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鳳翔的民間美術之美

【摘 要】民間的美術形式，既是張揚生命精神和傳達生活情感的載體，又包含了人們生存的寧靜祥和的心理。這種文化智慧的開發，不但促使鄉里人際生活環境的優化均調，也促進了當地經濟生活的不斷發展。關中西部的鳳翔縣鄉村有著豐富多彩的民間美術資源。本文以木版年畫和彩繪泥塑作為關中西府鳳翔民間美術的重點加以介紹，追溯其歷史源流，考察生態狀況，分析藝術特色，以闡述民間美術與民俗文化的內在關系。

【關鍵詞】民間美術 傳統文化 木版年畫 彩繪泥塑

【中圖分類號】J52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1）19－0070－02

歷史悠久的陜西省鳳翔縣，有著璀璨的文化，考古發現多處仰韶文化的遺址，更有商周至戰國時青銅器大量出土，以及秦磚漢瓦諸多遺存。在這片充滿神話色彩而沉浸傳統文化影響的土地上，勤勞耕作的農民百姓，亦富有文化的智慧，他們不僅有生活的體驗還有審美的靈性，在生活的自覺中有藝術的想象和創造力的發揮。

從古至今，鳳翔流傳“三絕”民謠：“西鳳酒，東湖柳，女人手。”酒是情美，柳是景美，手則是心靈的美，體現在巧手做出的活兒，一句民謠把這方水土風情說得鐘靈毓秀，從中即可窺知民間美術在當地群眾心目中的地位。

一 鳳翔的木版年畫

鳳翔木版年畫迄今已有470多年的文化發展史，其藝術影響覆蓋陜西、甘肅、寧夏、青海等地。其內容繁復，構圖手法多樣，形成了獨特的民間工藝種類，深受人們喜愛。

鳳翔木版年畫可分門畫、六全神、墻畫三類。門畫中主要有“門神”，分大中小型，四十多種。張貼于院門上的門神，是從“桃符”演化出來的，由秦漢時書寫“神荼郁壘”四字以驅瘟滅災，后演變為人物形象的門神。各地生產的“武門神”人物有多種，而鳳翔主要取唐朝開國元勛秦瓊、敬德，因為陜西多帝王建都，尤盛唐氣象引為民心驕傲，有這兩位武將的雄風英姿而能太平長安。“文門神”有天官、財神、福祿壽三星等。門神造型分為站式、坐式、騎式以及上朝、鎮殿等多種樣式。武門神騎馬執鞭，形象威風；文門神取天官賜福、狀元進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為題材。還有劉海撒金錢、戲金蟾的形象。貼于房門或門窗的，有十美圖，諸如魚樂圖、祖孫圖、倩女尋梅、佳人愛菊、蟾宮折桂、天仙送子、瑞桃獻壽、三元報喜、官帶留傳、天遷等吉祥的內容，富有生活理想和情趣。而于谷雨、端陽節張貼的門畫，有張天師降五毒、神雞銜蝎、神虎鎮宅、鐘馗、靈寶神判等，則反映著祈福、避邪、保平安的愿望。

年畫中的“六全神”，指天爺、土地神、灶神、倉神、牛馬神、龍王。虔誠敬神是為家業興旺。在中國“民以食為天”的思想根深蒂固，家家戶戶都要請灶神，鳳翔的灶神畫多達幾十種，銷量甚大。有一個男灶神的“單灶”：身穿黑袍的叫“清袍灶”，配有春夏秋冬花卉來裝飾背景的叫“四季花灶”，而當地農家每年臘月二十三就要撕掉舊灶神，換上新灶神，擺上祭祀品，祈求灶神保佑來年家庭和睦安康。

“墻畫”貼于住房的內部墻壁，題材多取生活風俗、神話故事、戲曲人物以及花卉鳥獸，內容豐富，形式多樣。有些分為方格、順格的對稱形式，亦適于貼在窗上，稱“窗花畫”，若與剪紙相配，互映成趣，更為精彩。

鳳翔自古農業發達，年畫就有反映男耕女織的“男十忙”、“女十忙”，將各種勞動生活的形象穿插連綴，各構成豎長兩幅左右對稱的形式。如“男十忙”右幅為犁地、運肥、耬播、下種、鋤草；左幅則是割麥、曬麥、碾場、揚場、入囤。“女十忙”右為彈棉紡線的情節，左是網紗織布的情景，左右聯系，相互成章。其內容雖注重教育人們勤勞致富，卻也安排了些如勞動間歇中吃飯、村童田間拾穗等有情趣的細節，頗致生動。

鳳翔木版年畫始作單色墨線，手工敷色。后來全部復色套印，以大紅、桃紅、米黃、深綠為主色，輔以橙、紫、藍、淡墨。研究鳳翔年畫的藝術特色，可以看到唐宋繪畫、元明清壁畫對其影響，更可深究到仰韶彩陶、先秦青銅器、漢畫像石刻的藝術魅力，對它產生著潛移默化的作用。故而風格古樸渾厚，造型莊重，形神兼備，結構嚴整，大氣磅礴，而刀刻勁挺，線條流暢，是典型的北方木刻作風。

由于鳳翔地區農耕文化悠久沉厚，儒家道德觀念、耕讀傳家思想深入民心，這使年畫創作要求俗中含雅，雖屬粗放雄強的風格，卻不失之為粗野和簡單，而含蓄溫和樸厚中又洋溢激情和幽默，生活情趣十分濃郁。但其造型和色彩上，又深受當地民間“社火”活動那種浩大氣勢的感染，吸取其他民間工藝品諸多特色的優點，使之兼容并蓄，獨具西北民間年畫沉雄瑰奇風采。

二 鳳翔的彩繪泥塑

鳳翔泥塑因保留著濃郁的“鄉土”特色而深受世人的喜愛。這里的泥塑受當地古代文化的哺育，以傳統內容為主，藝術風格上粗獷大方，無纖弱之氣，明顯保留著周、秦、漢、唐的文化傳統和風格。作品形態不一，手法細膩，造型洗練概括、生動夸張，形態嫵媚可親，洋溢著濃郁的民族特色和生活氣息。因民間美術而享有知名度的村莊，如今要算鳳翔城東十里的紙坊鄉六道營。這個村半數以上農家都會制作泥玩，有的世代相襲，據縣志記載已有三百余年的歷史。

當地的民間藝人制作的泥玩亦稱“彩泥偶”，鳳翔當地叫做“耍貨”，是小孩子喜愛的玩具。有人物形象，如劉備、關公、張飛、唐僧、孫猴、八戒、福祿壽三星以及鐘馗、八仙、胖娃娃等；有動物，如獅、虎、牛、馬、狗、豬、雞、兔、猴等；還有石榴、葫蘆、桃、瓜、蓮花等。造型渾樸簡練，彩色夸張艷麗，形象生動活潑、風趣詼諧。如孫悟空既是“頑”性未馴的猴子性格，他左手搔額右手舉棒，“火眼金睛”怒視，又儼然一副識破妖魔的表情。

另一種呈浮雕型的形式叫“掛片”，如人與動物組合而成的將軍騎馬、壽星騎鹿，可以掛在墻壁上。有一種“五毒”掛片，運用八卦形式構圖；蛇、蝎子、蜈蚣、蜥蝎分布四方，中間盤一大蟾蜍，寓意深邃。“蓮魚”掛片中間坐著一個可愛的白胖娃娃，浪漫而富有象征意味。而最有藝術特色、最富神韻魅力的掛片，要數臉譜狀的“虎頭”了。通常，虎頭掛片掛在堂屋的正壁，或掛在炕床墻的中央，有鎮宅驅邪、消災保平安的寓意。

既然民俗以虎頭掛片來鎮宅驅邪，那么民間藝人在藝術創造中，就去強化虎臉的可怕感，故而塑造的虎臉、雙目圓瞪、兩腮鼓起、雙眉緊鎖、兩耳豎直，凸現一股虎勁雄強，神氣威風。農家希望孩子如虎那般身強力壯、能夠創業成功、家門旺盛，因而當地人在孩子出生、滿月、周歲、生日，或在春節過年時，外婆、舅舅總要送去泥老虎或虎頭掛片，即使孩子長大成人了，也要以此作為重禮品，祝福健康長壽。這種以虎喻人的偏愛，形成當地風俗，使得虎頭掛片的內涵意蘊更為豐富和充實，既有鎮宅禳災之用，又含納吉求福和祈子延壽之意。正因為虎頭的雙重涵義，所以民間藝人創造藝術的“獸中之王”，在強調虎頭的嚴肅神態、機警眼光和威風氣質中，又含蓄透露出些許的憨厚性、機靈勁和調皮相，適當地換作一副農家所熟悉而又具親昵感的有似“貓”貌，使虎頭面龐既可怕又可愛。

民間藝人對民俗文化深有理解，并有闡釋權，他們以心靈世界去創造藝術化的虎頭：在虎的額頭、臉頰、下巴各處畫上石榴、牡丹、蓮花、海棠；在豎起的雙耳上再插上兩只小鳥，或兩個壽桃、兩朵小花；兩腮上又插上兩只蝴蝶；在鼻尖上用銅絲系掛一個紅辣椒，尤能顯出孩子般的頑皮可愛。而描繪和添加在虎頭上的種種色彩和圖案紋樣，都是很有“講究”的，“藝人說：綠色，意萬年長青；紅色，意四季紅火；石榴，意多福多子；艾草，意祛毒辟邪；牡丹，意吉祥高照；海棠，意富貴；蝴蝶是福；兩鼻翼畫的貫錢則意在萬貫利錢……如此等等。形象、色彩皆與之含義聯系，而串綴組合的虎頭掛片，達到盡善完美”。

民間美術采用觀念性的符號結構，源自祖先對“天人合一”的生命體驗和領悟，來表達生活理想的心音。歷經世代傳襲，已賦予人們更多的審美悟性和靈氣，凝結人們真誠的生活情感，而演化為裝飾性的圖案和色彩，作為生活美和人格美的意象創造。鳳翔虎頭的藝術創造，即是鳳翔人對于做人的理念所崇尚性格特征的美之表現，以此作為審美主體張揚生命精神和傳達生活情感的載體。

參考文獻

［1］王樹林.中國民間年畫［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1997

［2］王伯敏.中國民間美術［M］.北京：北京工藝美術出版社，2000

〔責任編輯：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