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紫千紅總是春

老子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可以認為是概括了大千世界萬事萬物生生不息、對立統一的基本法則。如果從某種角度看，“語文”這個“一”派生了“情境”、“情智”、“詩意”、“本色”等種種物象。“有境界自成高格”，這便成了一些語文教育名家的“高格”。而當今語文教學所要追求的就是這種萬紫千紅、百花爭艷的場景。

當然。我們也看到了這么一些語文課：追著學生滿堂問。無效題、低能題居多，有的甚至離文千里。名上曰“開啟學生思維”：滿堂練，教師當教練和裁判，名曰“提高學生解題能力”：滿堂的自主探究，歷史、地理、物理等方面問題皆涉及。旅游、美食、八卦等當佐料，信馬由韁，教師作壁上觀。不做任何評價。就會說“你真棒”。名曰“培養學生自主學習的能力和信心”。實際上成了綜合實踐課：滿堂的課文主題大探討。師生時而群情共憤。時而熱淚盈眶。時而拊掌大笑。有人贊曰“深入挖掘文本。學生增智養情”。實則與政治課無二。與班會課酷似，只不過冠以“語文課”之名。以課文作媒介。如果這樣虛、鬧、雜、碎的語文課日益增多，且有混淆視聽、引領主流的趨勢，那么我們該如何甄別、改進呢?語文教學“生萬象”而應該“歸一道”。這是語文教學價值思考和本質認同的問題。否則，語文教學是高耗而低效的。

萬物皆有道。語文教學應該有“道”。那么，語文教育的“道”是怎樣的呢?這是有關語文教學的原始動機和原始歸因的問題。

一提到“道”這個詞，似乎有些玄虛，有玩文字游戲之嫌。也因此成為許多人歪解、扭曲，甚至背叛語文教學的借口和理由。哲學上理解的“道”就是對規律和表象的一種本質認識。人要排除語言和思維中后天成分才能悟到。一句話，“道”就是對任何事物的本質認知。語文教學的“道”植根于《語文課程標準》，來源于學生語文學習的訴求。《語文課程標準》如是要求：必須面向全體學生，力爭使每一個學生都能獲得現代公民必須具備的基本語文素養：使學生熱愛學習、學會學習，打下終身可持續發展的基礎。一句話。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就是語文教學的最高“道行”。知識和能力，過程和方法，情感、態度、價值觀三個維度的均衡發展和提高。是我們語文教育孜孜以求的目標和方向，這樣的語文教育才叫“行之有道”。

基于這個語文教學的“道”。讓我們來觀照那些給語文教學的前面加上修飾詞的教學風格。比如“詩化語文”認為：語文教育過程，是學生精神享受的過程，是為學生的精神生命鋪墊底子的過程。而這一過程是在語言文字的實踐中實現的：語文教育必須重視民族優秀文化的傳承，必須遵循漢語的特點和規律。再比如“情智語文”認為：語文教學是著眼于發展學生情感潛能和智慧潛能的教學。教師通過設置教學情境。誘發學生啟動情智，通過生生、師生交流，獲得感悟，提升情智。民主語文則認為：語文學習應該尊重學生的各項精神權利。師生和諧、平等、共同發展。通過民主的教育，培養學生的平等、自由、寬容等民主素質。使學生成為個性鮮明并具有獨立人格和創造精神的現代公民。總之，語文教育應該是生命的詩意塑造。是生活的智慧呈現。也應該是師生個性的魅力展示。

“語文素養”是指人通過長期的學習和實踐在語文學習方面所達到的高度。包括功用性和非功用性。詩化語文也好，情智語文也好。本色語文也好。簡約語文也好，民主語文也好。或著重于培養學生學習語文的基本能力，或著重于啟迪學生思維。提高學生認知水平。或著重于營造學生豐沛的情感世界，無不是為提高學生的語文素養服務，充分體現了語文教育的實踐性本質。教無定法，著重于對學生某一方面的訓練和加強并不是忽視或者拋棄其余維度的發展和訓練，語文學習是感性的體悟式學習。語文素養的提高沒有固定模式。語文素養的三個維度相互牽連。界限模糊。所以，任何不違背語文教學之道的探索都是可貴的。也應該是有益的。

道無常。名師們力求突破庸常的語文教學，對語文教育具有獨特的感悟、見地和體驗，他們的教學風格是他們的文化視野、文化底蘊、人格魅力、專業素養在教學中的折射。他們是研究者。是思想者。是實踐者，更是創造者，在理論和實踐上皆有可圈可點之處。托爾斯泰說過：“教育的惟一規范就是自由。”所以，他們有理由響亮地打出自己的牌子。喊出自己的口號。也值得我們語文教師模仿、學習。從另外一個層面上講，名師之所以放大自己的教學風格。有許多是出于對語文教學的熱愛，對語文教學現狀的不安。他們以這種“招風式”的高調試圖喚醒、撼動一些不以“道”為語文教學宗旨的語文教師們。這點頗給我們的語文教學蒙上了一層悲壯的色彩。

翻開歷史。古今中外。萬象叢生的時代里。思想開放，文化繁榮，大師和圣人橫空出世；專制一統的時代，思想受縛。文化萎縮，萬馬齊喑，大師缺失。十七世紀歐洲的“文藝復興”是思想文化領域的一次偉大變革，具有巨大生命力，而且產生了近代科學，推動了人類科學與文明的進步。一大串閃亮的名字：莎士比亞，但丁，笛卡爾，夸美紐斯，哥白尼，等等等等，足以彪炳史冊。春秋戰國時代，雖然時局動蕩，但諸子百家爭鳴，孔子至今還是萬世師表，后人的諸多教育、文化、哲學、人文等方面的論著只能成為這些諸子百家蒼涼的注腳。“五四新文化運動”催生了一大批文學和文化大師，魯迅的冷峻凜冽，胡適的溫婉素色，郭沫若的激進熾熱，等等，他們雖風格迥異，但是遺世之作至今讓我們的當代作家難以望其項背。

當今的語文教學應該到了革命的時代。隨著社會思潮的發展和改變。社會人文氣息的日益濃厚。語文教材的多元開發。人才需求的標準的多元化，資訊的豐富迅捷。一些人們習以為常的傳統的語文教育觀念正面臨著破冰，語文教育的本位化、封閉性、模塊式已被人們詬病。語文教學思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開放性和個體性、多維性。這樣的局面有利于教師的專業成長。有利于培養教師積極思考、勇于懷疑、不斷超越的科學精神和創造能力。一些教學風格抑或是教學流派互相碰撞、吸納、派生、繁衍，為名師的生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為多種語文教學理論提供了實驗的園地。這樣的局面是幾代語文教學者用自己的辛勤付出換來的。也是他們理想中的語文教學場景：名師輩出，理淪豐碩，風格層出，流派林立。沒有教師的主動發展。就難有學生的主動發展：沒有教師的教育創造，就難有學生的創造精神。所以。語文教學應該“生萬象”。

《道德經》中這樣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其實，縱觀所謂的語文教學流派。或者叫語文教學模式。互相問的映照、傳承甚是明顯。博取眾長。自成一體，達到教育的自由。也是絕大多數語文教育名家的特征和追求。應該也是名師脫穎而出的一條必由之路。“情智語文”倡導對學生情感潛能和智慧潛能的激發，囊括了“智慧語文”和“激情語文”的精髓和要點，只是對教師在與學生情感、思維碰撞上的要求更高了；以尊重、超越作為關鍵詞的“生命語文”與培養學生平等、民主、寬容思想的“民主語文”異曲同工。遙相呼應。賦予語文教育“鐵肩擔道義”的重大責任：行走在簡單和深刻之間的“簡約語文”所倡導的課堂簡約之美就是“本色語文”所提倡的“平平淡淡教語文，簡簡單單教語文。扎扎實實教語文。輕輕松松教語文”。兩者皆追求“倡簡、務本、求實、有度”的語文教學。應該是對語文教育經過轟轟烈烈的課程改革后返璞歸真式的探求。也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語文課的最高境界無非就是兩個字——本色。

大衛·杰弗里·史密斯在《全球化與后現代教育》一書中有一段生動的描述：“人獲得了這樣一種感覺，注視夜晚清澈的天空時，看見大大小小的星座、星云等都在不停地運動著。都在親密地交相輝映、相互交融、互源互生著：一切既浩瀚無邊，又近在身旁；一個人沉思默想著，油然生出加入那永不停息、無始無終的情境之中的感覺：……這個沉浸在上述思考中的人。既處在這些變化中。又受到這些變化的支撐、改變、運載、承托。”是的，語文教育擔負著傳承人類文化的重大使命，需要一大批名師的召喚和引領。我們每一個語文教師都要勇于探索。形成自己的教學風格。并且要為一個個風格獨異的語文名家鼓掌。名家就應該有自己的教學風格，有風格才算教學名家。每一種風格、流派的形成都凝聚著幾代人的精氣神，積聚著一群人或者幾個人、一個人的智慧和汗水，標志著一種教育理念的飛躍和推升。促動著一大批語文教師的華麗蛻變。這樣的語文教學是靈性的。生動的。智慧的，也是充滿活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