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過海的植物們

　　人類文明盡管只有不到萬年的歷史，卻已完整地覆蓋了龐大的地球。而從人類文明伊始，人類就開始收集植物，曾經(jīng)強極一時的羅馬人將自己國家的很多植物帶到帝國鐵蹄所到的每一個角落；英國的植物探險家們也早在17世紀就深入北美、俄要斯等地，將當?shù)氐暮芏嘀参锓N類引進英國；而更有英國、法國；奧地利等許多歐洲的植物探險者在上百年前就來到中國，把中國的一些特色花卉，植物引進到自己的國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這些早期的植物探險者都為此付出了畢生的精力，有些甚至喪生于探險的途中，使得人們?nèi)缃衲軌蚝苋菀椎卦谑澜绺魈幮蕾p到五彩繽紛的各色植物花卉；中華民族歷史悠久地大物博，早在兩千多年前，原產(chǎn)中國的桃花和栽培的萱草便通過絲綢之路傳人了歐洲，使西方對中國的花卉植物有了初步了解。從13世紀至17世紀，包括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葡萄牙商人以及早期傳教士，在中國期間便記錄了大量的植物種類，引起了歐洲植物學(xué)者的重視。18世紀以來，隨著西方社會發(fā)展和人們生活水平提高，對海外的奇花異卉有了更多的需求，他們先后從中國引種了菊花，牡丹、芍藥，荷花，百合，薔薇、月季、梅花、桂花，茶花、杜鵑玉蘭、紫藤等，其中，一些種類還被冠以美妙動聽的名稱：荷包牡丹叫“閃耀紅心”；翠菊叫做“中國紫菀”：欒樹被稱為“金雨樹”，卷丹被稱為“虎百合”；就連最普通的中國臭椿，也被授予了“天堂樹”的美名。鴉片戰(zhàn)爭后，西方各國派遣了一批又一批冒險家進入中國國集植物標本，從此進入了正式專業(yè)性的采集時期。在來華的西方國與家人員中，早期以英國，法國、俄國、瑞典、荷蘭、葡萄牙等國最多，在后期還有德國，日本奧地利，比利時等國。他們在中國采集了許多西方植物學(xué)界尚未認識到的新種，以至于大量的中國植物的拉丁學(xué)名都是由西方人定名的，這些原始的模式植物標本，至今都保存在西方各國的博物館中。他們在中國采集植物的同時，還帶回去了“效法自然”的傳統(tǒng)中國造園藝術(shù)，給西方的園藝界帶去了革命性的影響。
　　
　　白鴿飛翔的翅膀
　　
　　　1826年，戴維(A，David)出生在法國比利牛斯山脈的一個小鎮(zhèn)。他從小酷愛自然，在他的少年時代，從前人的著作中得知，遙遠的東方有一個神秘的中國，便立志前往，這對于一個貧窮家庭出生的孩子，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為了實現(xiàn)這一理想。他決定從事教會工作，希望通過被派往東方傳教而獲得機會。
　　1862年，36歲的戴維如愿以償被派到中國傳教。1867年，戴維第二次來到中國，被安排在成都華西壩的天主堂工作。然而，成都平靜的生活，不符合這個酷愛自然的年青人的初衷，不久，身兼?zhèn)鹘淌亢桶屠枳匀粴v史博物館標本采集員的戴維，設(shè)法來到距成都西邊200公里的穆坪(今天的寶興縣)，成為夾金山腳下鄧池溝教堂的第四代神父。
　　在寶興供職的六年中，戴維的工作十分努力。除傳教外，他把大量的精力傾注在從事自然考察，動植物標本收集和命名等工作上。他在寶興發(fā)現(xiàn)了33種獸類新種、37種鳥類新種，發(fā)現(xiàn)的高等植物新種更是達120種。
　　上天總是偏愛熱愛大自然的人。1869年5月初的一天，戴維和他的助手來到鄧池溝北面的一條山谷中。四周群山懷抱，路邊清泉流淌，他們一邊走一邊采集了幾種正在盛開的報春和杜鵑花，不時又停下來四處張望。驀然間，他看見前方不遠處，一片片白色碩大的“花瓣”，在生長有桑葉般大小樹葉的樹叢中迎風(fēng)起舞，宛如白色的鴿群棲息枝頭。這情景讓戴維驚呆了，他知道這一定又是一種從未被定名的新植物，急忙叫助手采集了標本。當標本帶回法國后，被定為一個新的植物屬和種。1900年，英國維奇園藝公司便派威爾遜從中國西部采集到珙桐的種子，幾年后，珙桐在大洋彼岸開花，觀賞者趨之若鶩，由于它白色的苞片形似白鴿飛翔的翅膀，因此獲得了“中國鴿子樹”的美名。為了紀念戴維這一貢獻，植物學(xué)界用戴維的姓氏作為珙桐的拉丁文屬名，即Davidia。
　　1872年，戴維被授予法國科學(xué)院院士。難能可貴的是，作為一名神職人員的他，卻以其自身的研究成果，動搖了“上帝造物”的結(jié)論。
　　
　　采集植物新種上千
　　
　　賴神甫其實并不姓賴，他原來的名字叫德拉瓦夷(P.J.M Delavay)，是法國天主教派到中國傳教的一名神甫。1867～1895年期間，他一邊在中國傳教，一邊采集植物標本。由于他長期生活在中國，對中國人十分友好，當?shù)氐闹袊嗽缫淹浟怂瓉淼姆▏郑瑹o論男女老幼都稱他“賴神甫”，他也樂意有這個中國姓氏。
　　在他到中國之前，法國巴黎自然博物館便找到他，要他為博物館在中國采集植物標本，并許諾每年專門為他提供了一筆不菲的經(jīng)費。1867年，他第一次到中國首先去了廣東和海南。1882年6月，他經(jīng)四川進入云南，先后到達過昆明、大理，賓川祿勸，鶴慶、通海，麗江，貢山、鹽津、東川、昭通思茅等地，在長達10年的時間里，他幾乎跑遍了整個云南每到一個地方，便雇用大量的當?shù)厝耍c他一起進山人林，采集植物標本。1892年，他在野外工作對感染上了被當?shù)乩习傩辗Q為“瘴氣”的病，也就是瘧疾，他從法國帶來的特效藥奎寧丸早些年在為中國人治病時就已用完，時冷時熱，全身發(fā)抖的癥狀讓他難以忍受，原本不愿離開中國的他不得不返回法國進行治療。第二年，他的病剛有起，色，又怠急忙忙趕回了云南。
　　在云南，他一共為巴黎自然博物館收集植物標本20萬件，約含4000個種，其中有多達1500個新種和許多新屬。他的采集使西方人認識到云南西北植物種類的異常豐富。中國現(xiàn)有高等植物三萬種，僅他一人就采集到1500種，竟然占據(jù)7總數(shù)的二十分之一。從這一點看來，他在中國近代植物學(xué)上作出的貢獻，早已遠遠超過了作為一名教會人員的本職，任何人永遠也無法超越。
　　1895年，賴神甫病死在他所熱愛的云南昆明。威爾遜(E.H.Wilson)1876年出生于英國契平開普敦一個鐵路工人家庭。1889年，年僅13歲的他因家境貧寒輟學(xué)當了一名學(xué)徒花匠，隨后進入英國著名的皇家植物園丘園。一邊學(xué)習(xí)，一邊繼續(xù)擔任花匠。1898年，威爾遜通過英國皇家科學(xué)院植物學(xué)講師培訓(xùn)班考試。正當他打算用畢生精力從事植物教學(xué)工作時，一個完全不同的機會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早在1882年，英國駐湖北宜昌海關(guān)人員亨利在給英國皇家植物園丘園的信中，多次要求派一個植物學(xué)家來中國。與此同時，切爾西皇家引種植物園的老板維奇也對來自中國的植物產(chǎn)生了興趣，他們要求丘園的主任威廉
　　姆推薦一個合適的采集者，因此提名了當時還正在學(xué)習(xí)的威爾遜。
　　1899-1011年，威爾遜受聘于英國維奇花卉公司和美國哈佛大學(xué)，先后四次進入中國西部采集植物標本和種子。1910年夏天，威爾遜從湖北進入四川，在萬臺山中艱難地穿過滿是山毛櫸和鴿子樹的森林，一路上采集了四十多種植物標本，在峰頂更是采集到了稀有的紫丁香這讓他興奮不已。8月底，威爾遜進入了干旱的岷山山谷，這里是松潘的交通要道，騾馬隊冒著酷暑艱難跋涉，而正是在這里，他發(fā)現(xiàn)了成片的帝王百合。但在返回的途中，他們遭遇了山崩。威爾遜被砸得腿骨兩處骨折，肌肉撕裂，休養(yǎng)了三個多月才勉強能夠拄著拐杖走路。
　　在長達12年的時間里，一共收集了六萬五千多份的植物標本(包括4500種植物)，并將1593種植物種子和168種植物的切根帶回了西方。著名的觀賞樹種珙桐以及花卉植物全緣綠絨蒿，黃花杓蘭、黃安花尾和岷江百臺等，都是威爾遜采集到種子和鱗莖后在西方各國普遍栽培的。具有重要經(jīng)濟價值植物獼猴桃，也是威爾遜帶回西方后，隨后成為新西蘭一項重要的農(nóng)業(yè)支柱產(chǎn)業(yè)，
　　在他采集到的植物中，由他命名或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新種多達200種以上。在他的著作中，把中國稱為“世界園林之母”，他為西方世界的現(xiàn)代文明和東西方科學(xué)文化的交流作出了重大貢獻，被西方人稱為“打開中國西部花園大門的人”。
　　
　　寧愿死在中國西部的雪山上
　　
　　1884年，洛克(J.F.Rock)出生在奧地利維也納的一個貧窮的仆人家庭。在他六歲時，母親便去世了，父親對他又十分嚴厲，一心想將自己的兒子培養(yǎng)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牧師，然而洛克卻一心幻想著四處去旅行。這位出生于音樂之都的少年，向往的地方竟是遙遠東方神秘的中國。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他努力自學(xué)包括中文在內(nèi)的外語，衣服口袋里塞滿了寫著漢字的卡片，甚至上床睡覺時仍在背誦單詞。1906年，他來不及仔細考慮便受雇于一艘郵輪，當上了一名船艙服務(wù)生，稀里糊涂從歐洲到了美國。1907年，身無分文的洛克到達了夏威夷，先后在一所中等專科學(xué)校教授拉丁語和植物學(xué)，趁此機會他還詳細調(diào)查了夏威夷的植物群落。
　　1920年，他被美國農(nóng)業(yè)部派到遠東。1922年，他終于實現(xiàn)了少年時的夢想來到中國。在隨后2g年漫長的時間里，他一直在中國西部從事探險、納西族語言文化的發(fā)掘整理，并為美國農(nóng)業(yè)部和哈佛大學(xué)阿諾德樹術(shù)園收集動植物標本。他長期生活在云南麗江玉龍雪山腳下的雪嵩村，并先后到過四川、甘肅，青海等高原地帶，與雪山和森林成為了最親密的朋友，采集了大量的植物標本，其中有不少新種和新屬，如世界著名的楓樹五小葉槭和毛茛科植物距瓣尾囊草等。
　　1949年，云南解放前夕，美國空軍派飛機把他從麗江接走。后來，他多次寫信給中國政府，希望重新回到云南，終因兩國尚未建交而未能如愿。1962年，洛克因心臟病發(fā)作死于夏威夷，臨終前他還濂：“我寧愿死在中國西部的雪山上上，也不愿死在夏威夷的病房里”，
　　
　　中國花卉西方開
　　
　　法國傳教士卡爾列依，1836～1846年在中國東南沿海各地采集標本五千余號，大約兩千種植物，其中有15個新種；英國植物學(xué)家漢塞在1844～1872間，在中國大陸和香港有集標本，他一生幾乎生活在香港和廈門，一邊擔任外交富一邊從事植物分類學(xué)研究。先后發(fā)表了222篇文章，包括大量的新種，俄國植物學(xué)家一馬克西莫維奇，1854～1864年在中國黑龍江和烏蘇里江地區(qū)采集了一千七百多種植物標本，其書包括四個新屬和41個新種；英國植物學(xué)家和探險家金頓沃爾德，1911～1935年先后多次到云南，西藏采集標本。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新屬和新種：奧地利植物學(xué)家漢德爾·馬熱蒂，1914～1917年先后到云南、四川，貴州、湖南等地采集標本，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新屬和新種；瑞典植物學(xué)家史密斯，1921～1934年先后在北京，陜西，四川、西藏、云南，山西重慶、上海等地采集標本上萬號，包括兩千多種植物，其中有大量新屬和五百多個新種……除西方人外，從19世紀末至1945年抗日戰(zhàn)爭結(jié)束，日本也派了大批的探險家和植物學(xué)家到中國，在海南、東北，浙江、內(nèi)蒙古山西，河北，臺灣等地采集了大量的植物標本。自鴉片戰(zhàn)爭以來，這些從事專業(yè)植物探險采集的人中，絕大多數(shù)是受到所在國家，教會或商業(yè)機構(gòu)的派遺，在中華民族遭受列強凌辱的年代，他們所代表的行為無疑是一種對中國主權(quán)的侵犯，然而，我們今天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些西方人的植物探險采集也具有積極的一面，他們讓世界了解了中國植物的同時，也帶來了現(xiàn)代科學(xué)技術(shù)和植物學(xué)研究方法。在我們自身尚無能力研究的年代，他們的工作為后代留下了大量寶貴資料，其中包括標本，文字和高清晰度的照片，不僅對研究中國現(xiàn)代植物學(xué)的系統(tǒng)和發(fā)展歷史，甚至對研究近代中國的社會和環(huán)境變遷都具有重要的意義。更何況，在其中也不泛具有西方早期民主思想的人士，他們對基層的申國老百姓十分友好，最終成為東西方植物科學(xué)交流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