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描繪神秘花園的巨匠

2011年5月紐約蘇富比的“印象派和現代藝術”夜場拍賣中超現實主義畫家保羅·德爾沃(Paul Delvaux)作品創出藝術家個人作品拍賣價格的新高。保羅·德爾沃的作品《女像柱(Les Cariatides)》估價為300萬到500萬美元，最終以904.2萬美元的價格被高古軒畫廊的維多利亞·格佛蘭購得，打破了德爾沃的《鏡子(Le Miroir)》(1936)1999年12月在倫敦佳士得創下的520萬美元的紀錄。保羅·德爾沃是比利時最偉大的超現實主義畫家，他在布魯塞爾度過了大半生，其作品往往能將事物處理在不可思議的時問、地點和空間中，而他所繪制的那沒有靈魂、“人偶”般的女性裸體則觸動了不少迷戀超現實主義的藏家們。德爾沃如此的創作風格與其在布魯塞爾人生際遇息息相關。現在，就讓我們來造訪布魯塞爾這座被稱為“小巴黎”的古都，踏尋少年德爾沃的成長足跡。

與初戀情人再次相遇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德國的夢魘籠罩著整個歐洲，人們在不安與恐懼之中求生存；戰爭結束后，比利時才又恢復了昔日的安詳與平靜。在首都布魯塞爾，人們仿佛要找回那些曾經被遺忘的休閑生活，紛紛來到海邊的村莊或小山坡上度假，盡情享受夏日的陽光。

濱臨北海的一處小型避暑勝地圣伊德斯巴爾德，是個美麗的海濱村莊，一到夏季，這里便充滿著布魯塞爾各地前來度假的游客，景象十分熱鬧。

這段時間，年近50、已被譽為“比利時超現實主義大師”的保羅·德爾沃，也被這個海濱村莊所吸引，成為定期來此避暑度假的觀光客之一。

或許在某些時候，現實生活比小說更富戲劇性，才會發生種種激蕩人心的悲歡離合。1947年8月13日這一天，德爾沃發覺煙已抽完，于是和往常一樣到常去的店里買香煙。在散步途中，德爾沃在一家名叫“謝·奧斯卡”的小店里，與一位婦人不期而遇。這位年已47的婦人，就是大約20年前，德爾沃32歲時的初戀情人——安瑪麗·德梅爾特拉爾。以前，年過三十的德爾沃因為父母的強烈反對，萬般無奈地放棄了深愛的戀人安瑪麗，而于8年后勉強與父母介紹的蘇珊娜結婚，此后夫妻兩人就在位于布魯塞爾的房子里一起生活。然而，被德爾沃昵稱為“達姆”的安瑪麗，如今卻依然維持單身生活，直到再度遇到了德爾沃。

女人都是蠱惑人心的惡魔

鮮紅的玫瑰、芬芳的百合，石塊鋪成的大廣場一年四季都擺滿了時令的鮮花。豪華的商業行會優雅地聳立在廣場四周，露天咖啡座上也灑滿了夏季柔和的陽光……這個被詩人科克托形容為“如同絢爛的劇院一般”的大廣場，是布魯塞爾最美的廣場。

1897年9月23日，保羅·德爾沃在母親娘家一個名為旺茲的小村莊出生。德爾沃是家中的長子，父親金·德爾沃在布魯塞爾當律師，全家住在大廣場附近寧靜的住宅區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德爾沃的記憶力十分驚人，幾十年后，他仍然能記得自己幼時，坐在附有遮陽傘的嬰兒車里所看到的“陽光透過傘布而映下的剪影”。

誕生于19世紀末的保羅·德爾沃，不僅記憶力超群，還頗具音樂天分。有一天，母親帶著三歲半的德爾沃到百貨公司挑選玩具，而這個小孩卻選了手風琴，小男孩用他的小手演奏出優美可愛的旋律，立刻吸引了許多人圍觀。上小學后，德爾沃開始學習鋼琴，進步十分神速。每當他輕松地彈奏技巧復雜的奏鳴曲時，都讓老師驚訝得目瞪口呆。然而，對于這個杰出的律師家族來說，長子的音樂天分只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興趣”罷了。與小德爾沃7歲、才氣橫溢的弟弟安德烈相比，哥哥在念書、吸收知識方面顯得毫無興趣，無心學習。這個男孩子只是成天在自己的房間里，將明信片上的畫描在紙上，然后興高采烈地把它貼在墻上。“莫非這孩子在精神上有什么缺陷?”一直希望大兒子將來能繼承父業的母親洛爾變得悠悠寡歡，老是想著這個只對音樂、繪畫等“沒出息”的事感興趣的長子將來會成為什么樣的人?他將來一定會遇到各種困難……

“保羅，媽媽以外的女人都是蠱惑人心的噩夢，女人獻出自己的身體來換取男人的毀滅。”

“沒有比過早結婚更令人丟臉的事了，上帝會用‘梅毒’這類可十白的病，來懲罰這種不名譽的事。”

洛爾出身于富裕的谷物商人家庭，成為人母當然希望這個“有缺陷”、將來有可能玷污家譽的長子，至少在面對女人時能做個高尚純潔的男人，于是盡最大努力灌輸德爾沃種種觀念，讓他遠離“淫亂的妄想”。

擺脫母親的支配找到自我

月光下、背倚山脈的古代神殿前，一群體態豐盈的女人們毫無顧忌地裸露著身體，她們睜大的眼睛好像沒有焦點般，眼神虛無飄渺。那些本該令人生畏的骷髏，這時卻比美女們更富生氣……在“夢幻畫家”德爾沃描繪的世界里，往往有美女的出現，她們的肉體被描繪得十分逼真，但同時也被畫成沒有靈魂的“人偶”。

畫家保羅·德爾沃喜歡描繪女人，一般認為這是他收到母親強烈的壓抑所造成的結果，尤其是母親總是灌輸他一個觀念——女人只能用來觀望。如果真是如此，那么1932年12月31日這一天對35歲的畫家來說，可說是其人生旅程的轉折點，因為德爾沃的母親在這一天離開人世。德爾沃在母親的“庇護”下走過了35年的人生道路。

“如何才能發揮自己的天賦呢?”19歲的德爾沃摸不清方向，于是聽從父母的建議進入皇家美術學院的建筑系就讀。他的素描十分優秀，對數學則一竅不通，只要一有空就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畫畫。終于在某年夏天，經由著名畫家庫爾唐的勸說，德爾沃取得父母的允許而從建筑系轉進美術系。此后，德爾沃接連以祖父母所居住的鄉間小鎮、車站的風景以及布魯塞爾郊外的田園風光為對象，創作出多幅杰作。25歲以后，他又開始創作人物畫，并舉辦個展，獲得美術評論家的好評。德爾沃的畫作被評論家認為“具有毋容置疑的獨創性、意料之外的美感，以及無限的魅力與誘惑”。然而，對母親洛爾來說，兒子所描繪的裸體畫，遠遠超出她的理解范疇，她甚至請求自己的女性朋友：“你能不能幫我處理掉保羅那些討人厭的爛畫?”

以母親的去世為分界，德爾沃的繪畫在35歲后開始產生變化。畫家完全摒棄早期的抒情格調，將現實轉化為夢境，在畫布上描繪出一幅幅充滿不安與孤獨色彩的神秘畫作。

母親生前所決定的那段婚姻未能使德爾沃得到幸福，婚后生活雖然安定而平穩，卻缺少了一份真愛……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德爾沃在圣伊德斯巴爾德與“達姆”再次相逢，于是他下定決心離開家，與達姆兩人住進布瓦福爾教堂旁邊的建筑物三樓。由于經濟拮據，德爾沃于1950年接任國立美術建筑學院的交手一職，并于兩年后與達姆結婚。他留起長發、身穿無袖襯衣，沒有課的時候就哼著小曲進行創作，夫妻兩人過著安詳滿足的生活。

超現實主義畫家保羅·德爾沃一生致力于抽象繪畫的創作，而成為二十世紀的美術大師，后來更獲得數枚由祖國比利時以及法國授予的勛章。1994年夏天，96歲高齡的德爾沃在比利時西部海岸的小城福尼斯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