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中人文性的缺失和生存的困惑

[關鍵詞]《邊城》；人文；缺失；生存；困惑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463(2011)06(B)-0064-01

“《邊城》是沈從文創(chuàng)作的一首美好的抒情詩，一幅秀麗的風景畫?！币欢嗡埔验_始卻未開始的愛情，一個應有結局卻未有結局的故事，構成了小說的主要情節(jié)?！案桧炄诵缘闹撩馈?，是“表現人性美的力作”，是現代評論界給予這部書最響亮最廣泛也最持久的贊譽。但“邊城”果真就是人間天堂嗎?“邊城”中的人性果真就十全十美嗎?

毋庸置疑，沈老筆下的“邊城”的確是一個充滿“愛與美的天國”，這里不但有著美麗、幽靜的自然山水，而且生活在這里的每個人身上都煥發(fā)著最原始、最純樸的人情美人性美，由此營造了一個美的令人心儀、讓人心醉的世界。但《邊城》中絕不是一切都好，這里有著巨大的斷裂和混亂，邊城里沒有血痕，但卻讓讀者讀得錐心泣血；這里的山水雖有詩意，但沒有盎然的生機；這里也有生命，卻沒有澎湃的活力。邊城一片空白，空白之下流淌的則是無聲無息的生靈。他們用自己對生命悲愴的恐懼及對生活無與倫比的失落訴說著這里文化的缺失、生存的困惑。使行走在“邊城”中的讀者除了感受到人物身上的至情至美外，更深深地感受到人物身上的一種缺憾：即自由自在的人生形式掩蓋下的一種原始滿足感和宿命思想影響下產生的一種堅信因果報應的心理行為。筆者覺得這才是作品中“隱伏的悲痛”，也是困惑邊城中人們生活的因素，更是《邊城》中人文缺失的體現。

我們先來看看邊城中的人。和沈老創(chuàng)作時所面對的人性被完全扭曲了的都市人不同，生活在邊城的是一群生長在大山懷抱里，由傳統(tǒng)文化養(yǎng)育著的普通百姓，傳統(tǒng)的道德規(guī)范是他們做人的準則，這種規(guī)范中有真誠待人、互相關懷、和睦相處的一面，也有在自然人事面前謙卑認命、滿足現狀的一面。邊城人需要的只是與人歸屬關聯(lián)的低層次要求，這樣雖讓他們的生活平靜、坦然，但同時也讓他們缺乏澎湃的激情和頑強的追求，生活的貧困激不起他們對環(huán)境的厭棄，生活環(huán)境的狹小也無法引起他們對外界的向往。就連純情少女和癡情小伙之間本應感天動地的戀情也只是幾縷漣漪而已，他們對愛情沒有堅定的信念和執(zhí)著的堅持，唯一的愛情方式就是等待。這里的人很安分，他們沒有不滿、沒有欲求，更沒有由于人的自尊和價值得不到滿足產生強烈而持久的痛苦。這樣的生命狀態(tài)雖然使邊城人遠離了追權逐利但也容易使社會原地踏步，使人們在一種渾渾噩噩的嬰兒般的原生狀態(tài)中消逝生命。邊城是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生存空間，這里的人也就成了簡單的人。如此的人不僅揮霍了展現生命光彩的機會，也虛幻了生命的張力。每個人都知道《邊城》的悲劇就是翠翠的悲劇。翠翠這樣一個美麗、天真、清純，“處處儼然一只小獸物”的姑娘卻陷入了一個凄涼、令人心碎的結局里。仔細審視造成翠翠悲劇的根源，就會發(fā)現除了翠翠本人沒有明確的生活目標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潛伏在邊城人民淳樸人性中的一種心理痼疾——報應思想?！按傂愿癞惓：浪刹辉敢庾岄g接地害死第一個兒子的女孩，又來做第二個兒子的媳婦。”而儺送也有此種心理，因而心懷愧疚，只身下了桃源。順順等人在自己沒有錯的情形下把無辜的翠翠推到了悲劇的泥淖中，而他們認為所做的一切理所當然，因為他們相信這是翠翠應得的報應，報應是一種比追利忘義更難醫(yī)治的心理痼疾。一個人想做某事卻又認為不合情理，內心有所矛盾時，其怯懦的心理就會找到一個令自己和別人都“心安理得”的借口——報應。他們在自己不知情且自認為毫無過錯的情況下共同營造了翠翠的悲劇。

朱光潛曾說：“沈從文心里是個孤獨者。”在《邊城》中，樸素、知足、和諧的鄉(xiāng)村生活被披露無遺，但作者在字里行間流露出的卻是一種淡淡的孤寂惆悵，隱含的是一種沉寂的悲涼的心痛。這些似雨似霧，揮趕不走，始終籠罩在靜靜的河面，讓人覺得這里的生存處境是悲涼的，生活狀態(tài)是凄慘的。所有的一切都緣于邊城特殊的生存環(huán)境賦予當事人根深蒂固的文化意識：自由自在的生活要求和因果報應的行事思想。所以，邊城人的生存困惑是因為邊城人文的缺失。這也可能是沈老先生在構建這座希臘小廟時真正要供奉的人性：人們在邁向現代生活時如何營造真正健全的人性。

編輯：郭裕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