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海》與《闖關東》中硬漢形象比較及其啟示

說起硬漢，首先映入腦海的是美國著名作家海明威筆下的硬漢，小說中展現了男子漢優雅的風度和面對挫折生活的勇氣及信念，他以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贏得了不朽的聲譽。《老人與海》塑造了他一生中最完美的具有錚錚鐵骨的“硬漢”形象，“一個人并不是生來就被打敗的，你盡可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這正是硬漢精神的精髓所在，也是硬漢精神的最高境界。中國作家高滿堂近期的小說《闖關東》也勾勒了一位草莽英雄朱開山，憑著一種自強不息的精神，在蒼涼廣闊的關東大地上闖出了一片新天地，成就了一位久違了的中國經典男人形象。

作為硬漢精神完美體現者的桑提亞哥，他是一種寓言化的神奇英雄的化身，象征著一種哲理化的硬漢精神，一種永恒的超越時空的壓倒命運的力量。小說中，我們目睹了老人身上體現的充滿希望、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他想到的總是事物積極、光明的一面，他的信心從來沒有消失過，保持沉著優雅的男子漢風度。

老漁夫桑提亞哥在小說開始就以蒼老、孤獨、貧窮的形象呈現在讀者面前。“老人消瘦憔悴， 脖頸上有很深的皺紋，腮幫上有些褐斑……他的雙手常用繩索拉大魚，留下了刻得很深的傷疤”，更糟糕的是，因為年邁體衰和“倒了血霉”的命運，老人陷入了整整84天沒有逮到一條魚的困境。這帶給他的不僅是村民的嘲笑和光打魚卻沒東西可吃的窘境，就連身邊唯一的伙伴——男孩馬諾林也因此離他而去。在漫長的等待中，老人沒有失掉堅定的信念，終于在第85天等來了一條至少有1500磅重的大馬林魚，他用了整整兩天兩夜才將其制服。馬林魚的反抗十分激烈：它掀起大浪，使老人臉朝下摔在船里，血從雙頰上流了下來；它拼命地沖撞， 使老人牽繩的雙手血肉模糊。而老人在強敵和困難面前所表現出的堅韌、強悍更是使人震撼：渴了，喝點冷水；餓了，吃些生魚；困了，把釣繩繞在肩上打個盹兒；手抽筋了，咬牙忍住。在他看來，疼痛對一條漢子來說算不上什么。面對龐大對手的一次次反抗，老人憑借多年的捕魚經驗沉著應對。孤獨、饑餓、傷痛、困乏和馬林魚的強大都沒有將他打垮，“這是一條大魚， 我一定要征服它”。老人用自己頑強的拼搏、堅韌的毅力和無窮的智慧最終征服了大馬林魚。桑提亞哥高興地返航，但在歸途中死馬林魚遭到鯊魚襲擊。桑提亞哥用一切辦法與鯊魚搏斗，魚叉打丟了，用刀子，刀子斷了用短棍，短棍被打掉就拽下舵把去打、去砍、去劈，打斷又用裂開的漿把舵把去戳……只要還有一口氣，他都要戰斗到底。可是待到靠岸，馬林魚已經被鯊魚吞食得只剩下一具骨骼了。但老人面對強敵勇于拼搏、堅韌不拔、永不言棄的硬漢魅力，就在與馬林魚、鯊魚和大海的不斷對抗中體現了出來，他宏偉壯觀的形象也在蒼茫大海上定格成了永恒。

在這場人與大自然的爭斗中，老人贏得艱苦，也輸得艱苦。結果雖然徒勞，但其過程卻令人振奮。在他身上，不僅凝聚了海明威模式卓絕的特質，體現了他困境中鎮靜的優雅風度及自我控制力，還顯示了一種闊遠寧靜的心理素質。在命定的失敗和厄運面前他能夠保持人的尊嚴，平靜而堅定地接受自己的命運，內心的信念也并未因此而喪失。的確，結局并非圓滿，但重要的是體現了人在生存中不斷挑戰的精神以及在失敗中保持人的尊嚴的價值。在被命運吞沒之前，老人體現出一種不屈不撓的英雄風度，馬林魚雖然只剩下一副骨架，卻為他贏得了漁夫們的尊重和愛戴，他雖敗猶榮，雖死猶生。從中我們領悟到了人生的真諦：人性是強悍的，人類本身有自己的限度，但正是因為有了老漁夫這樣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向極限挑戰、超越它們，這個限度才一次次擴大，一次次把更大的挑戰擺在了人類面前。我們充分感受到了桑提亞哥與命運殊死搏斗的悲壯，感受到他永不言敗的精神的崇高。他象征一種高度哲理化的人類精神，一種永恒的超越時空的力量存在，并向我們傳達了一種“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的人生哲學，激勵著陷于困境的人們勇敢、冷靜、頑強地抗爭，并在抗爭中保持優雅的風度和高貴的尊嚴，做一個真正的強者。

近期的一部影視小說《闖關東》紅遍了中國大地，它塑造了一位智勇雙全的山東硬漢—朱開山。他冷靜、睿智、不畏強權的形象詮釋了硬漢的錚錚鐵骨，達到了仁、義、禮、智、信的人性高度，激起了中國人內心對硬漢形象的共鳴，他是中華民族頂天立地的形象縮影。小說以史詩般的規模氣魄講述了從清末到九一八事變爆發前，一戶山東人家為生活所迫，把“闖關東”看成是安身立命的唯一希望，背井離鄉遷移到地大物博的東北地區艱辛創業的悲壯故事。社會的變遷在這個家庭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朱開山也在人情冷暖、悲歡離合中，由一個小人物磨礪成一位大英雄。

朱開山是位傳奇的平民英雄，是個愛國愛家愛民族的硬漢子，他身上閃爍著中華民族所倡導的仁、義、智、勇、信諸多美德。他將病危日本小孩一郎救活并收為干兒，當發現一郎受森田指使使山河煤礦易主時，他還對一郎說，“你永遠是朱家的四兒子！”他用大愛感動了一郎，最后將森田的罪證交了出來。在對待韓老海和潘五爺一次又一次的尋釁上，朱開山顯示了他的博大胸懷、大“仁”、以和為貴，最終朱、潘兩家歸好，后來聯手創建山河煤礦。他為了替義兄賀老四報仇，冒著生命危險隱瞞身份闖入金溝。他參加義和團運動打擊洋鬼子；在關東時又與占領東北的日本人打斗，舉家為抗日戰士送食物。最后，為了不讓日本鬼子霸占山河煤礦，他下令將投入畢生家財的煤礦炸毀。朱開山多次躲過了仇家的審查，并巧施計謀查出身邊的奸細。朱開山在危急關頭臨危不懼，遇事不驚，審時度勢。他是一名有豐富斗爭經驗的老戰士，當敵我力量對比懸殊時，他不逞一時之勇，忍辱負重以麻痹敵人。當敵我形勢變化，對手的破綻露出時，他毫不猶豫的出手，給對手致命一擊。無論是對家人、朋友還是對手，他都一諾千金，信守諾言。在經商中更是以誠信為本，當兒子被對手利用，以馬肉冒充牛肉而敗壞了山東菜館的聲譽時，他不僅對其重責，還領著兒子挨家挨戶認錯來挽回信譽。

朱開山的‘闖’近似于一種逃亡，在整個民族都受到侵害和蠶食的大環境下，個體的命運也是最終難逃悲壯的色彩，然而朱開山卻總是能沉默著再次站起。他在最惡劣的生存環境中，承受最艱苦的勞動，冒最大的危險，和天斗，和地斗，和人斗，正是在這種艱難的斗爭中他練就了自己的強勢人格：英勇無畏，堅強不屈，堅持正義，嫉惡如仇，該出手時就出手，扶危濟困。同時，他心胸開闊，豪爽大度，講究義氣，能夠審時度勢、能屈能伸、忍辱負重，人情練達。朱開山完美地演繹了中國硬漢的形象，他不僅是山東人的典型，也是中華民族傳統精神和性格的體現。

我們不難發現，這兩部作品中的硬漢都是“失敗的英雄”，他們所處的社會歷史環境使他們的結局都掛上了悲涼的色彩。但我們也明白了：人生本來就是一種無止境的追求，至于最后是捕到一條完整的馬林魚，還是馬林魚的一副空骨頭架子，這都是無所謂的，因為一個人的生命價值，已經在那追捕馬林魚的過程之中充分地實現了。曾經盡其生命的能量，為自己的理想追求過、奮斗過的人，就是一個真正的勝利者。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這種硬漢形象和永不言敗、永不言棄、樂觀向上的精神更是值得處于逆境中的人們借鑒和學習，同時也為我們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樹立了良好的榜樣。

注：本文引文均引自《老人與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年。

（作者簡介：孟霞，濱州職業學院助教，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