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翻譯研究不僅包括對翻譯產品的研究,還包括對翻譯過程的研究,從本質上講,翻譯的過程就是譯者心理活動的過程。本文嘗試在語言順應論的基礎上探討小說翻譯心里語境中的情感因素,小說翻譯實際上是一個動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譯者不僅要順應自己和原作者,還要順應譯文讀者的心理世界,從而在理論上和實踐上為小說翻譯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關鍵詞: 小說翻譯 心理語境 情感因素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西方各種人文科學理論流派的引入,人們的思想得到了解放,視野也得到了開闊,中國翻譯的理論研究也更加科學化和多元化了。翻譯理論界已開始把更多的目光轉向對作為翻譯活動的主體——譯者的研究,特別是譯者心理的研究。本文擬從Verschueren的語言順應論中的語境說對小說翻譯心理語境中的情感因素進行分析。
二、心理視閾下的小說翻譯研究的理論基礎
1985年,Verschueren在國際語用學研討會上明確提出了語用學是關于語言的一種綜合觀點,1999年又以專著的形式即《語用學新解》系統呈現了該理論。Verschueren認為語言使用是一個連續不斷的語言選擇過程。語言形式的選擇是以語用策略的選擇為基礎進行的。人類之所以能在語言中進行選擇,是因為語言具有變異性、協商性和適應性。Verschueren認為語言的使用作為一種社會行為和人類生活中的認知、社會和文化等因素密切相關。語言的使用需要從以下四個方面來描述和解釋:語境關系的順應、語言結構的順應、順應的動態性和順應過程的意識程度。
語境關系的順應和語言結構的順應規定了順應的范圍,即言語交際中的語言因素和非語言因素的綜合。用語言表達意義的過程是一個動態工程,這一過程因人們對順應語言的意識程度的不同而影響著語境和語言結構關系的變化。
三、小說翻譯心理語境中的情感因素
文學翻譯是一個再創作的過程。同時,文學翻譯肩負著審美使命,并不滿足于普通翻譯的再創造,而是以原作為基礎進行再創作。合理地把心理語境中的情感因素運用到文學翻譯的再創作過程中會使翻譯作品更傳神、化境,有利于在心理層面上實現譯者、原文作者和譯文讀者之間的對話。
1.原文作者的情感
在我們的日常言語交際中,“正如話語需要和發話人的心理世界相互適應一樣,語言選擇總要和發話人對聽話人心理世界情形的評價構成適應,無論這種適應是嘗試性的,還是成功的”。[1](P89)文學翻譯是原文作者、譯者和譯文讀者三方之間的一個情感交流,“就像其他任何翻譯結果的產生一樣,文學翻譯結果的產生依賴三個因素——原文文本作者的語篇意圖,譯者及其所掌握的知識和對意象的把握,以及目標語文本讀者及其語篇期待”。[8](P28)原作者在創作文學作品時,通常會傾注自己的情感于原作中的人物,因此,譯者要想更好地體會原作者的情感,就應該首先深刻地分析原作中的人物角色。下面以曹禺的話劇《雷雨》為例:
(1)魯大海:好,好。(切齒)你的手段我早明白,只要你能弄錢,你什么都做得出來。你叫警察殺了礦上許多工人,你還——
周樸園:你胡說!
HAI:All right,then.(Grinding his teeth.)Your dirty tricks are nothing new to me.You’d stoop to anything so long as there was money in it.You get the police to mow down your men,and then you——
ZHOU:How dare you!
(2)魯大海:(忍著)他這樣子我實在看不下去。媽,我走了。
魯侍萍:胡說。就要下雨了,你上哪兒去?
HAI:(Keeping his temper)I’m not staying here any longer if he’s going to be like this,...Mother,I’m going.
MA:Don’t be silly.It’ll come on to rain any minute,where would you go anyway?
上面兩段文字中都出現了“胡說”一詞,它在英文中有多種譯法。譯者唯有對人物的心理世界進行細細體會才能譯好。在第一個例子中,隨著情節的發展,魯大海和周樸園的矛盾激化,魯大海一怒之下揭穿了周樸園的罪行,這使周樸園既感覺威信受損又十分震驚魯大海竟敢說出那樣的話。所以此時,把“胡說”譯成“How dare you”就順應了周樸園當時的心理語境,傳神地體現了周樸園當時的驚恐。在第二個例子中,魯大海實在難以忍受魯貴的蠻橫無理,因此他要離開。而當時即將下雨,因此他的母親魯侍萍非常擔心。如果此時還把“胡說”譯成“How dare you”,就不符合母親當時的心理語境,不能體現母親對兒子的愛。而“Don’t be silly”則恰如其分地將當時人物的心情傳達給了讀者。
2.原作中的人物性格
性格是指表現在人對現實的態度和相應的行為方式中的比較穩定的、具有核心意義的個性心理特征,是人物心理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決定因素,而人物性格多半是通過人物對話體現出來,在作家筆下,人物具有鮮明的個性,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心理活動等,總是通過言語表露出來。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譯者對人物語言的處理是否得當決定了原作的藝術風格能否在譯作中體現。下面以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為例:
“Oh!Single,my dear,to be sure!A single man of large fortune;four or five thousand a year.What a fine thing for our girls!”
(“噢!是個單身漢,親愛的,確確實實是個單身漢!一個有錢的單身漢;每年有四五千磅的收入。真是女兒們的福氣!”)
這一段是班納特太太打聽到賓利先生是個有錢的單身漢后對班納特先生所說的一段話。原文中用“a single man of large fortune”,“four or five thousand a year”,“What a fine thing for our girls”等非常具有人物個性化的語言刻畫了一個粗俗、孤陋寡聞、見錢眼開的農村婦女。王科一翻譯的“有錢”,“女兒們的福氣”等非常符合人物的性格特點,再現了班納特太太這一人物形象。
3.譯者的情感
為了在感情上與原文作者產生共鳴,譯者就要在理解作品的過程中充分調動自己的情感、意志、審美、想象等文學能力,然后發掘作品的思想內涵和美學意蘊,分析作品的文學價值和社會意義,從而與作品達到“視界共融”。正如傅雷在致羅新璋的翻譯書札中所指出的:“無敏感之心靈,無熱烈之同情,無適當之鑒賞能力,無相當之社會經驗,無充分之常識(雜學),誓難徹底理解原作,即或理解,亦未必能深切領悟。”
但是譯者畢竟是有獨立個性、風格和情感的人,所以難免在翻譯時帶上個人主觀因素。譯者總是會按照自己的期待與愿望去翻譯,很難與原作完全保持一致,甚至會有沖突,這時譯者可能會“過于同情或者過于蔑視作品中的人物,從而產生淡化人物的缺陷,突出人物美德的危險。”所以,在翻譯時,譯者要盡可能忠實地去翻譯原作,傳達其情感因素。下面以《飄》的翻譯為例:
But for all the modesty of her spreading skirts,the demureness of her netted smoothly into a chignon and the quietness of small white hands folded in her lap,her true self was poorly concealed.
可是不管她那散開的長裙顯得多么端莊,不管她那梳得光滑的后髻顯得多么老實,也不管她那疊在膝頭上的一雙雪白的小手顯得多么安靜,總都掩飾不了她的真性情。(傅譯)
盡管她長裙舒展,顯得儀態端莊,一頭烏絲光溜溜的用發網攏成一個發髻,顯得風度嫻雅,一雙雪白的纖手交叉擱在膝上,顯得舉止文靜,但真正的本性卻難以掩飾。(陳譯)
原文中用了三個排比句式來展示郝思嘉的穿著打扮和她的相貌特點。傅東華先生充分調動了自己的審美能力和情感,一連用了五個形容詞來修飾郝思嘉小姐的相貌和穿著,并且重復三次使用“不管”和“多么”,使譯文流暢、傳神,將滲透在原文文本中的激情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而陳延良等譯者只求形似,在神韻處理及煉字方面則稍遜一籌。
4.譯文讀者的審美期待
首先,譯者期待與原文作者進行情感溝通,但同時他們也期待與譯文讀者進行情感溝通,因為只有這樣譯者才能更好地翻譯。一方面,譯者要盡可能地縮小與原作者的心理距離,這樣才可能與原作者在心靈上產生共鳴,另一方面,譯者還要考慮譯語讀者的接受能力和審美情趣,這就需要譯者多理解原作,在這個基礎上再進行創作,只有這樣譯語讀者在看譯文的時候才能獲得和原文讀者相同的審美感受。
四、結語
在很大程度上,一個譯者是否順應自己和原作者及譯文讀者的心理世界決定了文學翻譯的成功與否。只有綜合各種心理因素進行情感交流并賦予恰當的語言形式才能成功地進行翻譯。譯者不僅要很好地將原作中滲透的情感移植到譯文中去,還要在考慮譯文讀者心理世界的基礎上把這種情感通過一定的語言形式表達出來,這就要求譯者與原作者在情感上產生共鳴,與原作者進行情感溝通。由此可見,情感因素在文學翻譯中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合理分析和運用小說翻譯中的情感因素在準確而生動地表達原作者的作品意蘊,預測譯文讀者的心理世界上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不僅如此,它還滿足了譯文讀者的接受水平,這樣,譯者、原文作者和譯文讀者就可以在心理層面上進行互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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