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他們相遇在中國的香格里拉,他們徒步穿越,他們熱愛這里的風光和文化,他們在村莊里租下大院與藏民為鄰,他們不僅要去發現最美的風光,也希望茶馬古道上的馬幫文化得以延續,他們熱愛大山也熱愛自然。他們渴望在最美的星光下露營,于是,他們以他們尊敬的前輩——把生命的最后留在中國的法國探險家路易·溜達
(LOUlS LIOTARD)的名字組成了一個馬幫——溜達馬幫。他們的名字是孔斯坦丁德·斯萊維(CONSTANTIN DE SLIZEWICZ)和阿里克西·德·吉勒邦(ALEXIS DE GUILLEBON)。
幾年前,孔斯坦丁圍著梅里雪山大轉,一路跟隨著朝圣的藏族,每遇到一隊人都會給他吃喝。一個多月后,經過積雪的埡口,突然一道彩虹在他的背后追隨,當時所有人震驚了,對他低頭頂禮。他一直也沒鬧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確信當人行走在大自然中,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汽車的干擾,只有自己和自然,才能感知到自身和自然的能量,這種能量或許就是神奇。為了放大這種神奇,他和阿里克西甚至給自己馬幫行走路上的一個埡口命名為瑪麗路易山口,前后的兩個名字是他們各自曾愛過的姑娘的名字:唉呀,那些山也沒什么名字,我們也可以這么叫的。他們同時決定,每到這個埡口都在上面擺一塊石頭,直到成為一個瑪尼堆。其實孔斯坦丁并不總像露營狂歡時那么奔放,看到他如何布置自己的營地就能知道他有嚴謹作業的另一面。過去10年他基本是在云南生活,在中國和法國的媒體做過攝影和文字記者,2005年在瀘沽湖畔生活了兩年,寫下了《失落的西藏人》。他到目前為止還不會開車,但卻跟著別人的自駕車早幾年就跑過了大部分藏區。2008年,他出版了“揚子江上的炮艦》,2010年又寫了一本《醉中國》。兩年前他開始住在香格里拉,他在離縣城十幾公里外的哈匹村租了一個藏式的大房子,合同期是20年,他說要把未來的20年都留給愛的香格里拉。所以,當他發現他最向往并尊重的茶馬古道文化正在遠去的時候,他想他們或許可以盡自己的能力讓這種生活延續。
在各色的露營帳篷里鐘形帳篷是最講究舒適的,這種帳篷由亨利霍普金斯西布利(HenryHopkins Sibley)發明,他的靈感來源于北美印第安人的錐形營帳。他在1858年為自己的發明申請了專利,原本可以從之后生產銷售的每一頂帳篷利潤中抽取五美元的專利費,但在美國南北戰爭期間,他選擇了加入南部聯邦的軍隊,結果在聯邦戰敗后喪失了專利權——果然是男怕進錯行。雖然西布利一分錢沒掙到,可這種帳篷的生產卻一直到現在。并且成為露營生活華美的一部分。
第一次孔斯坦丁從法國背回了這樣一個45公斤重的帳篷。幾個月之后又買了三頂不同功能的帳篷。他在舊貨市場轉悠去淘那些與茶馬古道生活相關的物件:行李箱、馬燈。藏毯、獸皮……精致的茶與茶杯也必不可少,各式燭臺、蠟燭和馬燈讓帳篷在夜色里有了異彩。作為一個法國人,營造浪漫和品質的自信,他們總還是有的??姿固苟r常陷入到他的帳篷狂想中,似乎他的帳篷里總缺東西,而基本上阿里克西就是他狂熱意見最好的過濾器,面對制止,他也可以捋著他碣色的頭發:好吧,也可以啊。
阿里克西擁有工學與哲學雙學位,曾花多年時間在撒哈拉沙漠和索馬里海岬旅行,這讓他愛上了荒漠。2006年,他在毛里塔尼亞的沙漠上騎乘駱駝旅行,回來后寫下了《荒原四十天》。過去兩年里,他在云南為非政府組織“湄公河的兒童”擔任志愿者,致力于湄公河、雅魯藏布江和怒江流域少數民族兒童的教育。阿里克西酷愛攀巖,哪怕是在最勞累的徒步過程中,只要能徒手攀爬他就立刻放倒背包,立刻行動。每次露營他都背著扁帶,只要能找到把帶的兩頭拴住的地方,他就跳將上去,成為風中靈活的舞者。
孔斯坦丁和阿里克西做馬幫旅行除了滿足自己的愛好,也是想幫助他們的藏族鄰居增加一些收入。20歲的扎西尼瑪從來沒有經歷過馬幫生活,而馬幫旅行曾是他父輩生活的一部分,從一開始,他們就把扎西尼瑪帶在身邊,讓他像他爸爸那樣了解大山,了解自然,也能提供最好的服務,他們希望扎西尼瑪從此熱愛上這樣的生活,能夠生存并且可以熱愛。
為了古老的大地和美麗的星空,也為了在最美妙的地方享受最精彩的夜晚,他們把露營的線路以星座命名:仙女座、英仙座和仙后座。香格里拉曾是茶馬古道上重要的一站,漫長歲月里曲折的山路留下無數馬蹄的印記,回蕩著馬夫吆喝的聲音。頭頂的繁星緩緩流轉,仿佛漂浮在星的海洋。如今兩個法國男人要在這里開始新的夢想。
兩個法國人的目標是哪里,是藏區傳說中失落的天堂香巴拉,他們要去那里尋找大地最深處的奧秘。沙漠中間的小王子,獨行朝圣的猶太僧侶,西哈諾的星象師,詩人,音樂家和草原上的哈薩克,這一刻都是他們的旅伴。行走,尋覓新的山谷,穿越高山之間的埡口,跟隨著轉山的信徒,圍著篝火跟得道的活佛和淳樸的村民們建立友誼,用身心去擁抱這片土地上的一切。
生存是一項技術,生活是一種藝術
生存是一項技術,生活是一種藝術。這是孔斯坦丁在描述他的露營狀態,他出生在靠近地中誨的法國南部,他始終堅稱自己是西征的蒙古人的后代,他的祖先來到波蘭,他的祖輩輾轉來到法國,可他的身上始終流著游牧民族的血液。與在云南旅行的外國人相遇,他們這些各種移民的后代總喜歡追根溯源,在三個月的時間里我起碼聽到有來自四個不同國家的人說他們的祖先是蒙古人。這是孔新坦丁最喜歡的話題,他興奮地轉過頭一只手在自己的胳膊上劃過,他告訴所有人:你知道嘛,他們身上跟我一樣的,流著蒙古人的血,我們都是游牧民族的后代,我們都愛大自然!
這樣一個出生在地中海沿岸,骨子里都帶著奔放自由的小伙,這樣一個崇拜游牧生活的男人,他不喜歡在星空下露營都難,孔斯坦丁小時候當然不那么熱衷學業而極度期盼假期的夏令營,憶往事看未來,他清晰地畫出他的夏令營裝扮,講出在綠色天地的故事。他那跟他一樣喜歡說話熱愛生活的爸爸自然也會經常帶著他去山上旅行露營。
二戰之前,許多來西藏旅行的外國探險家都出身貴族世家。他們在旅行時都很講究排場,因為他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沿途地方領主們的尊重,才能更好地保護自身的安全,所以,當美籍奧地利裔探險家約瑟夫·洛克(Joserh Rock)受《國家地理雜志》之托前往西藏考察時,并不是只身一人,而是專門組建了由26頭騾馬和17名仆人組成的浩大隊伍,騾馬車上載著他的藏書和家具,還有專用的浴盆和精美的瓷器……這樣的做派是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的延續,在那個年代,紳士們在叢林,沙漠和山區探險時,總是穿著一塵不染的斜紋呢正裝,由仆人們搬運一箱箱的法國葡萄酒。
法國人孔斯坦丁雖然不是出身貴族,可這樣的生活理念自然也深植內心,每次去山上露營,他會帶上各種服飾——他的藏裝,他的納西族袍子,他的古老的法式軍裝,各種圍巾,甚至包括擊劍之類的玩具……當然,少不了葡萄酒。
當孔斯坦丁與阿里克西相遇,他們在云南的無數次遠足幾乎從來不帶帳篷,因為他們知道會在山上找到當地人的夏季牧場。傍晚時分他們奔向牧場的術屋,兩位小伙兵分兩路,孔斯坦丁找柴,阿里克西去找水源,在星光的夜晚坐在火堆旁邊,阿里克西打開背包,除了必備的酒,總會排列出:咖啡豆,咖啡研磨器,具有壓縮過濾功能的咖啡壺,搪瓷水杯,營地燈,汽爐加爐頭,燒烤網狀托盤,提梁燒水壺,紫砂
小茶壺,紅茶綠茶和普洱茶,大塊奶酪,臘火腿,面包,花生米,核桃仁,葡萄干……
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發現做一個馬幫旅行正是他們最愛的生活,他們的露營生活就有了一個華麗的轉身。一項內部面積20平方米,中心高度三米寬敞的鐘形帳篷,帳篷內備有全套生活用品:火爐,藏式地毯,獸皮,雙人床,華美的床單被褥,燭臺,營地燈,老式箱子,毛巾……再專配一頂皇家帳篷作為餐廳帳,由兩頂大型鐘形帳篷連接而成,木質桌椅,臺布,餐巾,燭臺,營地燈,高品質的瓷器和玻璃器皿……搭配精美的菜式和醇香的葡萄酒,趕馬的藏族漢子酒過三巡圍著篝火高聲歌唱跳起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