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是獨子,爺爺即以“群中之王”給他取名。王群的父親是京劇票友。小時候王群喜歡跟著父親唱唱哼哼什么的。當年由于家庭成分不太好,苦于生計,正巧上海音樂學院和上海戲曲學校招生,王群就都報考了,結果被兩所藝術院校都錄取??紤]到戲校實行“包干制”,吃住都在學校,自己不用花錢,王群選擇了讀戲校以減輕家庭的負擔。
王群的嗓子有爆發力,門面寬(臉盤子大),個頭高,表演有激情張力,符合昆劇花臉行當最挑剔的選才標準,因此他從未改行,主攻正凈。在學校期間,他學會了花臉的基礎戲,如《蘆花蕩》、《山門》、《訓子》、《刀會》、《古城會》、《訪普》等。方傳蕓老師教《樊江關》的時候,由于王群條件好,就指定讓他來演。王群開玩笑說,學戲最大的收獲是學會了科學用嗓,如果他在菜場和菜販吵架,時間再長,他的嗓子都不會啞。王群清楚地記得陳富瑞老師曾講過,花臉對自己要高標準嚴要求,唱、念口徑嚴謹,字韻準確,頓挫收放,字字真切,音色洪亮,風格粗獷。花臉的發音尤其要講究,一定要注意到“唇齒舌鼻喉”之間的協調性,當然,發音一定要用丹田之氣,而非喉嚨?!按烬X舌鼻喉”只是聲音的通道,是輔助發音的重要器官,聲音氣息的主要來源還是來自丹田?;樀纳ひ艏扔懈甙杭ぴ降囊幻?,又要有迂回委婉的一面,形成剛柔并濟的特色,而不能一味地只講聲音洪亮,歸根到底,聲音應該為塑造人物服務。
畢業后,王群演出了京劇樣板戲,有《難忘的戰斗》、《沙家浜》、《平原作戰》、《八一風暴》等等。1978年,上海昆劇團建團,他成為首批成員之一。當時演出任務繁多,他的主戲主要是演老爺戲(關羽戲)和《山門》。他在《蔡文姬》中飾演左賢王,在《三打白骨精》中飾演沙僧,在《紅娘子》中飾溫才,在《白蛇后傳》中飾演法海,在第一稿的《司馬相如》中飾演楊得意,在《雷州盜》中飾演趙蘭,在《殺四門》中飾演尉遲恭,在《敬德裝瘋》中飾演敬德等等。1978年,他因主演《醉打山門》獲得了青年演員匯報演出獎。
外型和聲線不錯的王群還曾經演出過一些影視劇,像《銀鑰匙之謎》、《大上海1937》等等。還播過昆劇廣播劇《東郭先生》,為動畫電影《張飛審瓜》配過音,多才多藝。
王群曾經到很多地方去普及推廣、傳播昆曲。他到同濟大學、上海曲社、國際昆曲聯誼會教昆曲,輔導臺灣的昆曲愛好者,在宜川中學、閔行三中、上海逸夫藝術學校、向明中學教昆曲基礎課,擔任過上海昆劇團“每周一曲”的昆曲普及教學骨干,還教過“昆三班”、“昆四班”等專業學生。有一次在同濟大學講課,一位女生遞了一張紙條上來、問,為什么在《千忠戮慘睹》中,要唱“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擔裝”呢?大地山河能用一副挑擔裝得下嗎?王群覺得這位女生問得很有意思,她提出了一個戲曲的虛擬化和夸張化的本質問題。王群覺得很喜歡這種“搗蛋型”學生,提出各種問題來,讓老師做功課提高教學水平,教學相長很有益處。在教學中,王群推祟“平心盡氣,盡我所好”,對學生是不遺余力地傾囊相授,他教曲子,講身段,示范臉譜,排戲,樣樣盡心,事事盡意。他希望無論是專業學生還是業余學員,都能真正喜歡昆曲,他說,干了一輩子昆曲,巴望著更多年輕人能走進昆曲,了解昆曲。
王群說,“傳”宇輩老師一走,就帶走了一批響當當貨真價實的傳統昆曲折子戲,不能讓昆劇曲目傳一代少一批的狀況繼續上演。比如,《漁樵記·寄信相罵》就是一個真實的例子?!稘O樵記》是北曲雜劇,寫的是朱買臣和玉天仙的離臺事,共四折一楔子。《寄信相罵》是第三折,講鄉人張別古以貨郎為業,這天在城中見了朱買臣得官,忙回東村報與劉二公(朱買臣岳父)知曉,張又指出玉天仙不賢惠而逼休之事,玉天仙羞怒、兩人對罵起來。《漁樵記寄信相罵》是王群專門到蘇州跟邵傳鏞老師學的,當時邵老師已近暮年。這折戲中,貨郎兒張別古左肩背箱子,右手拿搖堂鼓,左手拿雜貨架,非常有特點,采用了一種市民化的表演方式和手段,整個戲諧趣而輕松,觀眾也覺得很好笑,但這個好戲王群學后也沒有再演過,如今也面臨失傳的危險。
上世紀九十年代,王群到臺灣訪問演出。在臺期間,他發現,臺灣觀眾就要看傳統版本的《訪普》,要聽18個“休得要”,刪掉一個都不行,他們就不承認。臺灣觀眾對傳統昆曲非常認可,而對修改后的昆曲則意見很大。這些現象引起了王群的思考,在保留傳統昆曲的方法上是否應該一絲不茍、一成不變?比如,我們把“須髭五”改成“胡須五”就不行,一是不準確,二是意境全無。王群認為,即使要改,也得慢慢地審慎而為。
他主張京劇就是京劇,昆劇就是昆劇,不能把京劇弄得像京歌,昆劇弄得像昆歌,就失去了傳統京劇、傳統昆劇的味道,也就失去它們固有的文化價值了。他認為,國家應該加大對戲曲的保護扶持力度,尤其是昆劇,因為昆屆0的詞句、內容深奧,很有涵養,十分高雅,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藝術的結晶,但卻不易為當下的“快餐人”所了解和接受。在傳統戲曲中,古人還在為我們筑守著傳統的道德文化底線,善和美在傳統戲曲中有著非常具體的體現和弘揚。傳統戲曲彰顯了人們對丑惡勢力的蔑視和鞭撻,一些為人處世的哲學也值得學習。因此,我們還應該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積極搶救保護傳統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