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的訓誡

中國政府有義務確保這些行業保持最高的管理水平。否則，事故帶來的不只是生命損失，也會有宏觀經濟發展方面的巨大代價

當一個充滿野心、浮躁的組織，開始使用高科技，又遭遇了自然條件挑戰，事故不可避免。如果監管機構也是眼高于頂，或者只顧著協調私利，事故發生的風險就會更加嚴重。從這方面講，2010年4月美國墨西哥灣發生的漏油事件，2011年3月日本福島核電站出現的核危機，和2011年7月中國的動車追尾事件，展現出了明顯的相似性。

這三起事故的官方調查都還在繼續，所以我也不打算在這篇文章里比較太多的細節。我會從上述觀點出發，引出一些媒體重點關注，然后結合中國能源行業的狀況，討論這些見解的合理性。

中國的高鐵系統的發展，可以看作這個國家現代化程度和科技實力的一個象征。來自英國這樣基礎設施建設經常要耗時多年的國家，我會對中國建設各種項目的高速度充滿了敬佩和向往。

但是這樣的高速度，用在科技發展的最前沿領域，則未必明智：首先，有些類型的建設項目在正式投入使用之前，需要充足的時間來推進基礎性的研究和建設；第二，在建設更多項目之前，通常需要持續幾年運營一個新項目，從中學習新技術應用的一些經驗教訓，也更懂得建設和維護。

新技術設施的集中上馬，也會帶來人力資源方面的壓力：需要培養相關職員積累足夠的經驗，學會使用、保養和維修新技術設備。這也要求經營管理機構有學習和適應的過程，用合理而非冒進的步驟擴展基礎設施規模。

正因為全世界都會面臨類似的誘惑，想要用這種“躍進”式的態度來前進和發展，政府才有責任建立和推行一套行為準則，通過各級監管機構約束他們的行為。在高鐵的問題上，部分問題可能就出于“建設鐵路網絡的，就是政府自己”。

這些問題，對中國能源行業的確有一定的現實意義。中國的能源行業規模已經是世界第一，至少在每年的能源消耗量、發電裝機容量方面。而且發電量依然保持每年6%到10%的增長速度。能源行業的很多技術已經處于相對先進的水平，在進口技術的基礎上做了一定的調整和本地化的自主研發。但操作人員的崗位訓練和專業經驗還是常有欠缺，不足以應對潛在的風險。

從自然環境下獲取主要能源的過程，永遠都伴隨著安全和環境保護方面的風險。中國煤礦的安全紀錄非常差，2003年，重慶一家煤礦發生有毒氣體泄漏事件，導致二百多人喪生。這也證明，一項完全正常的日常操作，也很容易因自然條件變成危險行為。能源行業的大型工業設施，如核電站、液化天然氣站、煉油廠，固有的經營風險，對即使沒有快速擴張的最好的公司，都是一種挑戰。

我曾經寫過，中國核電工業的快速發展會帶來技術和人力方面巨大的挑戰，最大限度地考驗中國政府的監管能力。除了上面那些設施，中國已經開始開發利用煤層氣，也在進行碳回收和碳存儲方面的研究。這兩種工藝同樣伴隨著安全和環境保護方面全新的考驗。

盡管運營目標完全必要：中國能源企業必須擴大生產規模，開發和利用新技術，必須控制二氧化碳的排放，但是政府也有義務建立和實行行業管理規則，確保最高的管理水平。否則，事故帶來的不只是生命的損失，也會有宏觀經濟發展方面的巨大代價，就像日本正在經歷的那樣。中國政府有效監管企業的職責，甚至超過了很多西方國家，因為中國很多能源企業是國企，不會面臨公司破產或者被惡意并購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