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身邊人的命運

本期人物：許庭華

漢中路258弄14號 盲人

痛苦的1998年

許庭華在1998年之前有一個極其溫馨的家庭——妻子賢惠，白天上班，回來操持家務(wù)；可愛的兒子剛出生不久，給家里增添了許多快樂。在單位里，他是個人緣極好的財會，每天兩點一線，日子過得如流水一般。豈料，1998年，對這個文弱瘦削的上海男人來說，天塌了。

“6月12日，妻子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煮好晚飯。正當全家人坐下要開飯時，兒子鬧著要媽媽抱。妻子抱著哄兒子時，兒子的手無意中碰到了她的肋下一就那么一下，她捂住了那個部位喊疼，眼淚嘩啦啦直往下掉。”

許庭華怔住了，他抱起19個月的兒子，帶著妻子就往醫(yī)院趕。會診結(jié)果，妻子已到了肝癌晚期。三個月以后，妻子撒手人寰。因為太過突然、太過悲傷，許庭華終日號啕，不久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看不見了。

“我的失明，醫(yī)生說是青光眼引起的，已無法治療。那一年，妻子死了，我瞎了，23個月的孩子要人照顧，老母親還癱瘓在床，可我連做飯也不能做。我曾經(jīng)動過死的念頭。”

最難熬的是欺辱

不幸還在繼續(xù)。由于失明，許庭華被迫下崗，單位給他的下崗工資是400元。“我們靠400元過活。一直到2002年，我被診斷為一級重殘，才由下崗轉(zhuǎn)成病退，工資調(diào)整為600元。2006年，我熬到了退休，現(xiàn)在開始有1828.9元。”

“當時每月只有400元生活費，你是怎么過來的?”記者問。

“當時兒子還很小，我又看不見。我以前的同事幫我把兒子送到了鐵路局的一個托兒所全托，包吃包住，但是一個月要600元。雖然這些費用不能算貴，可我還是付不起。后來多虧了周圍好心人的幫助，解決了一部分經(jīng)費，我們父子才得以緩過一口氣來。”

“沒錢的日子很難熬，但最難熬的是他人的欺辱。”許庭華說得很平靜，對于曾經(jīng)遭受的那些境遇，他已經(jīng)麻木了。“去買菜時，因為我看不見，賣菜的販子總是會把一些不新鮮的菜，有蟲蛀的或是發(fā)黃的菜葉給我。可又有什么辦法呢?我也只好這樣將就著過活。這些年，我們家很少吃肉，最多吃點便宜的魚。家里沒有炒鍋，常用的是一個蒸飯蒸菜的電熱鍋，也是人家不要了送我的。許閱讀書辛苦了，周末我就給他蒸條魚吃。”

我是爸爸的眼睛

許閱，許庭華的獨子，九龍模范中學(xué)高一學(xué)生。學(xué)校離他家很遠，來回要四個小時。

這是個非常陽光的孩子，成績始終保持在班級前三名，還擔任著班干部。當被記者問起“為什么選擇了這所好遙遠的中學(xué)”時，許閱靦腆地說：“這所學(xué)校不收學(xué)費，而且它的校服費、餐費、書費都是免費的。”許庭華解釋，學(xué)校收的都是那些家庭條件不好，但學(xué)習(xí)優(yōu)異的孩子。選擇這所學(xué)校至少在這三年里，許閱可以為家里減輕不少負擔。

許閱出生23個月，母親就永遠離開了，他并不怎么記得母親的模樣。“我和爸爸相依為命，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的爸爸，我的偶像也永遠是我的爸爸。”許閱向記者說起他和父親在一起的快樂，“前不久，我讓爸爸陪我去逛上海書展。我和爸爸商量著買了一些課外教材，我答應(yīng)爸爸買了這些書，我就不去參加外面的各種補習(xí)班，我想靠這些書自學(xué)。那天，我們買了200多元的書，太奢侈了!”

這么多年，許庭華還是頭一次走這么遠的路，去那么遠的地方。平時蝸居在家中靠一臺老舊收音機度日的他，一路上顯得非常興奮，拉著兒子的手，問個沒完。

“我就是爸爸的眼睛，我要和他分享快樂，誰也別想欺負他。”許閱說。

咬咬牙就過了

這個家里，家具和擺設(shè)都還定格在1990年代初，沒有電腦，沒有空調(diào)，甚至連電視機也沒有。許庭華近來的膽囊也出了問題，醫(yī)生診斷是肝腫大，有結(jié)石。但是他舍不得配藥。“我能熬，咬咬牙就過了。兒子現(xiàn)在長身體，需要營養(yǎng)，不省著點花怎么行呢?”許庭華呵呵一笑。

記者問道，許閱以后要讀大學(xué)，這筆學(xué)費可是個大數(shù)目，怎么辦?許庭華沉思了一陣：“只要兒子能讀、想讀，我總會想辦法供他去讀的。”

許庭華的家，其實是兩室戶的房子。他和兒子擠在一間大室，那間小室，房門鎖著。“那間房以前是我和我愛人一起住的，里面有太多太多我愛人的影子，我實在不敢打開那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