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美國著名前籃球運動員“魔術師”約翰遜做出舉世震驚的舉動——公開宣布自己感染了HIV(艾滋病毒)之時,公眾并不清楚他能活多久。20年后,他講述了自己內心的掙扎、擔憂和決勝的過程。
一個人的兩個傳奇
“魔術師”約翰遜不是那種慣于沉思默想的人,哪怕是對自己10分鐘前的決定,也不屑再做評論。所以當有人問起他是否后悔向世人宣布自己是HIV攜帶者時,這位曾在籃球場上負責發起進攻的NBA前巨星露出他典型的微笑,搖了搖頭:“我很少回首往事,從不浪費時間去后悔。但我確實遺憾讓我的家庭和妻子考姬承受整個過程,那是我惟一感到抱歉的。”
如今,這位活躍于商界的前美國籃球界風云人物將心思聚集在一件意義深遠的事情上:怎樣好好地活著。他在洛杉磯湖人隊曾享有的名望以及頑強的生存使他在兩方面都成為了傳奇人物。
每個工作日的清晨4點,約翰遜步行5英里到達他在貝佛利山的辦公室,他在那里掌控著自己的企業,包括電影院、星巴克商店以及長期被忽視的一些城市社區項目。直到晚上9點,他才從辦公室疾步走回家中。這種工作節奏對任何一個51歲的人來說都是巨大挑戰,更何況在過去20年,他每一天都攜帶著HIV。
有勇氣的決定
1981年6月5日,美國疾病控制中心發布的一個報告指出,在洛杉磯,有5個同性戀男子患了一種奇怪的致命肺炎。艾滋病由此開始載入人類歷史。到約翰遜在一次NBA例行的賽季前體檢中查出了體內攜帶HIV之時,美國因艾滋病致死的人數已超過二戰后美國所有軍事沖突中死亡的總人數,醫療界幾乎沒有有效的藥物和方法應對這種疾病。艾滋病人在患病期間皮膚上會出現大量怪異的紫色斑駁狀損害,肺部出現酵母塊狀般真菌模樣感染……他們的體態猶如集中營中接近死亡的囚犯。
1991年的那個上午,面對這種前途,約翰遜的態度依然鎮靜甚至頗有信心。在攝像機前發表講話的15分鐘里,他保持著充滿勇氣的面容。“我決不想回避和隱瞞這個事實——我做不到。”發表完聲明走下講臺之后,約翰遜也以32歲的年齡暫別了叱咤風云的籃球生涯,走向一個不可知的、令人生畏的境地。他生存的機遇有多大?他新婚不久的家庭將面臨著什么?僅僅在幾個月之前,約翰遜剛與伊爾麗沙·考姬結婚,此時,妻子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最關切的問題是,她與胎兒的健康情況如何(幸好兩人都未感染)。此外,令人窘迫的疑問是約翰遜是怎樣感染這種病毒的(他后來解釋說,在上世紀80年代他曾與多名女性發生過關系)。
考姬·約翰遜曾試圖勸說丈夫不要馬上將這一情況公之于眾。“他一發現自己感染了HIV,就準備將其向社會公開”,考姬回憶道,“我不知道在那種形勢下,它意味著什么?人們會怎樣對待我們?”在上世紀90年代,艾滋病被廣泛視為男同性戀群體患的一種傳染病,沒人愿意承認患有它。然而,約翰遜決心公開與它戰斗。“我這樣做基于一個理由,我知道這樣可以幫助其他人。”
雞尾酒療法的誕生
但當時人們對待艾滋病的看法的確相當尖刻。當約翰遜1992年在醫生的批準下返回球隊時,他就經歷了許多感染了HIV的人被排斥的遭遇。一些隊員公開反對他的到來,害怕他在打球時一旦受傷或流血會使他們受到感染。
“頭5年是最艱難的”,約翰遜說,“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讓自己走出受挫的狀態。”當約翰遜為自己的不被理解而糾結時,他的醫生們則在與他身體里的“殺手”進行戰斗。 何大一博士開始實驗一種全新治療方法:抗逆轉錄病毒療法,即俗稱的雞尾酒療法——它似乎可限制HIV,使感染者不至于發展到全面發作的狀態。在這種新療法公開用于臨床之前,從1994年開始的約一年半時間里,何博士為約翰遜進行了試驗性治療。在治療初期,約翰遜每天要服好幾次數量眾多的藥片,但現在他只需吃幾片了。約翰遜是攜帶HIV活在人世間的一個成功范例。
社會現實以及親情的作用
HIV給約翰遜帶來了多年的麻煩,而對抗HIV的戰役遠未結束。艾滋病在世界范圍內已奪去了2500萬人的生命。在美國,感染了HIV的黑人女性數量是白人女性的15倍。“這些數字令我的心感到酸楚”,約翰遜說,“同性戀這個群體如今在溝通信息方面較為出色,但黑人這個群體卻仍存在著對這種病毒的鄙視,從而阻滯了進步。沒有交流怎么改變現狀?我建立基金會就是要為此奮斗。”
“魔術師”回憶起20年前他的家人是怎樣對待他發布的有關他病情的消息的。“父母與我一通完電話,就買了飛機票來看我。我的兄弟姐妹也很快飛過來探望我。我的姨媽、表兄弟也紛紛從美國各地趕來。所有這些人的關愛、支持,在我與病魔的戰斗中產生了顯著的效果。我知道,這就是我今天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重要緣由之一。”
對于一個從不花費很多時間沉思默想的人來說,約翰遜似乎有點陶醉于自己所取得的成績:向全世界證明,感染了HIV依然能堅強活下來的意義。“今年復活節,我的兒子安德烈帶著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兒來探望我”,約翰遜回憶起那天的情形不禁笑容滿面,“能夠抱著我的孫女玩耍,能看到我的兒子已是一個有擔當的丈夫和父親,是一個多么特殊的時刻。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忍住不讓眼淚流出來……”
[譯自美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