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物名片/
遲鈍
西村藝術生活區6號別墅“器之道”女主人
北方佳人,成都客
“生活在別處。”
——蘭波
有這樣一種人,比如流星般稍縱即逝的天才詩人蘭波,總是認為生活在別處,而不是日復一日毫無二致的似水流年,不是一蔬一飯,不是按月打到工資卡里的薪水,不是太過熟悉的風景。他們永遠渴望出發,渴望遠方,渴望不一樣的人生,他們的內心像蘭波一樣在呼號:“我愿成為任何人。”——任何人,而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自己。年少時候的遲鈍,就是他們中的一員,擁有在大多數別人眼里離經叛道的靈魂。
遲鈍是如假包換的北方姑娘,生于斯,長于斯。但千里冰霜、萬里雪飄的北國,在賦予了她明朗如北方天空的性格后,并沒有在心里投下多少愛戀。妙齡時期的遲鈍,畢業后曾在家鄉迎來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小學音樂教師。那是1983年,在那個保守的北方小城,女人們大多穿著松松垮垮性別模糊的衣服,梳著規規矩矩的發型:兩把小刷子,或者一絲不茍的麻花辮,可遲鈍卻習慣性地將頭發高高地在腦后束成馬尾,愛穿充滿活力的衣服,有一種讓人側目的灑脫勁兒。她上課的方式也是不按牌理出牌,從不規規矩矩地寫教案,而是簡單帶一個提綱就去了,她和孩子們一起做游戲,讓他們在有序的玩耍中不知不覺地愛上音樂,用美妙的合唱教孩子們自然地學會和諧相處,感受團隊合作的快樂。
在做音樂教師的10年里,生活是如此按部就班,就仿佛每年如約而至的大雪,在南方人眼里或許神秘美麗,但毫無變化的白色,落到遲鈍的眼里就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遐想。有某種不安分的因子裹挾著青春在她的血液里流淌,汩汩地冒著泡,奔涌著,沖撞著,呼號著,快要漫溢出來,試圖尋找一個出口。而她知道,出口在別處,在遠方,在徹底陌生的另外一個城市,盡管那時候的她,對于魂系夢牽的那個他處究竟是哪里,并沒有一個特別的概念。
那時候的成都,對于遲鈍來說,僅僅是地圖上處于故鄉以南的一個城市,跟別的城市沒有任何不同。但她在地圖上纖指一劃的時候順手劃到了這里,打了個圈,便做了決定:“我要到成都看看。”按照當時的計劃,這僅僅只是一次旅行。
抵達成都的時候是夏天,這個與北國截然不同的城市一下就把遲鈍迷住了,很多年以后,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遲鈍依然記得,當年的自己站在老西御街街頭,如何被路旁的梧桐樹震撼。那樣繁茂的重重疊疊的枝葉,綠意盈盈,是她在北方從來沒有見過的風景。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篩下來的光影灑在遲鈍臉上、肩頭、手中,拂了一身還滿。從路旁下象棋的大爺們掛在枝椏上的鳥籠子里,傳來清越的鳥啼,時光仿佛在此刻停駐,遲鈍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景、這人、這美,沒有西方神話里的魔鬼適時出現,用誘惑浮士德的手段問她是否想讓時光在這一刻停下來,但她自己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留下來,不走了。那時候的北方姑娘遲鈍就已經知道,成都,是一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不妨“鈍”一點,“笨”一點
“年輕時并不知道自己要過什么樣的生活,但一直清楚地知道我不要過什么樣的生活。那些能預知的,經過權衡和算計的世俗生活對我毫無吸引力,我要的不是成功,而是看到生命的奇跡。”
——廖一梅
寫出《戀愛的犀牛》、《琥珀》等先鋒戲劇的廖一梅在講述自己年輕歲月時,常常愛用到一個詞是“笨”,因為她的種種作為在常人眼里常常是不明智的選擇,或者是不計后果的任性,在生活中的“容易”和“艱難”兩個選項面前,她總是義無反顧選擇“艱難”。這一點,遲鈍跟廖一梅還真有點相像,無論是選擇背井離鄉來到成都,還是辭去當年被家人看好的穩定工作,遲鈍的每一個選擇,從來沒有經過權衡算計,甚至經不起推敲,經不起追問,因為它們無疑無法導向常規意義上的成功。究于此,她給自己取了個名兒叫“鈍”,現在想來跟廖一梅引以為豪的“笨”有異曲同工之處。
移居成都的遲鈍想要過跟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那是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的成都,機會俯首可得,可遲鈍其實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么。從事音樂教師多年的她只是認定了,想要過與原來截然不同的生活,就得從之前的定勢中完全走出來,否則,只是從北方的一個學校換到南方的另一個學校工作而已,毫無意義。
數年后的今天,伴著一壺溫熱姜茶回憶過往,在成都的這一段記憶對于遲鈍來說,依然是天馬行空一般,彼此交集、雜揉,像被貓咪玩過的線團。她零星地講起,自己在一家雜志做過采編,又在另外一家旅游雜志做過廣告總監,做過廣告賣過地。所有一切,仿佛飛鴻踏雪泥,只在泥上留下指爪,偶然被她拾起,偶然在這樣一個午后講出來,然后她會無比溫柔地表示歉意,加上一句:“真是對不起,我可能講得有點太線索含混了。”
盡管如此,遲鈍能清楚地記得某一年看到的一把油紙傘是如何的精致美麗,然后細細描述其細節,講述她是如何同先生一起輾轉趕赴瀘州尋找其生產源頭,卻得知廠家早已難以維系生意的窘迫處境。可這段尋訪的結果并不是失望,而是讓遲鈍找到了“能做什么,想做什么”,正如魏晉名士王子猷雪夜訪戴,乘興而行,興盡而返,見與不見,結果如何,已經并不重要。遲鈍如今的店里陳列和裝飾著不少油紙傘,她撐開先生親手繪制的兩把,細細指點其線條的精美,她說:“2008年瀘州的油紙傘制作工藝被申報為‘國家級非物質性文化遺產’后,就迎來了復蘇,重新開始投入生產。”你看,人在生活中經歷的一切,看起來天馬行空,彼此風馬牛不相及,但細細回味,追根溯源,總是為之后的人生走向埋下了伏筆,所以彼此之間總是有跡可循。
在這段變遷和含混的歲月里,遲鈍收獲了自己的愛情、親情和友情,在成都這個城市里真真正正扎下了根。盡管現在的她在有些人眼里依然很“鈍”:丟三落四,說不好成都話,燒不好飯菜,學不會在菜市場討價還價的精明——可有什么關系呢?這一切早已不妨礙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妨“鈍”一點,“笨”一點
“年輕時并不知道自己要過什么樣的生活,但一直清楚地知道我不要過什么樣的生活。那些能預知的,經過權衡和算計的世俗生活對我毫無吸引力,我要的不是成功,而是看到生命的奇跡。”
——廖一梅
寫出《戀愛的犀牛》、《琥珀》等先鋒戲劇的廖一梅在講述自己年輕歲月時,常常愛用到一個詞是“笨”,因為她的種種作為在常人眼里常常是不明智的選擇,或者是不計后果的任性,在生活中的“容易”和“艱難”兩個選項面前,她總是義無反顧選擇“艱難”。這一點,遲鈍跟廖一梅還真有點相像,無論是選擇背井離鄉來到成都,還是辭去當年被家人看好的穩定工作,遲鈍的每一個選擇,從來沒有經過權衡算計,甚至經不起推敲,經不起追問,因為它們無疑無法導向常規意義上的成功。究于此,她給自己取了個名兒叫“鈍”,現在想來跟廖一梅引以為豪的“笨”有異曲同工之處。
移居成都的遲鈍想要過跟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那是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的成都,機會俯首可得,可遲鈍其實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么。從事音樂教師多年的她只是認定了,想要過與原來截然不同的生活,就得從之前的定勢中完全走出來,否則,只是從北方的一個學校換到南方的另一個學校工作而已,毫無意義。
數年后的今天,伴著一壺溫熱姜茶回憶過往,在成都的這一段記憶對于遲鈍來說,依然是天馬行空一般,彼此交集、雜揉,像被貓咪玩過的線團。她零星地講起,自己在一家雜志做過采編,又在另外一家旅游雜志做過廣告總監,做過廣告賣過地。所有一切,仿佛飛鴻踏雪泥,只在泥上留下指爪,偶然被她拾起,偶然在這樣一個午后講出來,然后她會無比溫柔地表示歉意,加上一句:“真是對不起,我可能講得有點太線索含混了。”
盡管如此,遲鈍能清楚地記得某一年看到的一把油紙傘是如何的精致美麗,然后細細描述其細節,講述她是如何同先生一起輾轉趕赴瀘州尋找其生產源頭,卻得知廠家早已難以維系生意的窘迫處境。可這段尋訪的結果并不是失望,而是讓遲鈍找到了“能做什么,想做什么”,正如魏晉名士王子猷雪夜訪戴,乘興而行,興盡而返,見與不見,結果如何,已經并不重要。遲鈍如今的店里陳列和裝飾著不少油紙傘,她撐開先生親手繪制的兩把,細細指點其線條的精美,她說:“2008年瀘州的油紙傘制作工藝被申報為‘國家級非物質性文化遺產’后,就迎來了復蘇,重新開始投入生產。”你看,人在生活中經歷的一切,看起來天馬行空,彼此風馬牛不相及,但細細回味,追根溯源,總是為之后的人生走向埋下了伏筆,所以彼此之間總是有跡可循。
在這段變遷和含混的歲月里,遲鈍收獲了自己的愛情、親情和友情,在成都這個城市里真真正正扎下了根。盡管現在的她在有些人眼里依然很“鈍”:丟三落四,說不好成都話,燒不好飯菜,學不會在菜市場討價還價的精明——可有什么關系呢?這一切早已不妨礙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遲鈍小講堂
讓你自己慢下來
“很多年以前,在北方一個小城市里朝九晚五工作的時候,我并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生活節奏太快造成的后果就是,你很難有時間靜下來聽自己內心的需求,更不可能有時間去讓你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那時候的我,和身邊所有人一樣,用著從商店里買回來的成套的餐具,并沒有覺得什么不妥。直到到了成都,這個城市里的梧桐樹、蓋碗茶、遛鳥的老年人,讓我的生活忽然慢了下來,我開始調整步伐,找到屬于自己的節奏,最后開了一家自己的店,讓生活徹底慢下來,這才有了思考和享受生活的空間。
“慢,不僅僅是一種生活方式,更是一種悠然自得的生活態度。我家現在用的餐具沒有一個是相同的,它們中的每一個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我能講出每一個碗、每一個杯子、每一個碟子的由來:怎樣慢慢從泥土中脫胎成形,是誰描繪了上面的花朵,描繪某一筆時候的天氣和心情。現代社會講究高級訂制,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器皿也是如此,只是具體而微。這個時候,生活并不僅僅是生活本身,還是一種享受,享受的是過程,是心情,是每一個精致的細節。
“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放慢自己的節奏,然后才會明白,不是生活在別處,只是你置身其間卻未發覺。”
嬋語
如果將北國比喻為戎裝策馬的女將軍,南方平原則是長袖善舞的俏佳人。前者凌烈,后者溫婉,城市氣質各異。成都自然是其中不得不提到的一個城市,這座城市享譽全球的獨特氣質是:悠閑,慢。
這種慢并非懶惰,而是隨性的生活觀念和包容的生活態度。就此,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來此定居,越來越多的藝術家和藝術機構也在此蓬勃發展。從某種角度來說,成都氣質里的“慢”正符合藝術修煉的心境。只有在隨性自由的氛圍里,一個人才有可能拋開雜念和煩瑣,專心地做喜歡的事情。
成都改變了遲鈍的性格,或者說這個城市的氣質正符合她的心性,所以這位北方姑娘在此定居,并在迷惘中最終找到了“我要做什么”的答案。她現在從事與藝術相關的職業,參加各種藝術活動,也見證著成都藝術的發展。她也許不算是一位藝術家,但卻成為了成都藝術圈的見證人和推動人。她將全國各地的藝術品集齊一堂,以分享為主,以展示為樂,她的生活在藝術中慢了下來,她同時感受到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