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依然做母親

　　面對我的選擇，有人會覺得很驚訝，有人會說“你瘋了吧！”還有人會陷入沉思。這些人應該都還沒做好養育孩子的準備，哪怕只是一個孩子。而我已經選擇生下我的第三個兒子。我從小就夢想著一個大家庭——5個或者6個孩子，可能是因為我是家中的獨女，至今仍記得童年的孤單。但我養育孩子還不止是因為這些。
　　當我第一次抱著自己的小兒子時，沒有比那一刻更幸福的瞬間了！它的力量不在于之前的痛苦，而在于之后帶來的整個新世界。我一只手輕輕地按著這個又軟又滑的小腦袋，而另一只手，因為勞累而顫抖著，拿著手機：“媽媽，我又有個兒子啦！”
　　有人問我為什么會要3個孩子？我著實答不上來。什么都無法壓制人類繁衍的本能，對女人來說，購物、巴厘島休假都代替不了對釋放母性的渴望。孩子將給你的生命帶來別樣的意義，使你的生命得以延續，讓你不再苦悶，不再隨意休息，不再真正能夠放松下來。你得一直想著他，擔心他會不會從床邊掉下來，他的牛奶還夠不夠，他在幼兒園能不能交到朋友等等，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孩子，甚至孫子。你的生命也開始因為各種事情而變得充實：他咿咿呀呀地學說話，會站起來，會走路，在學校得了2分或5分，和別人打架，上大學、結婚、博士論文答辯……
　　我發現自己總是在用“他”來述說孩子的故事。是啊，在我這兒都是男孩兒。他們的年齡懸殊很大。老大已經15歲，我得踮起腳尖才能親吻到他。老二呢，9歲了，他前不久學會了看公車站牌，能夠自己坐車了。而最小的——才3個月大，他能把小玩具拿在手里并且微笑了。請相信，這微笑填滿了并且照耀著我們的房子！就連老大，這個正處于青春期、臉上寫著憂郁、又有那么點兒空虛的小子都會被感染得笑到耳根。老二喜歡跑過來叫我：“給我抱一會兒弟弟！”這個小不點兒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的寶貝。兩個哥哥給他拍照，把照片拿到學校給同學們看，看他多小，多可愛呀！別的同學可沒有這樣的弟弟！而像他倆這樣的哥哥，恐怕也沒有吧。
　　“你怎么能應付得過來呢？”兒子一個同學的媽媽這樣問我，“你能夠坐下來吃飯嗎？我生完第二個孩子，就只來得及站著了！”是的，我能應付過來，我也能坐著吃飯，但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剛把衣服放進洗衣機便趕緊進廚房忙活；在洗手的功夫，得順便把下水口清理干凈；一邊吃飯，一邊看書；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接電話；出去遛狗的同時到商店買各種日用品；在小兒子睡覺之后陪老二做功課。“難道他們不會打擾你嗎？”另一個熟人這樣問我，“我連如何安頓一個孩子都不懂，而你卻要安頓三個！”
　　會打擾，當然會打擾！他們總是要這要那，而且不合時宜。當你想去度假，他們病了；當你想躺下休息，他們領回朋友打開電視機；當你想寫篇文章，他們要去滑雪。小的就更別提了，你根本就沒法離開他——每3個小時得喂他一次！簡直毫無私人空間而言。但是沒有他們就沒有生活！走廊里是老二的旱冰鞋，房間里是老大的自行車，地上扔著他們看的書和雜志。一間屋里傳出電視聲，另一間屋里則傳出了流行的rap。一個喊道：“媽媽，我的幾何作業本在哪兒？”另一個馬上接道：“自己找！”而我呢，一邊到處找幾何作業本，一邊低著嗓子說：“別喊，別喊，弟弟睡覺呢！”我覺得這屋子充滿了幸福，我別無所求。
　　前不久我被邀請參加地區的多子媽媽榮譽會議。在那里聚集了20個多子媽媽，都是在最近半年生過孩子的。有的有3個孩子，有的已經有4個了。從外表上看，媽媽們來自不同的階層。有的穿著華麗的皮草、開名貴的轎車；有的則穿著樸素，步行而來。在我所認識的多子媽媽中，有很多人來自中產階級。我們都沒有指望國家的幫助，或者說，在考慮孩子們生活的時候，那是我們最后的選擇。
　　俄羅斯政府的兒童補貼——每個月100盧布、兩包牛奶、長面包和黑面包，還有給中小學生每月180盧布的交通補貼和540盧布的營養補貼——這基本上是一個孩子實際所需的一半。取得兒童補貼需要將孩子就讀學校出具的證明、收入證明、家庭成員證明、家里所有證件的復印件、多子母親身份證明的復印件等，一同交給社會保障部門。辦公室里沒有復印機，又經常缺少應填寫的表格，每個月為了這100盧布，我不得不幾次離開自己的小嬰兒，來來回回地折騰。
　　可是，恐怕100倍的這些補貼也無法平衡一位母親的實際付出。媽媽在家照顧孩子的這段時間是拿不到工資的，幼兒園奇缺，如果家里沒有姥姥或奶奶的話，那可就慘了。但即便有再多的困難，說不定將來我還會考慮再生一個呢，我還沒有女兒……
　　[譯自俄羅斯《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