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美國公務員

　　1791年9月6日，一個名叫羅伯特·約翰遜的政府公職人員騎馬穿過賓夕法尼亞的一片樹林。他被派去征收美國政府成立后的第一項國內稅——威士忌稅，該稅項是為幫助國家支付債務而設計的。
　　那晚，20來個美國人從樹林中躥出，將約翰遜扒光，削了他的頭發，給他涂上焦油并粘上羽毛。這次襲擊被稱為“威士忌叛亂”——直到喬治·華盛頓總統派出1.3萬名士兵去恢復秩序，暴亂才得以平息。
　　從一開始，美國人就痛恨來要錢的政府工作人員，不信任政府的情緒時高時低。如今，美國公務員又被推到指責的風口浪尖，但美國人民不是想要把政府縮小或擴大，而是想將政府變得更智能。過去30年來，美國幾乎有一半的產業經歷了生產力提高帶來的考驗。無論制造業、零售業還是服務業，生產被技術包圍，被效率剝皮，在競爭中磨練。這是一趟痛苦的旅程，但這也是為什么美國仍是世界最大、最富裕的經濟體的主要原因。
　　現在輪到政府了。在美國，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之間的工作效率存在巨大差距。2010至2011年世界經濟論壇就全球競爭力發表的報告稱，關于政府開支浪費一項，美國排在第68位（共139個國家）。專家認為，美國公共部門的生產力比其他行業落后了10年。如果美國公職人員能把這種差距縮小一半的話，每年可節省1000至3000億美元。這相當于每3到8年就實施一次刺激經濟方案的效果。
　　人們將美國管理較好的州和城市列了一份清單：弗吉尼亞州、華盛頓州、猶他州；菲尼克斯市、奧斯汀市、波特蘭市。這些地方幾乎沒有任何共同之處，除了一點，它們的市政領導人通常根據客觀數據來制定政策——這種工作方式得到當地所有公職人員的贊同和全力配合。
　　美國如今共有2160萬公務員。他們受教育程度普遍較高，年紀比美國人平均年齡要大。許多美國人想到公務員，就會想到華盛頓，但大部分公務員是州和地方政府的雇員。美國聯邦政府一級有220萬雇員，而州和地方政府一級有1940萬人。超過半數的美國人認為，聯邦政府雇員的薪水過高，但其實聯邦公職的養老金與工資水平，比許多州和地方公職的都還要低。
　　那么，這些擁有穩定高薪的2160萬人每天都在做什么？幾乎有一半人從事教育和衛生保健工作，后者是美國最浪費的行業。余下的人從事警察、消防員、社會工作者、護士以及獄卒等工作。換句話說，他們從事的工作在政治上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這也許解釋了他們的工作效率為什么最后進入21世紀。
　　那么，他們真的是薪水過高嗎？一位典型的、在加州干了30年的公務員，退休后每年領到的養老金大約是6.7萬美元。這是個不小的數目，更別提在工作歲月里他們的福利待遇了。如果你發現某個干了一輩子的普通消防員是個百萬富翁，也沒啥好奇怪的。
　　但等一下，我們還沒有提到公務員福利中最重要的一項——它也是我們大部分人多年前就失去的——職業穩定。職業穩定是21世紀職場上鍍金的福利。雖然美國公務員在2010年遭到裁員（2011年更甚），但政府仍是美國人最可靠的雇主。根據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數據，自2008年經濟危機后，州和地方政府一級的雇員只減少了1%。聯邦政府雇員實際上比2007年時還增加了12%。但同時，私營部門雇員人數卻下降了6.5%。
　　要想讓政府管理更加有效，就應該把這些慷慨的福利與工作效率聯系起來。在新加坡，自20世紀70年代，內閣成員和高級公務員的薪水，高到可以與私營企業的高管競爭。但當整個國家虧損時，公務員也不能幸免。2008年，新加坡總理和高級公務員減薪15%至20%，反映了經濟蕭條造成的損失。2010年，新加坡經濟增長15%，公務員獲得的獎金相當于2個月的工資。
　　任何在私營企業工作的人都知道，衡量工作績效沒有一種最佳的方式，但這不能成為不去衡量的理由。最好的組織能結合主觀和客觀數據，這些數據與實際工作任務掛鉤。對于排名墊底的人，要么重新調整崗位，要么免職；對于排名靠前的人，則給予更多的酬勞和責任。
　　政府還是有辦法的。美國外交部有這樣一個競爭性政策，俗稱“不上就下”。每個等級的職位都有任職期限，任何人在規定時間里沒有被擢升，就必須徹底離開外交部。但美國大部分地區，納稅人不相信公務員會根據他們為人民服務的程度，得到任用、升遷、加薪或解雇。如果這些公務員真是這般工作的話，美國人民的納稅激情會大幅提升。
　　2008年經濟危機爆發后，佐治亞州時任州長桑尼·珀杜承諾使政府業績發生革命化的改變。這話是不是在哪兒聽過？在過去10年里，美國有24個州的領導人也說過相同的話。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失敗了，但有5個州的領導人認真地履行了他們的諾言，佐治亞州就是其中之一。
　　珀杜在該州上上下下釘上“更快、更友好、更方便”的牌子。他的特別工作組提出了130條建議，以使政府更智能。其中，有127條現在已經生效。辦理機動車執照現在只需5天（以前是6周）。家長可在15天內，使他們的孩子加入政府的醫療救援計劃，而原來要用113天。該州32個呼叫中心，每月報告政績數據，包括電話平均等待時間（2010年是3分鐘）。
　　珀杜的任期在2011年1月結束，回憶起過去，他說：“競選期間，佐治亞州人告訴我，他們覺得政府沒有為他們辦事，我發誓改變現狀。政府要像一個公社，我們既是所有者又是使用者，當公社運轉正常，我們都會受益。”除了佐治亞，還有4個州——弗吉尼亞州、明尼蘇達州、得克薩斯州和肯塔基州——在過去10年里使它們的官僚機構變得更智能，這些政府執行了一半以上各自委員會提出的提高政績的建議。那么，其他州發生了什么？大部分還是沒有太大變化。它們沒有把建議變成現實，有時是因為沒有一個高級領導負責落實，有時是因為特別工作組沒有和立法機關配合推動。生產力研究專家門多卡說：“你需要一個團隊專責落實。問題不是沒有想法，而是如何去實現這些想法。”
　　選民總是渴望更加用人唯賢的政府，人們不反對政府在艱難時刻做出艱難的決定，但他們必須確定那是一個合理的決定。
　　[譯自美國《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