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一個特殊的法律消費者,人們相信時建鋒案也許會以在量刑上打個折扣而收場
當媒體還在盤點2010年度最受關注的十大刑事案件的時候,河南禹州農民時建鋒略顯突兀地闖入了人們的視野。報道稱,時建鋒于2008年5月4日至2009年1月1日,在自己的兩輛大貨車上使用購買的假軍車牌照,騙免高速公路通行費共計2361次,合計人民幣368萬余元,被河南省平頂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以詐騙罪判處無期徒刑。
時建鋒案經過媒體報道以后,人們把目光聚焦在“天價高速公路過路費”與“無期徒刑”上。這很容易讓人回想起許霆案,都是無期徒刑,且相似的是許霆案的被害方是銀行,時建鋒案的被害方是高速公路公司,也就是說,都是不太受人待見的有錢的主。
對于這類案件的報道,被告人的身份無例外的是一張悲情牌。媒體從一開始就交代清楚了,時建鋒是河南禹州一個農民。
爭論在所難免,循例應該從量刑開始。“農民偷逃過路費八個月被判無期徒刑,到底該不該?”支持者說“量刑適當”,反對者說“量刑畸重”。但人們很快就發現,這場爭論除了考驗人們的道德立場外,完全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口水戰。
這個時候,不甘寂寞的法律人就該粉墨登場了。時建鋒案是否應該認定為詐騙罪,紛至沓來的法律人士進行了一場嚴肅認真的深入討論。不過遺憾的是,這種江湖過招經常會把明白的事搞糊涂。
據了解,法院認定為詐騙罪的依據,是2002年4月17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生產、買賣武裝部隊車輛號牌等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這個解釋明確規定,使用偽造、變造、盜竊的武裝部隊車輛號牌騙免養路費、通行費等各種規費數額較大的,以詐騙罪定罪處罰。
于是有專家搬出了刑法修正案(七),說上述司法解釋已經被刑法修正案(七)所取代,時建鋒案應當適用刑法修正案(七),以非法使用軍用標志罪定罪處罰,最高法定刑為七年。
且不說“取代說”毫無根據,就算拋開這個司法解釋,時建鋒購買、使用軍車號牌的行為與騙取通行費的行為從刑法理論上來說也是牽連犯,應該擇一重罪處罰,在368萬元的犯罪數額未被否定之前,顯然詐騙罪是重罪。
于是又有專家另辟蹊徑地進行了商榷。這位專家說,牽連犯的手段行為與目的行為應當是不同種類的行為,也就是一個是核桃一個是棗,時建鋒只是把一種行為重復了2361次,他滿臉無辜地告訴大家,籃子里只有2361只核桃,哪里有棗。這個核桃與棗的比喻很具有迷惑性,等人們明白過來才發現,他把那只棗——也就是時建鋒購買、使用軍車號牌的行為忘在一邊,連牽連犯和連續犯都沒分清楚就匆忙上陣了。
當然最讓人迷惑的還不是這個核桃那個棗,而是有觀點認為,詐騙罪的主觀構成要件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也就是要從別人那里取得財物,而時建鋒沒有取得財物。這個觀點聽上去不無道理,但卻對“占有”作了片面的理解,“占有”不僅包括不該得的得了,還包括該付出的沒有付出。
這些討論正在熱烈地進行著。人們有理由相信這是許霆案的另一個版本,面對這樣一個特殊的法律消費者,也許會以在量刑上打個折扣而收場。
正當人們在這樣想的時候,1月14日,河南省平頂山市中級人民法院決定對此案啟動再審程序。隨后不久,媒體又告訴我們,時建鋒只是個“頂包”的,時建鋒的弟弟時軍鋒在記者的陪同下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這樣的戲劇性變化,讓這些嚴肅而認真的討論頓時顯得了然無趣。
正如一位網友所說,時家兄弟幽了法律一默,也幽了法律人一默。在事實還沒有查清楚之前,法學家們的粉墨登場還為時過早。不過如果“頂包”的事實成立,是否成立包庇罪,還可以繼續為法律人提供一個施展才華的舞臺。
責任編輯:劉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