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6月,張念從武漢的一所大學畢業了,宿舍的兄弟們吃散伙飯的時候,大家都喝醉了,張念也是,還滿眼的淚水。有的人選擇留在了武漢,有的人去了別的城市,張念喝了一口啤酒,說他下個星期就去上海。兄弟們問:“那你女朋友怎么辦?”張念回答說,一起去。當即被兄弟們定性為“夠甜蜜”。
張念的女朋友小喬是他在網上認識的,比他早畢業一年,在武漢的一所小學教書。當時張念告訴他的女朋友說自己已經被上海一家雜志社錄用了,先去做實習編輯,3個月后轉正,叫女朋友一起去。
2005年6月底,張念帶著簡單的行李和小喬一起到了上海,在上海人生地不熟,還是雜志社負責通知他來上班的人事部的同事幫他在莘莊地鐵站附近租了一間一居室的房子,20多平方米的房子,當時的房租一個月1000塊,還好靠著地鐵站,上班也方便,只是要每天擠地鐵。
張念聯系到房東交了3個月的房租領了鑰匙,小喬說:“上海的房租真貴,這點地方也要1000塊?!睆埬钚呛堑卣f:“別急,我們會好起來的,有一間大房子,要客廳很大的那種,孩子能跑火車的那種,哈哈,上海有很多機會。我們什么都會有的。”小喬也很欣賞自己男朋友樂觀的個性。
房子里有一張舊的席夢思床,看起來還算干凈。有一個簡單的桌子和兩把椅子,房東說桌子可以吃飯也可以放電腦,墻上有一個開起來動靜很大的舊的小空調,廁所間里有淋浴器和一個雙缸洗衣機,地板是舊的木地板,墻上的壁紙早就泛黃了,廚房間的燃氣灶看起來有些油跡,試了一下,還能打著火。眼前的一切跟上海大都市的繁華比起來似乎是沒有任何關系的,但總算是有了自己的安身之處。這時候房東的鄰居過來搭話說:“你們是外地的大學生吧?現在外地的大學生都不容易的,有什么要幫忙的就說呀,不要客氣呀?!编従邮且粋€50多歲的大媽,操著一口上海普通話顯得很熱情,這也讓張念和小喬覺得在這陌生的大都市里還是有溫暖存在的。
雖然房子簡陋,張念和小喬仍舊去大賣場買了些鍋碗瓢盆被子枕頭之類的必需品,張念對小喬說:“以后就得奮斗了?!?br/> 很快,張念被雜志社正式錄用了,每個月加上稿費能拿到三四千塊,小喬也在一家公司找了個計算機文員的差事,每個月有兩三千塊錢,雖然比在武漢當老師的時候拿的多了,但上海的消費也高,什么都需要錢,除了花銷,兩個人還能存一點零花錢備用。除了午飯兩個人都在單位解決,晚上沒事不加班的話都一定會回來吃,小喬總是去小區附近的菜市場買點菜,做個好吃的晚飯。小喬的賢惠,讓張念一度認定小喬就是自己一輩子廝守的那個人。
一轉眼4年時間在忙忙碌碌中就這么過來了,小喬的父母再也等不了張念,于是下令叫小喬離開張念,其實這樣的家庭令牌,小喬的父母已經不是第一次使用了。
4年過去了,張念和小喬一共搬過3次家,每次都是因為房東要漲房租,張念一心想要攢錢買房子,就不得不搬。上海房租在2007年的時候猛漲,讓張念有時會感到力不從心。最近一次是搬到離單位近一點的上海南站附近一個兩居室的民房,他們只租其中一間,房間里的東西除了大衣櫥和床外,幾乎什么都沒有。房間也只有十幾平方米,外面是一間很小的客廳,其實就是過道,擺著一張方桌,是吃飯用的,廁所和廚房都是跟另一個屋里的一對小夫妻合用。每個月房租是1200元。
他們每個月的薪水卻沒有房租漲得那么快。張念很努力,期間也換了兩次工作,現在一家企業做策劃主管,每個月有5000元的收入,平時還給雜志寫寫外稿,一個月也能賺一兩千的外快,小喬則一直沒離開開始來上海時的那家公司,工資也漲到了4000元,但是這點錢根本沒辦法適應周圍物價的上漲。張念默默地攢錢,總想著有朝一日和小喬住上屬于自己的房子。這期間他們倆也商量想先結婚,然后再一起奮斗,小喬答應了,但小喬的父母不答應,直接就把“沒有房子我們就不同意你們結婚”的話潑到張念的臉上。這讓張念沉默了很多天。
2010年春節,小喬的母親打來電話,對張念說:“我女兒都快30了,我們不能再等了,你現在上海什么都沒有,連個房子都沒有,沒有房子就不能結婚,這次小喬不會再回上海了?!?br/> 這幾年的積蓄,張念根本付不起上海郊區每平方米L萬多甚至接近2萬的房價,他平時也經常留意上海的房市,無奈房價躥得比他每天乘的地鐵的速度還快。他很后悔2008年3月前沒有借錢去買一套郊區的房子,那時候受金融危機的影響,房價都在跌。在那些所謂的專家沒日沒夜地在媒體上叫囂著房價還會跌、慫恿著大家再等等的言論鼓動下,張念也深信了專家一回,當時還跟小喬說:“等等房價還能下來,到時候我們就借錢付首付,就結婚,就能有我們自己的家了?!笨墒牵?月以后,房價的現狀在抽了專家們一個耳光外,也狠狠地給張念買房結婚的計劃來了一巴掌。
接到小喬的母親打來的電話,張念抽了很多煙。他不能找農村的父母要錢,因為父母根本沒錢,找身邊的朋友借,那也很不現實,大家現狀都是一樣。張念不想就這樣結束這段愛情長跑,因為他深愛著小喬。第二天早上,張念打電話給小喬。
“我們不是說好的一起奮斗嗎?你媽昨天晚上的話你都聽見了嗎?你真的不回上海了嗎?”張念一個勁地問電話那頭的小喬。得到的回答卻是真的,“我原來覺得在上海能過上好日子,可是還沒有之前過得好,兩個人擠在十幾平方米那么小的地方,還要跟別人合租,這實在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現在想退出了。我爸媽年紀大了,我也不能再氣他們了,我真的跟你結婚的話,他們會瘋掉的,我也舍不得這份感情,可是,我都快30歲了,不能再為了所謂的愛情這樣繼續下去了,對不起?!睆埬盥牶笫裁炊紱]說,靠著床坐在地上,點上一枝煙,眼淚就下來了。
春節過后,張念回到上海,繼續工作賺錢,只是原本兩個人的小屋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把小喬的東西全部打包快遞給了小喬的父母,一件也沒留。
當愛情的所有海誓山盟都被物質摧殘得一文不值時,張念決定不再找女朋友,雖然自己被物質逼成了一名剩男,但他卻并沒有因為結不起婚而再度感到沮喪。因為自己才28歲,還有繼續奮斗的資本,小喬的離開也更讓他認清了目前先要解決的是物質,要為房子而努力奮斗,這個目標在本就樂觀的張念看來,不太遠了。
(摘自重慶出版社《中國八零后調查》 作者:段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