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獲得知識最原始的方式是聽故事,最容易打動人的心靈,喚醒同情和思考的方式是講故事。
大約2000年前的耶穌和《圣經》也用講故事的方法,告訴人們生存人生的真諦。所以劉小楓在《沉重的肉身》的引子里也講了一九六七年春天,那個大男孩在漆黑的停電的夜晚給他們講故事的事。
這種敘事是個人的生活經歷,它是個人幸福或不幸福的遭遇的訴說。這種敘事更多傾向于個人的不幸,向別人傷嘆自己的命運多舛。人們總是在聽過故事后,內心變得溫暖強大,覺得“明天的艱辛和困苦變得可以接受了”。
倫理學分為兩種:理性的和敘事的,敘事倫理劉小楓的定義是:通過個人經歷的敘事提出關于生命感覺的問題,營構具體的道德意識和倫理訴求,現代的敘事了倫理又分為兩種:人民倫理的大敘事和自由倫理的個體敘事。在本書中作者所選用的例子都是偶然產生的,還有一些虛構,道德實踐的偶然性會更多的展現出來現代社會人們的道德迷茫和道德困境。
亞里士多德說過:敘事的虛構是更高的生活。中國也有“藝術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通過這種敘事或者復敘事,可以讓讀者轉換時空,真切的體驗當事人的境遇,讓他們為當事人動情,會不自覺地改變他們的生命感覺,改變他們以后的生活。
作者在聽了《紅巖》《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故事后,便有了孩子們打仗的事情,在聽了十五歲女孩Yukine講的《福音書》中的故事后,改變了作者不平等對待生物的態度,使他感到了溫暖。
我想起自己高中學習《我與地壇》那篇文章時,陸老師講起史鐵生的故事,一個在21歲,年輕氣盛,忽而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的人,怎樣挺過來的,并且走出了屬于自己人生的故事。那時我16歲,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健康于人而言的幸福,也是第一次為媽媽那種默默無聞的愛而感動。它也改變了我的生命感覺,讓我變得多了一份對母親的理解,多了一份對生命的熱愛。
是的,“沒有敘事,生活倫理是晦暗的,生命的氣息也是灰蒙蒙的。”
基斯洛夫斯基這位偉大的電影藝術家,他帶我們走進個人生活經歷,讓我們知道生命的偶在和脆弱。他的作品有《藍、白、紅》《薇娥麗卡的雙重生命》(香港譯為《雙生花》)《十誡》等。他的所有的電影都是在敘事,沒有評論也沒有旁白。
在讀了劉小楓關于他《十誡》的解讀后,我也找到這部十個故事的電影系列片來看。電影的獨特的安靜的敘事方式讓人在觀看的時候,一句嘆息都不敢發出,生怕破壞了他營造給我們那種神圣的感覺。
十個不同的故事,反映了十誡的內容。十個故事,每個都會讓我們深思。在這里我就只談談第四誡我自己的些許理解。
第四誡:導演將俄狄浦斯情結深刻的表現出來,故事講的是女兒和父親之間模糊不清的感情。那是一種父女情,也是一種兄長情,也是一種夫妻之情。
像所有的父親一樣,他對安卡疼愛。安卡從小就叫麥克父親,她沒有媽媽,麥克告訴過她,她出生五天媽媽就出事了。她和麥克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她喜歡麥克摸她的背,有時候他會假裝哭泣,麥克就會抱著她哄她。有句話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幾乎所有的女兒都更受爸爸的寵愛,在單親家庭里更是如此了。
安卡長大,有了乳房后麥克還不要她穿泳衣,當她第一次初潮來時,麥克帶她到山上……麥克一直在阻擋安卡的成長,他怕她長大終究有一天會離開他,可是這種事情終究是擋不住的。
安卡也在通過各種來引起麥克對她的愛。其實早在之前安卡就看見了那份她媽媽寫給她的信,她知道麥克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很早就找對象,后來又和男生做愛,讓麥克遇見,她說她要嫁給隨便的一個人。她都是為了激起麥克的醋意。
麥克出差回來,在電梯里麥克對安卡說對不起,那一句話讓人忍不住流淚。他們擁抱,他們在夜里點燃蠟燭坦誠的談話,這個夜里麥克承認了那些安卡希望的感情。安卡脫下了內衣,問麥克想不想摸它,她想把這種關系變成情侶而不再是父女。麥克疼惜地給她披上了衣服。不是麥克不愿進入,他真的不愿意打破她們現在的幸福生活。最后,麥克擁著安卡給她唱兒時的歌,他的嗓音沙啞但溫暖。
麥克傷感的說:我愛你,但你卻不是我的女兒。
第二天早上,安卡起床,發現麥克不見了。她跑到窗口打開窗戶,朝著麥克哭著喊道:那份信她沒有看……他說不再要求別的,只求她依舊可以叫他父親。麥克說:我去打一點牛奶。安卡笑了,一切好像又恢復到了小時候的幸福。至于那份信,安卡燒了它,它不再阻擋他們的幸福了。
這是不是亂倫?
安卡以為他們成了夫妻,就會幸福,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夫妻之名卻沒有夫妻之愛的人很多。所以,夫妻之名不是幸福的充分條件。
資本主義社會強調自由,向往自由。自由主義思潮體現在生活各個方面。在道德倫理上,自由倫理也是人們所追求的。摩西十誡,摩西傳達的是上帝的話,所以有了神圣性,不可反抗性,同時這種戒律是對人的一種外在的他律性。但是現代人自我意識的覺醒,更多的人開始關注自身的需求,從自己內心的道德底線出發,尋求自己的幸福。
這一代的人越來越開放,可以接受婚前性行為;可以和比自己年齡大很多的人戀愛結婚;有人還會作為職業小三,不要婚姻只要有同等的待遇;一夜情泛濫。人們的生活被感覺支配著不再受到理性的制約。就像在《永無休止》中,朱麗葉問脫衣舞女為什么要干著一行,脫衣舞女說:我喜歡。個體的生命感覺把個人帶到了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在極度的自由之中也把人同時帶到了另一種秩序中,使人的身體成了感覺的奴隸。
也許是因為我們人類自身有太多的缺陷與不足,所以我們才會有無限的欲望和追求。安卡欲望的是和麥克做愛人,從自由倫理來講沒有什么錯,更何況麥克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是,這種欲望不是幸福的起點,它只能是他們幸福的終點。劉小楓說的很對,等到安卡長大后成熟了,她就會明白,“人實際是上也是:所有復雜且經常是相對的分界的囚徒”。麥克是對的,守住了和安卡相對的分界,也守住了他們以后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