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盈余管理對審計收費是否具有影響及其影響的程度,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在Simunic回歸模型的基礎上,選取中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2007年年報數據,共篩選603個樣本作為研究對象。研究結果表明,盈余管理與審計收費之間存在負相關性,但不顯著。
關鍵詞:盈余管理;審計收費;實證研究
中圖分類號:F230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1)09-0090-03
一、問題提出
審計定價(Adit Pricing)是注冊會計師審計機制在具體運行過程中的重要環節,與會計師事務所的市場競爭行為和審計執業行為有著緊密的聯系,因此審計定價在審計學術和實務研究中有著重要地位。通常國外會計理論、實務界將審計收費(Audit Fees)作為審計定價的替代變量。2001年2月5日,美國證券委員會(SEC)要求美國上市公司公開批露審計及相關服務費用,從此西方對審計服務價格的研究掀起了高潮。2001年12月24日,中國證監會要求上市公司公布支付給會計師事務所的報酬,該規定為實證研究中國審計收費影響因素提供了契機。縱觀國內外有關審計收費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多集中于公司財務指標,研究成果也較成熟。不過隨著研究的深入發展,學者們已不僅僅停留在諸如客戶規模、客戶復雜性、客戶風險等財務指標上,許多專業人士還正在探索審計師會不會考慮到公司治理內部行為特征,如高管層實施的盈余管理行為所蘊藏的審計風險有沒有反應在審計收費中?若反映在審計收費中,那么盈余管理又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審計收費呢?
二、文獻回顧
盈余管理是現代企業管理中普遍存在的問題,已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盈余管理是通過會計政策選擇使企業管理者自身利益或企業市場價值達到最大化的行為(安妮·布魯金,2002)。可見,經理人員調整盈余的動機是為了使公司和經理財富最大化。國外研究認為,這些動機是建立在一系列基于報告盈余的合約(如債務契約)基礎上的。多數盈余管理的研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些動機的研究之上。從國外的盈余管理文獻中,可以發現兩個重要動機。其一,管理者通過應計利潤來掩蓋不良業績,將一部分業績提前確認;其二,增加財務報表的凈利潤,促使公司的股票價格增加以增加公司的市場價值(Kellogg,1991)。盈余管理的動機越強烈,會計師事務所面臨的訴訟風險越大,若事務所考慮了盈余管理的這種風險,則審計收費就高。Defond和Subramanyam(1998)通過分析盈余管理度量因素之一可操控應計項目金額(discretionary items),結果發現,可操控應計項目金額越高,審計師面臨的訴訟風險越大,為此會增加審計收費。
盈余管理行為是一種操縱、粉飾利潤的手段,盈余管理度量的指標多種多樣,在國內關于盈余管理對審計收費影響的研究中,曾使用過的指標有:凈資產收益率、非主營業務利潤比重、非經常性損益、可操控性應計項目等。近年來通過可操控性應計利潤度量盈余管理的研究更被學術界所接受,這方面的研究主要有:宋衍蘅、殷德全(2005)以變更事務所的上市公司為樣本,考察了可操控應計項目與審計收費的關系,發現繼任注冊會計師對于不同類型公司的審計收費標準不一。對于盈余管理動機強烈的公司,繼任注冊會計師傾向于以公司的盈余管理幅度來衡量審計風險,為此要求較高的回報,審計收費增加;對于財務狀況惡化的公司,繼任注冊會計師會根據公司的財務狀況和支付能力,降低審計收費。另外,朱小平、郭志英(2006)研究發現,上市公司盈余操控與審計收費的增加顯著相關。
三、研究設計
(一)盈余管理的衡量
本文通過截面修正的Jones模型計算操縱性應計利潤作為盈余管理的度量指標。該方法的理論基礎是:由于確認基礎不同,會計盈余和經營現金流之間通常存在差異,但只要生產經營狀況沒有發生重大改變,兩者關系在各個年度之間是穩定的。如果會計盈余與經營現金流之間的差異出現異常變化,則表明企業應計利潤存在被操縱的可能。(Healy,1985;Jones,1991;Dechow and Sloan,1991)認為,國外盛行于財務、會計學界的盈余管理研究正是基于對應計利潤的操縱展開的,而中國學者也普遍接受通過測度應計利潤來檢驗盈余管理存在性的方法(陳小悅等,2001)。具體方法:衡量盈余管理的可操縱性應計利潤(DA)等于總應計利潤(TA)減去非可操縱性應計利潤(NDA)(注:實際上就是把總應計利潤分為操控性應計利潤和非操控性應計利潤)。其中總應計利潤(TA)=凈利潤(NI)-經營現金流量凈額(CFO),即TA=NI-CFO。修正的Jones模型表達式為:
=αi+β1,i+β2,i+εi,t(1)
=αi+β1,t+β2,i (2)
式中,NDAi,t為i公司t年非操控性應計利潤;Ai,t-1為i公司t-1年期末總資產;△REVi,t為i公司t年主營業務收入變化,△REVi,t=REVi,t-REVi,t-1;△RECi,t為i公司t年應收賬款變化,△RECi,t=RECi,t-RECi,t-1;PPEi,t為i公司t年固定資產原值;εi,t為殘差,即以總資產衡量的i公司的t年的操控性應計利潤。
利用樣本數據,通過模型回歸,可以直接得到殘差項,即為所求的操控性應計利潤。Francis、Maydew 和 Sparks 認為,在不能明確預測盈余管理是將利潤調高還是調低時,使用操控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衡量盈余管理更為合適,因此本文就使用了操控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來衡量公司盈余管理程度。
(二)研究假設
從國外的盈余管理文獻中,可以發現兩個重要動機。首先,管理者通過應計利潤來掩蓋不良業績,將一部分收益提前確認;或將一部分優良業績遞延到未來的年份,將未來的費用提前確認(Defond and Jiambalvo,1994)。其次,增加財務報表的凈利潤,促使公司的股票價格增加以增加公司的市場價值 (Kellogg,1991 )。從中國的盈余管理行為來看,無論是發行股票、配股還是特殊處理,都存在大量的盈余管理行為,主要表現為虛假確認收入和費用,利用關聯方交易、利用非經常性收益和變更會計政策與會計估計(魏明海,2000)。從審計風險的角度來看,由于盈余管理比財務報表中的其他要素更具有不確定性,并且它們較難審計和容易被操縱,在國外,盈余管理一般被視為高固有風險。在中國,固有風險因素包括管理人員的品行和能力,行業所處環境,業務性質,容易產生錯報的會計報表項目等,盈余管理在中國也存在高固有風險的問題;同時,在中國上市公司的治理結構中,一股獨大,內部人控制普遍存在,這將會引起注冊會計師在審計的過程中對固有風險和控制風險評估為高水平。在某一審計風險水平下,注冊會計師要把審計風險降低到某個合理的水平就必須增加實質性測試的范圍和時間,以降低檢查風險,這就會增加注冊會計師的審計努力,注冊會計師在審計的過程中需要投入更多的資源數量來識別盈余管理行為。相應地,注冊會計師投入更多的審計努力和時間,搜集更多的審計證據,由此導致較高的審計費用來補償注冊會計師的審計成本。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公司高層的盈余管理行為與審計收費之間有正相關關系。
(三)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1.樣本選擇。本文樣本全部來自2007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對所有A股上市公司遵循如下剔除原則:(1)按照權責發生制披露年度財務審計費用,而不是根據收付實現制的原則披露。如有的上市公司僅說明了預計審計費用為多少,并未明確說明是否已經支付了審計費用,故將該樣本剔除;(2)由于金融類上市公司與其他行業上市公司無論在所適用的會計制度,還是業務性質方面,均有較大差異,從而可能對審計收費造成影響,因而剔除金融單位;(3)由于數據缺失和信息披露不完整,因而剔除諸如未披露審計收費、未披露連續年限、未披露會計師事務所是否發生變更等不規范、不完整的上市公司;(4)剔除當年度新上市(距年度報告日上市時間不到一年)的公司。剔除這些公司的原因是,研究需要用到上年財務指標以計算公司操縱性應計利潤,而新上市公司上年財務數據會引起操縱性應計利潤計算的誤差;(5)剔除未按規定時間披露年報的上市公司。依據上述原則,最終篩選了2007年的603家上市公司有效樣本。
2.數據來源。年度審計費用、年末總資產、年末存貨余額、年末應收賬款余額、年末負責總額、會計師事務所類型、主營業務收入、固定資產原值、凈利潤、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等數據來自《CCER一般上市公司財務數據庫》,控制變量所需財務數據以及度量盈余管理的操控性應計利潤數據依據該數據庫計算而來。需要說明的是:CCER數據庫中缺失的數據直接來自上市公司年報。
(四)檢驗模型和變量說明
本文借鑒Simunic的審計收費模型,用多元回歸的方法,對模型進行實證檢驗,結合中國審計市場的特點,建立如下模型:
LNFEE=β0 + β1LNASSET + β2CH + β3YSZK + β4ZCFZ + β5ASIZE + β6DA+ε
模型中各變量的含義:(1)因變量。LNFEE 審計收費的自然對數。(2)測試變量。本文選取可操控性應計利潤作為盈余管理的替代變量。DA 可操控性應計利潤。(3)控制變量。LNASSET 上市公司年末資產總額的對數;CH 年末存貨在總資產中所占比重;YSZK 年末應收賬款在總資產中所占比重;ZCFZ 資產負債率;ASIZE 事務所特征,國際“四大”=1,其他=0。
四、實證結果
(一) 樣本變量描述性統計
就總體而言,2007年603個綜合樣本中,最低350元,最高為11 860 000元,最高審計收費是最低審計收費的33 885.71倍。盈余管理度量指標可操縱性應計利潤(DA)的均值0.5623,標準差0.8236,說明分布大致對稱,但不同公司的盈余管理程度差別較大。下頁表1給出了樣本公司中的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數據。
(二)審計收費的回歸分析
將2007年數據代入審計收費的回歸方程,運用SPSS13.0軟件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得到回歸結果(見表2):
表2是對檢驗模型進行多元回歸分析的結果,Adjusted R2為0.299,模型的顯著水平為0.000,說明模型擬合較好,所有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均小于2,說明各變量之間不存在顯著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從表2可以看出,在控制資產規模、存貨與資產之比、應收賬款與資產之比、資產負債率、事務所規模變量的影響后,盈余管理與審計收費負相關,且不顯著,說明假設檢驗沒有通過檢驗。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通過對上述模型的多元回歸分析,盈余管理與審計收費之間負相關,但不具有統計意義上的顯著性,這與前面的理論分析及提出的假設檢驗是不符的。對這一回歸結果,可能的合理解釋是:一方面,在中國上司公司對高質量審計需求普遍匱乏的情況下,審計定價的主導權更多掌握在上市公司的手中,客戶財務狀況與盈余管理跡象所蘊藏的審計風險主要表現在審計意見中,而對盈余管理跡象所表現出來的審計風險反應不足;另一方面,中國事務所的審計風險常與政府的監管政策緊密聯系在一起,審計收費的多少一定程度上與政府的監管有關;再者,在樣本的選取中加入了ST、PT類公司,事實上,對于像ST、TP類財務狀況不佳或惡化的公司,審計師會根據此類公司的財務狀況和支付能力,降低審計收費。
從多元回歸結果可知,中國審計收費的影響因素主要是資產規模、事務所自身特征及財務風險等,本次回歸結果盈余管理與審計收費之間雖不顯著相關,但并不能說明我們不必重視高管層的盈余管理行為,因為本文樣本基本來自CCER財務數據庫,而且也僅僅篩選了2007年的603個樣本,這些樣本也未必能說明中國整個上市公司的全貌;因此可對盈余管理與審計收費之間關系的研究做進一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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