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晚年時期個人崇拜問題探析

摘 要：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長河中，曾經滋長和發展了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與迷信，并釀成了嚴重后果。研究毛澤東晚年在探索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失誤及原因，有利于更好的總結歷史的經驗教訓。試圖從社會歷史方面、個人思想認識方面以及制度方面分析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產生的原因，以便進一步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執政水平。

關鍵詞：崇拜；毛澤東；個人崇拜

中圖分類號：D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1）31-0229-03

在毛澤東晚年，全黨及全國人民盲目崇拜毛澤東達二十年之久，給黨、國家和人民生活帶來了嚴重的后果。這些嚴重后果和極大危害，給今天的人們提供了深刻的教訓：必須禁止任何形式的對黨和國家領袖人物的個人崇拜。為了深深的汲取這些教訓，就需要深刻反省導致個人崇拜持續發展的深層次原因，并從法律與制度上加強建設，使之不再重蹈歷史的覆轍。

一、毛澤東晚年個人崇拜現象發展的原因探析

（一）長期的封建制度的影響是產生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歷史原因

中國經歷了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由于受儒家學說的影響，提倡“性善論”、“人治”，張揚“君權神授”、“朕即國家”的封建文化理論，就使得王權在中國從來就處于一種不受約束的境地，皇帝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人們沒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利，不得不對皇帝唯命是從，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明君身上。每當一個腐朽的王權垮臺，人們便又開始期待新一個“圣君”、“明主”的出現，這種由“性善論”而導出的“人治”思維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影響深遠。新中國建立以后，雖然在制度上發生了變化，但是崇拜君王的傳統社會意識觀念并沒有隨之消失，再加上由于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偉大貢獻，就使得長期以來缺乏民主意識的人們很容易用對待封建時期英明皇帝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的英明領袖，這就很容易使他們在看待革命斗爭取得成果時，看不到科學的無產階級革命理論的指導和黨的正確領導及人民的共同奮斗的作用，只是認為這是某個偉大人物對他們的“拯救”，而不知道“人民群眾才是歷史的創造者”等馬克思主義觀點，這就構成了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社會基礎。

（二）林彪、“四人幫”等各種政治力量的推波助瀾是造成對毛澤東個人崇拜急劇升溫的直接原因

之所以產生對毛澤東近乎瘋狂的個人崇拜，其原因是多方面綜合作用的結果。而林彪等人為達到他們奪權的目的，利用人民對毛澤東的感情，竭力鼓吹個人崇拜，進一步加速了人們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在中共中央1962年初召開的“七千人大會”上，林彪別有用心的說“毛澤東的思想總是正確的”，經濟困難的發生是由于沒有照“毛澤東的指示去做”，“毛澤東的意見受不到尊重，受到很大干擾”所致。他說，如果聽毛主席的話，困難會小很多，彎子會少很多。在1966年5月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林彪肉麻的稱頌毛澤東為“天才”，“毛澤東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超過我們一萬句”，“他的話都是我們行動的準則。誰反對他，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毛主席語錄》是林彪授意解放軍總政治部編輯出版的毛澤東著作的摘錄，中國人民人手一本，林彪凡公開露面，必手舉毛澤東語錄頻頻晃動，“萬歲不離口，語錄不離手”。林彪等人的這種越發猖狂的造神運動對于推動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確實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們不僅迎合了毛澤東“要搞點個人崇拜”的需要，適應了廣大人民群眾對毛澤東神化的心理要求，而且抓住了我們黨內高級干部不敢抵制個人崇拜的恐慌心理，有的敢想而不敢做，敢怒而不敢言，有的不敢想不敢怒更不敢言，因此一段時期，他們一伙人可以毫無顧忌的“造神”，以至對毛澤東的神化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再加上林彪、“四人幫”在發動個人崇拜運動中都是高官，他們的講話在那種無政府狀態下，被很多人誤讀為中央的號令。因此，林彪等人發起制造的個人崇拜運動是產生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直接原因。

（三）毛澤東對個人崇拜態度的變化是崇拜現象持續發展的重要原因

歷史證明，無論是在民主革命時期，還是從建國初期一直到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毛澤東都是堅決反對個人崇拜的。他不僅堅持將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實際相結合，絕不盲從斯大林和共產國際的指揮，敢于同黨內的“左”、右傾錯誤進行堅決的斗爭，努力開創適合中國國情的革命和建設道路，指引中國革命和建設不斷走向勝利，而且謙虛謹慎、不驕不躁、虛懷若谷、從善如流，身體力行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和集體領導制度。

但自從1958年之后，由于國際國內形勢的發展變化，使得他對個人崇拜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由反對個人崇拜到支持默許個人崇拜。1958年3月8日至26日他在成都會議上說：“個人崇拜有兩種，一種是正確的，如對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正確東西，我們必須崇拜，永遠崇拜，不崇拜不得了，真理在他們手里，為什么不崇拜呢？我們相信真理，真理是客觀存在的反映，一個班必須崇拜班長，不崇拜不得了。另外一種是不正確的崇拜，不加分析，盲目服從，這就不對了。反對個人崇拜的目的也有兩種：一種反對不正確的個人崇拜，一種是反對崇拜別人，要求崇拜自己。問題不在于崇拜，而在于是否是真理，是真理就需要崇拜，不是真理就是集體領導也不成。”[1] 由于毛澤東的崇高威望，他的兩種個人崇拜理論提出來以后，不僅沒人再提出反對個人崇拜，而且使人們進行個人崇拜有了理論依據，此后由于受國際國內因素的影響，使得毛澤東越發認為當時是需要有一點個人崇拜的。而對于林彪等人幾近瘋狂的個人崇拜活動，曾經堅決反對個人崇拜的毛澤東卻采取了默許的態度，這就更加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于是迅速在黨內乃至整個社會形成了對毛澤東的大規模的個人崇拜運動。因此可以說毛澤東本人在反對個人崇拜問題上態度的發展變化是造成個人崇拜持續發展的又一個重要原因。

（四）國家法律制度和監督機制的不完善是產生個人崇拜的制度原因

毛澤東晚年的個人崇拜錯誤固然與當時復雜的國際國內形勢、封建傳統濃厚的社會文化基礎以及林彪、“四人幫”的推波助瀾等因素有關，特別是與他主觀方面的因素有關，但與當時制度不健全也有重要的關系。鄧小平深刻指出：“我們過去發生的各種錯誤，固然與某些領導人的思想作風有關，但是組織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問題更重要。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即使像毛澤東同志這樣偉大的人物，也受到一些不好制度的嚴重影響，以至對黨和國家造成了很大的不幸。”[2] 在革命戰爭年代，我們為了統一指揮，調動一切力量，戰勝國內外敵人，形成了一切可能和必須集中的權利均高度集中于中央領導體制。進入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以后，這種領導制度不但沒有隨著形勢和任務的變化進行必要的改革，反而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政治運動中進一步強化。而權力過分集中于個人或少數人手里，再加上我們長期以來沒有形成一套制度化、法律化的社會主義民主生活、黨內民主生活，這就“必然造成官僚主義，必然要犯各種錯誤，必然要損害各級黨和政府的民主生活、集體領導、民主集中制、個人分工負責制等等”。當時有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國家機關還有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人大常委會、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全國政協委員會，這些黨和政府的國家監督機關在職能上講，都對個人崇拜現象有監督、制約的權利和義務。全國人大既是立法的最高機關，又是最高權力的監督機關。全國政協是共產黨領導下的多黨合作制的典型象征，負有參政、議政、民主監督的職能與職責。這些黨和政府的國家機關從瘋狂崇拜毛澤東的政治化運動開始到結束，都沒有在各自機構的會議中、文件上討論、批評制止林彪、“四人幫”兩股政治勢力所掀起的個人崇拜運動，如果這些最高的監督機關在當時還沒有癱瘓之時，在各自的會議中，批評制止當時愈演愈烈的個人崇拜運動，做出反對和制止個人崇拜一系列措施，也許會起到遏制個人崇拜的發展勢頭，也許會使毛澤東面對監督機構所發出的聲音而冷靜去思考其中的利弊，從而作出比較理性的判斷。正是由于我們黨內民主政治生活制度不健全，不僅使毛澤東在個人崇拜問題上的正確態度未能堅持下來，反而使他不正確的態度因而逐漸固定下來，最終在反對個人崇拜問題上發生了重大失誤。他默許和支持個人崇拜的態度，不僅在黨內造成了不良影響，使一部分領導干部產生了錯誤認識，而且使那些野心家、陰謀家利用所謂的“正確的個人崇拜”，竭力鼓吹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沒有法律法規可以依靠的中央領導集體根本不可能使毛澤東接受正確的意見，更不可能防范和糾正他的錯誤；毛澤東在濃厚的個人崇拜氛圍中自信自己完全正確，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正在犯錯誤，更不會主動糾正自己的錯誤。這就進一步加劇了人們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

二、社會主義國家執政黨應當吸取的教訓

（一）必須不斷改革和完善黨和國家的領導制度，健全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的各項制度

在建國初期，中國社會主義政治體制設計基本上是按照前蘇聯的政治體制模式而設立的，機構設計和制度安排以及制度內容也還存在較多不健康、不科學、不完善的因素，有些具體的規章還帶有封建制度的痕跡。如領導干部職務實際上的終身制、領導體制上權利過分集中于個人，社會主義的民主制度、民主原則、民主精神還沒有完全體現出來，即使有一些也沒有得到很好的落實，就是因為這些制度的缺陷，使得毛澤東執政時期走了較多彎路，遭到了較多挫折，犯了較多嚴重錯誤。個人崇拜愈演愈烈，個人專斷作風形成，“文化大革命”的錯誤發動并持續十年之久，與政治制度的缺陷及監督機構不作為有關，這個教訓是極為深刻的。當前，繼續深化政治體制改革，就要按照科學發展觀的要求，繼續解放思想，努力把堅持黨的領導體現在制度建設中，把社會主義的民主制度、民主原則、民主精神通過制度建設等國家意志來實現，要加強和深化干部制度的改革，避免權利過分集中于個人，改善干部自上而下的任命制度改革和完善黨的領導體制和工作機制，增強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的意識，牢固樹立正確的權力觀、群眾觀、利益觀，加強對權力運行的制約與監督。避免因權力過大和濫用而失去監督的個人崇拜現象的再次發生。以鄧小平為核心的第二代領導集體對加強集體領導，反對個人崇拜做了很多開創性的工作，廢除了領導干部終身制，建立了正常的退休制度，而且主張退休方式簡化，不要歌功頌德，把一個政黨、一個國家的命運寄托在一兩個人的威望上是很不正常的，強調民主集中制是我們黨的根本制度。鄧小平強調說：“必須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使這種制度和法律不因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不因領導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變而改變。”[2] 因此，加強黨的集體領導，反對個人崇拜，必須通過立法來實現。

（二）黨的各級領導干部必須正確認識和處理領袖和集體、領袖和黨以及領袖和群眾的關系

如何認識和處理個人與組織特別是領袖與黨的關系，是貫徹黨的民主集中制與集體領導原則的重大問題。也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沒有解決好的問題。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上，列寧第一次明確提出了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但由于他英年早逝和實踐經驗的不足，未能從制度上解決戰爭年代形成并沿襲下來的權力高度集中以及如何對領袖實行監督的問題。斯大林在其長達幾十年的領導生涯中，不僅沒有把列寧關于發揚黨內民主的一些好的設想繼承下來，反而使領袖和黨的關系的不正常狀況日漸發展開來。特別是在他的后期，不僅集黨政軍大權于一身，而且實際上形成了領袖職務的終身制。給黨和國家的政治生活造成了嚴重的危害。

中國共產黨是按照列寧建黨原則、以布爾什維克黨為榜樣、在共產國際幫助下建立起來的，并且長期作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而受其指導。因此，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上由于沒有正確解決領袖和黨的關系問題而出現過的一些嚴重偏差，對我們黨也產生了消極的影響。這種影響與中國的封建專制傳統影響相疊加，在我們黨的歷史上先后形成了陳獨秀、李立三、王明等嚴重的家長制作風。遵義會議以后直到建國以后相當長一段時期內，雖然我們黨內生活的主流是好的，但我們在高度評價領袖作用的時候，很少科學地說明在何種歷史條件下領袖才能發揮正確的作用，很少全面地說明領袖和黨、領袖和群眾的相互關系，而是越來越把領袖說成是一個人而不講領袖是一個集體，把革命理論說成只是一個人的貢獻而不講或少講集體的智慧，把一切成就歸功于個人而不講或少講黨和人民的作用，把領袖說成絕對正確而不講他也會有缺點和錯誤，并且不允許對領袖人物進行批評，更沒有形成一套對領袖監督的制度。盡管這些不正確甚至錯誤的認識和做法一度由于毛澤東的謙虛謹慎和民主作風而沒有產生大的危害，但卻埋下了隱患。如果領袖個人思想意識有所變動，這種隱患就會爆發。因此要正確處理領袖與個人、與政黨、與國家、與人民的辯證關系，要正確區分和處理權威與真理、與集體領導、與個人崇拜的關系，相信真理、熱愛領袖不等于個人崇拜。堅持集體領導不是堅持一個人領導，而是集體決策、集體討論、集體智慧。權威只是集體中的一員，不能代替集體，更不能拋開集體而作出重大決策；正確認識和處理領袖與黨的關系，始終如一地把自己作為黨和群眾的一分子，自覺地為黨和人民的利益鞠躬盡瘁；既要維護一切代表黨和人民利益的領導人的威信，又要保證一切領導人的活動處于黨和人民的監督之下，不允許任何領導人實行個人專斷和把個人凌駕于組織之上；堅決實行少宣傳個人的方針，嚴格禁止任何形式的個人崇拜；同時，黨的干部特別是黨的領袖必須始終牢記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宗旨，做到身在高位、心系天下，權為民用、情為民系、利為民謀；必須始終保持謙虛謹慎、嚴于律己的清醒頭腦和優良作風，正確對待贊揚和批評，勇于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必須始終保持黨的群眾路線和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唯物史觀，密切聯系群眾，傾聽群眾呼聲，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集體智慧。

（三）大力發展社會生產力，提高人們的思想道德素質和法律素質

毛澤東個人崇拜作為一種歷史現象，它存在的根本原因還是在于當時生產力水平的落后。在過去封建制度以及社會主義的不發達階段，人們受到生產力水平和自然規律的限制，不能全面自由的發展，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所以就容易產生依賴心理，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某一領袖身上，把自己生活的改善看成是領袖的恩賜，這就很容易產生對領袖的個人崇拜。只有生產力高度發展了，人們才能夠自由自主的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夠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才不會把美好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某個領袖身上，依賴心理才能逐步消除，對某一領袖的個人崇拜現象才能逐步消失。因此，在社會主義現階段，必須繼續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促進國民經濟又好又快發展，必須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為目的，重視改善人民生活，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落實到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逐步縮小貧富差距，調節收入分配，真正做到還富于民，讓廣大人民共享改革發展的成果；必須堅持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兩手抓，高度重視政治建設和社會建設，促進經濟社會全面進步和人的全面發展。同時還要大力普及教育科學文化知識，破除愚昧迷信，逐步提高人們的思想道德素質，增強人們的法律意識，增強人們的民主權利意識，只有這樣，才能夠使人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破除個人迷信，正確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真正實現馬克思所描述的每個人都能自由而全面的發展。

參考文獻：

[1] 毛澤東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69-370.

[2] 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46-333.

[責任編輯 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