祭

十年以前，整個世界都被這一天改變，無法挽回。2001年9月11日的早上，紐約晴朗而且溫暖。我正在為世貿(mào)中心（WTC）的一次會議做準備，就在不遠的聯(lián)合國總部。當時我還在看天氣預報，隨后就看到了世貿(mào)中心燃起的大火。僅僅一個小時后，巍峨的雙塔就變成了城市地圖上一個巨大的瘡疤。

曼哈頓下城到處都彌漫著煙塵，好像是剛經(jīng)歷過核冬天一樣。我聽到廣播里呼吁志愿者獻血，趕到了最近的那家醫(yī)院。市中心的大街上，已經(jīng)到處是路障、救護車、軍用吉普車和拆彈部隊。成千上萬的紐約人正在徒步回家的路上，大多數(shù)人都在用手機打電話，說著相似的內(nèi)容：“我沒事兒，我也愛你”—直到后來通訊中斷。

幾十個街區(qū)都被想要離開城市的車輛塞得滿滿當當。天空中戰(zhàn)斗機的轟鳴聲，像是雷聲回蕩在摩天大廈組成的山谷里。醫(yī)院周圍全都是趕來獻血的人，幾十位醫(yī)生和護士在醫(yī)院門口等著，過了很久，一位護士開始抽泣，然后我們所有人都明白：再不會有新的幸存者來到了。

我向城市中心趕去，繼續(xù)我漫長的旅程。一位電子零售商把巨大的電視屏放在了馬路邊。屏幕上，火焰逼近雙塔上面站在窗前的人們。新聞播報的畫外音在顫抖：“我看到一男一女，他們彼此拉著手從樓上跳了下來。”看到這個情景，一位非洲裔婦女捂住了自己女兒的眼睛。我聽到她說，“上帝啊， 您現(xiàn)在在哪兒？”在唐人街，我看到一位華裔商販，在分發(fā)運動鞋給路過的女士，她們很多人丟了高跟鞋，雙腳被碎玻璃和鋼筋割傷。

警察、消防員在現(xiàn)場忙碌著，地上隨處可見的是建筑碎片和破碎的管線。慢慢接近災難現(xiàn)場的時候，空氣里有一種奇怪的惡臭味。那時候，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句話：“冷靜是強者才有的品德。”在但丁的《地獄》篇里，那句話是刻在地獄入口的箴言。

911以后，我開始明白，未來不僅僅屬于那些處在領先地位的國家，也不只屬于新興國家，未來需要兩者共享。如果我們不嚴肅地對待恐怖主義的威脅，那么911將僅僅是一個開始，它會開啟人類未來歷史最黑暗的篇章。

一年前，我和吉姆·奧尼爾進行了一場談話。他就是那個最早提出“金磚四國”概念的高盛分析師。911之前，他就是全球化的熱情倡導者，也對亞洲日益增強的實力甚為贊賞。那次我們談起了各自的生活，發(fā)現(xiàn)我們兩個人在911之后，都重新選擇了完全不同的生活道路。吉姆說，“911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未來的全球化，絕對不會是美國化—也不應該是美國化。”

出于歷史的原因，全球化的過程始于西方。但是全球化過程的完成，會發(fā)生在東方，在21世紀末。全球化想要繼續(xù)下去，就必須獲得更多人的認可—不是簡單地把美國的主流觀念強加給全世界，而是把美國最好的那部分理念拿出來，結(jié)合中國、印度、巴西、俄羅斯、阿拉伯世界、非洲還有其他世界各地的優(yōu)秀思想成果，由全世界來分享。

今天，聯(lián)系發(fā)達國家和新興大國的紐帶，是針對恐怖主義、貧困和絕望的斗爭。沒有安全和穩(wěn)定，就談不上增長和繁榮。新的全球經(jīng)濟不會再有那么明顯的英國或者美國特色。就像大英帝國主宰了19世紀后半期，或者美國的實力在20世紀末推動世界經(jīng)濟一樣。我們這個世界的未來將會是多極化的，有各種各樣互不相同的觀念和靈感。在這樣一個未來世界里面，亞洲將會扮演特別重要的角色。

這并不僅僅是一個華麗的夢，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