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危情和文化先知

　　上海膠州路高樓特大火災過去了半個多月，亡羊補牢的工作各地都在做。我所在的單位因為有學校，每年組織學生防災演練。今年，北京經濟開發區的消防支隊開來一輛美國進口的消防車，水柱打到50多米，說是目前最好的。人的動物本能都講趨利避害，怕火是原始天性，只有遇到真火才知道害怕，高樓逃生慌亂癱軟者多，能鎮靜應對的少。上海電視臺記錄一位八旬老人和76歲的妻子從腳手架連下10層獲救。因為頭腦冷靜、判斷準確、膽大心細，在較短的時間里成功實施自救和救人，成了令人敬佩的英雄。可是看到不幸遇難的老老少少，帶給我們更多的是慘痛教訓和反省。普通老百姓可能因此想到北京四合院平房的好處，感到要住低一點。專家該如何解讀，城市的管理人應該做些什么？
　　人類中總有一些智者，比如建筑大師張開濟老人。1996年，北京召開首都文化發展戰略研討會，張老有一個發言，我做的錄音資料整理，以“現代城市、文化古都和精神文明建設”為題放在論文集里。下面原原本本回放老人的幾段話：
　　人們一談到現代化城市，往往很容易聯想到在國外許多城市中看到的高層建筑，認為高層建筑就是城市現代化的一個標志，這是一種誤解。因為高層建筑，特別是高層住宅問題很多，現在國外許多城市都在控制建造高樓。那么，城市現代化的標志又是什么呢？據我所知，城市現代化的標志包括下列5個方面。
　　1.高效能的城市基礎設施，其中包括道路橋梁、上下水道，電力電信，煤氣熱力和園林綠化等。
　　2.高質量的生態環境。
　　3.高水平的城市管理。
　　4.高度社會化的分工協作。
　　5.高度的文明精神。
　　這5個“高”之中，唯獨不包括高層建筑，而最后一條則是高度的文明精神，可是我們以往卻很少把它和城市現代化聯系在一起。這是因為我們錯誤地把城市現代化建設完全看作是物質文明建設了。
　　此外，人們看到許多新建的高樓大廈都是以玻璃飾面的，所以往往以為玻璃幕墻就是建筑現代化的標志，其實并非如此。玻璃幕墻固然是一種比較新的建筑材料，可是由于它隔熱性能差，不利于節能。大片使用，又容易產生大量的輻射熱和反光，從而污染周圍環境，因此現在國外已經不常使用了。那么，什么才是建筑現代化的標志呢？
　　我的答復是：一座建筑是否現代化，主要決定于它的內容，而不是它的外形。而現代化建筑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則就是要以人為主，要體現對人的關懷和對人的尊重。談到這里，我們有必要回顧下歷史。感謝我們祖先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宏偉壯麗的建筑，它們都具有很高的歷史和藝術價值，它們是我們寶貴的文化財富。可是，它們在當時卻并不是為廣大群眾服務的。例如，宮殿是為君權服務的，廟宇和教堂是為神權服務的，因此宮殿和廟宇教堂等建筑都具有高大宏偉和莊嚴肅穆的形象。其目的就是要使群眾對之肅然起敬，甚至望而生畏，這樣才可以長統治者的威風，滅老百姓的士氣。因此，古語有云：“不見宮闕偉，焉知天子尊。”所以，這類的建筑給人的印象是：建筑是偉大的，而相形之下，人卻渺小的、次要的。
　　為了給人們創造最安全、最方便、最舒適和工作效率最高的建筑，我們應該利用現代科技的最新發展，大力推廣“智能型”建筑。那就是在一棟大樓里，把空調、照明、消防、保安、通信、廣播等系統用先進的電腦技術，集中地加以控制，以求達到高效、優化的最佳運行狀態。
　　
　　這位設計了天安門觀禮臺、北京天文館、國家歷史博物館的老人的觀點振聾發聵，也有點理想主義。但是，我們不能不佩服老人，包括眾人皆知的梁思成先生，北京大學的侯仁之先生。他們對北京城市發展的建言，在今天看來，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化先知”。
　　永遠記住那句俗語：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編輯/麻 雯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