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從何時起,曾經一度被人冷落的古籍、古箋的收藏開始變得讓人津津樂道。這些曾被古人珍視為寶貝的紙箋,在數千年后的今天,其魅力終究難以隱藏,進而被越來越多的人所喜愛。縱然世人對她的重視少不了其中金錢的影子,但更多的則是她自身所蘊含的歷史文化價值,讓鐘情于傳統文化以及筆墨書香的文人們為之瘋狂,古今皆然。古人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可見,人們對書籍的重視,書籍在提高個人精神修養以及傳承文明這一點上,起到了難以替代的作用。在我國的四大發明之中,紙位列其中,其影響不囿于國內,甚至還擴展到了歐洲。因此,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中,書扮演者尤為重要的角色。而隨著古代社會經濟的向前發展,人們對精神文明的需求日益加強,即便是在封建專制的時代中,這種變化也依然不可遏制。因此,作為成書的紙箋品類也隨之不斷創新,我國歷代的名紙非常多,比較早期的有灞橋紙、居延紙、蔡侯紙等等,從傳世的一些著錄以及現代考古的資料可以得到證實。同時又因為歷史的久遠以及當時生產數量的有限,因而無傳世實物。事實上,這只是我國紙文化長河中的滄海一粟,面對林林總總的紙箋品類,我們也只能以管窺豹而已。
本來,紙箋并不如如歷代名家傳世的書畫作品那般讓人欲罷不能,可是某些歷史上曾生產過的有名紙箋卻也因為與歷史名人密切關聯,而被文人墨客們另眼相看。作為承載詩書畫印以及各種著作的載體,這些只聽其名就令人浮想聯翩的紙箋卻也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后主遺情澄心紙
澄心堂紙,南唐時徽州地區所產宣紙,薄如卵膜,堅潔如玉,細薄光潤,有的五十尺為一幅,從頭到尾,勻薄如。澄心堂紙的芳名傳世,則是因著那個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才子——李煜。有人曾用“不愛江山愛美人”來形容這位李后主,但事實上卻也是非常片面的。南唐的滅亡,縱然與李煜本身不無關系,但卻也與不可抗拒的歷史潮流息息相關。因此,后人評議李煜時,更多將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藝術造詣上。李煜精書法,善繪畫而且通音律,做詞的成就更是令人傾倒,也因為這樣的原因,其本人對書畫所用的紙更有所講究。而澄心堂紙在當時就得到了后主的偏愛,其名稱也是因為后主曾用自己讀書批閱奏折的“澄心堂”來專門儲藏,供宮中長期使用而得名,并因此被后世看做藝術瑰寶。
詩人梅堯臣曾作詩曰:“澄心紙出新安郡,觸月敲冰滑有余;潘候不獨能致紙,羅紋細硯鐫龍尾。”明朝的書法家董其昌在得到澄心堂紙之時,亦曾感慨:此書不敢書。宋歐陽修在《六一詩話》中云:“余家嘗得南唐后主澄心堂紙,曼卿為余以此紙書其《籌筆驛》詩。”另,其《和劉原父澄心紙》亦曰:“君家雖有澄心紙,有敢下筆知誰哉。”元費著《箋紙譜》:“澄心堂紙,取李氏澄心堂樣制也,蓋表光之所輕脆而精絕者。”亦省稱‘澄心紙’。作為當時書畫紙的精品之選,澄心堂紙受到時人的珍視。李煜視這種紙為珍寶,贊其為“紙中之王”,設局令承御監制造這種佳紙,命之為“澄心堂”紙,因此澄心堂紙質量可說是極高的,不過傳世極少。因為宮廷的重視以及名家們的喜愛,使得澄心堂紙成為后世文人們無比艷羨的精品紙箋之一。
佳人遺香薛濤箋
薛濤箋,這對于喜好傳統文化的人并不陌生。想當年,這獨特的薛濤箋曾得到了無數的文人墨客、書香門第的喜愛。而在很大程度上,它的聲名遠播也是因著那個具有傳奇色彩的紅粉佳人薛濤。薛濤,中唐著名女詩人,字洪度,聲譽大歷五年,原籍長安,后退隱于成都西郊的浣花溪。她善作詩填詞,感當時紙幅太大,親自指導工人改制小幅紙,這種加工染色紙,隨之成為唐末五代名紙。因用薛濤宅旁浣花溪水制成,因而又稱“浣花箋”。又因紙色彩斑讕,精致玲瓏,又稱“松花箋”,而后歷代也多有仿制。
關于薛濤箋,歷史上留下了大量的唱和之詞。在古代男子作為文化主要群體的時間里,大量的文人墨客們沒有因為薛濤的身份與經歷,對其不屑一顧,反而是對她的才情大加贊賞,并以能夠擁有薛濤箋為幸事。晚唐的李商隱、韋莊以至后來歷代的諸多名人,都曾對薛濤箋無比向往,而薛濤墓也成為他們入蜀必去的地點之一。由此可見,薛濤箋的影響力了。當然,從工藝的角度來說,薛濤箋也的確掀起了知識分子的強烈共鳴與審美偏愛的。
雅致新穎謝公箋
謝公箋,由其名便可猜測,其產生是與“謝公”這個人有關的。當然,謝公這兩個字不是指李白“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詩句中的謝靈運,而是指宋初的詩人謝景初。謝景初,字師厚,號今是翁,富陽縣人,謝絳之子,曾任益州路提點刑獄。博學能文,尤長于詩,時與梅堯臣等相唱和,有詩集若干卷行世,而其婿黃庭堅更是中國文化藝術史上的名人之一。既然是喜好詩文藝術的人,那么也就免不了對所用的紙箋有所挑剔了。因任官益州,因此這位謝公也對薛濤箋的聲名也并不陌生,更是受其啟發而制造出了有十種色彩的書信專用紙——“十樣蠻箋”。
謝公箋是一種經過加工的染色紙,色彩艷麗新穎,有深紅、粉紅、杏紅、明黃、深情、淺青、深綠、淺綠、銅綠、淺云十種色,十分雅致有趣,成為與“薛濤箋”齊名的紙箋。由此,謝公箋也成為另時人追捧的紙箋用品,備受好評。
清代美品玉版箋
經過長時間的發展,紙箋的生產在清代更為紛呈。由于制作技術的革新與進步,清代除了仿制前代有名的紙箋品類之外,自身也進行了不斷的創新,其中的“梅花玉版箋”成為典型的代表。現今的故宮博物院藏有此箋,紙為斗方式,皮紙,紙表加以粉蠟,再用泥金或泥銀繪以冰梅圖案,有方形“梅花玉版箋”朱印。
梅花玉版箋創于清康熙年間,后經乾隆年達到復版制作與賞玩的登峰水準。此箋原是將數張皮紙同裱后得之,紙表施以粉蠟后匠人再以泥金泥銀精繪龜裂狀冰紋并以冰梅梅朵綴飾,最后裁制成1.5尺斗方狀完型紙基,紙質雖堅厚,但勻細切光潔平滑,潤墨上佳。箋紙下角鈐“梅花玉版箋”朱色隸書印,初見能得素心芳潔之感。
在長達千余年的歷史中,出現的紙箋可謂數不勝數。作為古今文人雅士們書信往來、唱和題詩的風雅之物,紙箋也成為了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異彩紛呈的紙箋往往與傳統文化的日益繁榮密切聯系在一起,成為研究傳統文化的重要部分。從喜好藝術文化的帝王將相,到鐘情藝術世界的文人墨客,都對紙箋有著一種特殊的偏愛情節,甚至為此成癡。宋代士大夫講究生活品味,對于文房用具,尤其考究。蔡襄的《澄心堂紙帖》尺牘,便是以紙中名品——澄心堂紙作為書寫材料。在北宋就已經是相當珍貴、難求的澄心堂紙,配上蔡襄秀致而莊重的墨跡,使得這幅“澄心堂”帖格外顯得清麗動人。人們對書畫的喜好,也成為高品質紙箋出現與創新的重要原因。因為歷代名家中不乏有專用某種紙類來進行書畫創作的人,因此對紙箋的研究可進一步推及至對書畫作品的考證一面。明代開始,由于彩印技術的出現,使紙箋的觀賞性與立體感有了極大的提高,至清朝末年及民國初年,集詩書畫印于一體的素箋更是成為了品味不俗、清新俊朗的藝術品。
由于對紙箋的歷史以及考古方面研究的深入,紙箋的收藏漸漸步入藏家的視野,近幾年來已經形成了不小的規模。明代木刻精印的吳發祥《蘿軒變古箋譜》、胡曰從的《十竹齋箋譜》,成為我國歷史上最早的箋譜巨制和古籍善本,具有不可小覷的收藏價值。清乾隆制的一張梅花玉版箋,右下角鈐一隸字朱印“梅花玉版箋”,49.5cm×51.5cm,其成交價32480元。而對于真正喜好紙箋收藏的人來說,拍賣場上的數據的確不是什么重要的參照標準,紙箋的收藏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收藏的雅趣,沉浸于其中,不只是聞到書香的味道,更能夠使人多一份難得的心情,因為這些多姿多彩的紙箋中總會有那么一副如玉的“容顏”,能讓你為之心動、忘情。
◎ 蔡襄《澄心堂紙帖》尺牘
◎ 梅花玉版箋
◎ 張大千 薛濤制箋圖
◎十竹齋畫譜
◎蘿軒變古箋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