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梅娟
(中共長春市委黨校,吉林 長春 130022)
對現階段我國政府協調勞動關系問題的思考
解梅娟
(中共長春市委黨校,吉林 長春 130022)
在現代社會,政府調節勞資關系是政府調控經濟社會領域的重要內容,在我國經濟社會加速轉型階段,勞資力量失衡,勞資矛盾激增極大的加劇了我國的經濟和社會風險,要求政府發揮干預作用,加快勞動關系體系的制度建設。當前,重點要處理好幾方面的關系:公平和效率的關系;勞動和資本的關系;勞動力成本與社會生產發展的關系。
勞動關系;政府干預;勞資矛盾
發展和諧穩定的勞動關系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要內容,作為勞動關系的三方主體之一,協調勞動關系是政府的重要職責。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向縱深推進,勞動領域的沖突日益顯現并加劇,迫切需要建立與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勞動關系協調體制。同時,就業矛盾的凸顯,全球化企業競爭的加劇,都需要政府通過適當的干預,協調勞資雙方利益,保持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和社會的和諧穩定。因此,如何在社會經濟全面轉型和國際產業結構深度調整的背景下建立一個既符合現代社會的理念又適合當前中國國情的勞資關系體系是政府面臨的一個緊迫的現實難題。
勞動關系是基本的社會關系,是決定一個社會是否和諧的重要的社會經濟關系。對此,恩格斯曾經指出,資本和勞動的關系是我們全部現代社會體系所圍繞旋轉的軸心。馬克思認為,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和資本是兩個相互對立的階級關系。實際上,人類進入到工業文明之后,作為工業化產物的資本家和勞動者兩大階級就一直經歷著從對立沖突到矛盾緩和的循環往復的力量博弈過程,早期的勞資關系中資方占據了絕對優勢,勞方的權益無從保障,這種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直接威脅到資本主義國家的統治。為了緩和階級矛盾,到了近代,政府作為第三方力量開始參與到勞資博弈過程中,政府的政策取向直接影響著勞資雙方的力量對比,從而也從宏觀、中觀和微觀等各個方面影響著國家的政治經濟生活。因此,在現代社會,政府采取何種方式干預勞資關系成為政府調控經濟社會領域的重要內容。
與西方市場經濟國家相比,我國的勞動關系領域具有其特殊性。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經濟社會進入了一個轉型階段,與此相對應,我國的勞動關系領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向市場化的轉型使我國勞動關系的運行從政府直接管理為主轉變為以市場調節為基礎。新中國成立后社會主義制度下我國的勞動關系領域形成了國家、企業和勞動者個人三方利益一致型的勞資關系模式,與計劃經濟相對應的是政府采取直接管理的方式管理勞動關系的運行。改革開放以后,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確立,我國的勞動關系體系也開始面臨著一個制度重建過程,最直接的變化就是勞動關系呈現出多元化、市場化、契約化和自主化的特征,相應的政府對勞動關系的調節也由直接管理為主開始轉變到市場調節、規范化、法制化的軌道上來。市場化改革推動著企業的兼并重組,在城市,由于企業改制所帶來的企業破產、兼并使大量的國有企業職工勞動關系面臨著轉換,在收購兼并過程中解除勞動關系的經費補償和社保經費的欠債成為焦點,很多國有企業職工在身份轉換時權益補償不到位,勞動糾紛和群體性事件增多。同時,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使農村釋放出大量的剩余勞動力,剩余的勞動力涌向城市形成了龐大的農民工群體,這些農民工沒有完善的社會保障,缺乏專業技能,大量集中在低技術含量的就業崗位,游離在勞動保障框架之外,由于缺乏有序的組織和維權意識,勞動權益被侵害的情況十分普遍。此外,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使我國在產業層面和企業層面更深地融入到世界競爭格局當中,外資企業數量大量增加,在私營和外資企業中,勞動用工制度不規范,工會維權作用顯現不充分,勞資雙方缺乏有效的制衡機制和協調機制,政府職能的轉變遠沒有到位,使勞動關系領域的勞資力量對比失衡,勞動沖突和勞資糾紛大量增加。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統計,近年來各地勞動爭議仲裁機構受理勞動爭議案件數量從2005年的31.4萬件攀升至2008年的69萬件,翻了一倍還多,其中絕大多數是勞動者權益受到侵害。因此,我國現階段的勞資模式呈現出典型的“強資本,弱勞動”的格局,這種格局的形成有其基本的原因,因為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從勞動和資本的相互關系來看,勞動者為了生存,必須通過為資方提供勞動換取報酬,這使其相對于資方處于一個天然弱勢的從屬地位,但更客觀的原因是,現階段我國就業市場上龐大的過剩勞動力群體加劇了這種天然的不平衡,供求失衡使資方有了更大的選擇余地,在勞資博弈過程中,買方市場條件下勞動者處于明顯的弱勢地位,無疑,我國目前的勞資力量處于明顯的不平衡狀態,勞動矛盾和勞動糾紛的激增,加劇了我國的社會和經濟風險,這需要政府作為第三方力量介入,通過完善的政府干預使勞資力量趨于平衡。
首先,從社會影響看,由勞動沖突和勞動爭議而引發的群體性事件持續增加,影響了社會的安定,加大了社會風險。勞資矛盾和沖突從本質上說是一種經濟利益的沖突,可以在法律和制度框架內進行調節,但由于在市場化進程中我國的勞動關系協調體系也在重建之中,存在著政策和法律的真空,很多勞資矛盾沒有得到及時的疏導和解決,很多轉制企業的職工和私營外資企業的勞動者的利益訴求得不到重視,發展下去就使矛盾從經濟領域擴展到社會領域,從個體的局部的經濟糾紛和經濟矛盾上升到負面影響較大的社會矛盾。長此以往,不利于社會的穩定和諧和我黨執政基礎的鞏固,引發社會風險和政治風險。因此,從改革現實看,目前很多地方、單位勞動關系矛盾的凸顯,已經成為企業改制、社會轉型和改革發展關鍵時期最大的社會風險源之一,這些問題必須引起執政黨、政府及社會各界的高度重視。
其次,從經濟影響上看,勞動者長期以來收入偏低是造成我國內需不足的重要原因,中華全國總工會集體合同部部長張建國日前分析稱,近些年來我國出現了一些由勞動關系矛盾引發的群體性極端事件,其重要原因是普通職工的收入水平低、福利待遇差,“據前兩年的不完全統計,因收入分配和保險福利問題引發的勞動糾紛占勞動糾紛(事件)的65%以上,已經成為影響社會和諧穩定的重要因素。”根據他列舉的數據,我國居民勞動報酬占GDP的比重,在1983年達到56.5%的峰值后就持續下降,2005年已經下降到36.7%,22年間下降了近20個百分點。而從1978年到2005年,與勞動報酬比重的持續下降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資本報酬占GDP的比重上升了20個百分點。從宏觀上說勞動者收入增長緩慢限制了居民的消費能力。同時,長期以來堅持的低廉勞動力成本的發展模式,影響了企業的技術創新和國家的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十二五時期”我國將進入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關鍵時期,經濟結構的加速轉型需要可持續的技術創新能力和高素質的勞動力,但是在勞動領域普遍存在的“低工資、低保障、低教育、低技術、低勞動生產率”的低勞動力成本模式下,勞動力成本越低,企業越缺乏投資新技術和新設備的動力,另一方面,企業為了保證產品的低成本優勢,就越不愿意為職工提高工資,職工的素質與技術水平就越得不到提高。同時,資方對勞動者持續掠奪性使用,勞動者長時期低保障低報酬,使勞動者無力進行勞動力生產的再投資,無法進一步對自身的生活條件進行改善和增加職業技術培訓,造成了勞動者“用腳投票”退出生產領域形成“民工荒”,或者大量低技術勞動者集中在低端的產業環節形成過度競爭,形成效率和公平雙輸的局面。可見,目前勞動關系領域存在的矛盾和沖突,已經成為制約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阻礙因素。
市場經濟條件下勞動關系發展軌跡表明,靠市場來自發調節勞資關系是有局限的,必須通過適當的政府干預平衡勞動關系,使其在應有的法律和政策框架內進行博弈。在我國經濟社會特有的轉型期,我國勞動關系的管理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體制下的管理方式轉變,還存在著政府管理的“缺位”和“越位”的現象,有效的勞動關系協調體制還沒有真正建立起來,客觀上使向市場經濟轉型中的勞資矛盾和勞資糾紛大量增加。應該看到,從市場經濟的要求和我國現階段勞動領域的實際出發,發展和諧的勞動關系十分重要,在勞動關系的主體定位中,企業和職工雙方的自主協調在解決大量的、一般性的勞動關系問題上應該發揮基礎性作用,而政府、工會和企業組織三方的協商在研究解決普遍的復雜的勞動關系問題上發揮著重要作用,其中,作為勞動關系的規制者、勞動糾紛的重要調解者與仲裁者以及特殊情況下的沖突的控制者,政府在制定政策、執法監察和處理重大、突發性群體事件上發揮著主導作用。
在我國現階段市場化的勞動關系重建過程中,政府應著力處理好幾方面的關系:
第一,要正確處理初次分配中公平和效率的關系。應該看到,經濟社會轉型期也是勞資矛盾的多發期,要降低勞資領域的不穩定因素,糾正勞資失衡的利益格局,就必須按照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關系,而其中,政府作為勞動關系中的特殊主體,應該充分發揮其干預作用。當前,勞動者報酬連續多年增長速度偏低,這表明在現有的初次分配中勞動者付出與回報沒有保持相應的比例,很多勞動者的利益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這種情況不扭轉,造成勞資關系緊張,勞動者與資本所有者發生沖突,怠工、消極生產缺乏勞動積極性的現象很普遍,客觀上降低了生產的效率,從長期看損害了勞資雙方的利益。因此,政府在初次分配層次中,也要構建合理的利潤分配機制,保證勞動者的利益與經濟效益同步增長。具體來說,就是開展集體協商,把建立工資能增能減機制與維護職工勞動報酬權益結合起來,同時建立最低工資保護制度。在保證經濟發展效率的同時維護公平,使改革措施的制定和選擇能讓大多數人分享到改革成果,這樣他們才會積極參與改革,支持改革,形成生產和分配的良性互動。
第二,要正確處理勞動利益和資本利益的關系。在現代市場經濟理論中,資本、勞動和技術都是不可或缺的生產要素,擁有資本的資產者和提供勞動力的勞動者都有依據要素貢獻參與分配的平等權利,勞資雙方的權益都應得到平等尊重,因此說和諧的勞動關系是建立在勞資雙方平等的基礎上的。而經濟發展的現實是,經濟的高速增長需要龐大的資本支持,而低素質勞動力的結構性過剩使勞動力市場呈現典型的買方市場特征,因此在地方經濟發展中資本的相對稀缺性是顯而易見的。資本權益的優先可以促進經濟的發展,可以推動一些地區GDP的快速增長,但從上面的分析我們也可以看到,勞動者權益受損同樣帶來相當大的現實和長期危害。現階段我國已經進入到勞動領域沖突的高發階段,個別和局部的沖突沒有合理的解決渠道會直接沖擊社會穩定,后金融危機的時代各地經濟增長都面臨著內需不足和經濟結構加速調整升級的壓力,應該看到大量低素質勞動者集中在生產低端領域是無法實現經濟長期可持續增長的,消除這些瓶頸的關鍵就是提高勞動者福利,改變勞動者的弱勢地位,使勞動和資本在合理的法律和政策框架內進行平等的博弈。政府在政策導向上,核心一點是確立、完善集體談判制度和三方協調機制,通過完善勞動法律法規政策,加快工會組織建設,健全勞動關系爭議調解制度等一系列制度建設,為勞資雙方的平等博弈搭建一個合理的平臺,實現經濟發展中勞動與資本的共贏。
第三,要處理好勞動力成本與社會生產可持續發展的關系。自改革開放以來勞動力低成本一直作為我國經濟發展和參與對外經濟競爭中的一個突出的比較優勢,在過去的二三十年間這種勞動力低成本模式使經濟顯現出巨大的活力,但發展到今天這種模式面臨著幾方面的壓力和挑戰:一是面對勞動者自身權益保護、自我實現和發展的壓力,緩慢增長的工資使很多勞動者只能維持簡單再生產,難以滿足勞動者用于住房、教育、醫療、養老和子女撫養及自身素質提高方面的需要,勞動者權益被利潤過度侵蝕的現象加劇了勞資關系的緊張程度,因為被剝奪的一部分工資正是職工用于未來發展與改善生活狀況的基礎,將他們的這部分工資剝奪,等于使他們喪失了對未來的合理預期。無論從現實還是長遠來看勞資關系難以達到和諧,因此良好的勞動關系可以使勞動力成本的競爭優勢長期處于不斷自我提高之中,從而促進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是產業結構轉型和升級的壓力。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依賴于產業結構不斷的調整和升級,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勞動力成本的優勢已不再取決于勞動資源的數量而是勞動資源的素質,要使我國勞動力狀況得到改變以適應經濟結構調整的需要,必須注重提高勞動力素質,改善勞工條件,使勞動者權益獲得與經濟增長同步,通過建立穩定而和諧的勞動關系,營造健康而有吸引力的經濟發展環境,促進社會經濟的快速和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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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杜福洲
C91;F046
A
1672-2426(2011)10-0061-03
解梅娟(1969-),女,吉林長春人,中共長春市委黨校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就業理論和社會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