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連松教授治療潰瘍性結腸炎的經驗

陳 倚，柏連松

（1.上海中醫藥大學，上海 200000；2.上海市普陀區中醫醫院，上海 200062；3.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曙光醫院，上海 200000）

潰瘍性結腸炎（ulcerativecolitis，UC）是以直腸、結腸黏膜及黏膜下層的炎癥和潰瘍形成為病理特點的慢性非特異性腸道疾病。其發病原因及機理尚不完全清楚，目前多認為潰瘍性結腸炎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臨床上以血性腹瀉或膿血便為主要癥狀，每日2～4次，嚴重者呈水樣血性便，每日10次以上。可有左下腹或下腹部陣發性痙攣性絞痛，伴有便意或里急后重。偶有惡心、嘔吐、上腹不適、發熱等癥狀。該病纏綿難愈，易復發，且有癌變傾向，歷來是內科、肛腸科難治之癥，已被WHO列為現代難治病之一。因其癥狀與中醫“腸澼”、“痢”、“滯下”或“泄瀉”諸證類似，柏連松教授運用中醫辨證施治，療效頗佳，為很多病人解除了痛苦。

“痢疾”、“泄瀉”等證的病因多由于“濕”，而且《醫源》有云：“濕乃痢疾之根源”。發病時，由于素體體質以及感受病邪的不同，常夾雜有寒、熱、暑等病邪，表現為寒濕或濕熱之癥，治療中似乎應當以清利為主，但柏連松教授在治療中卻以益氣健脾清解為主。柏師認為，“痢疾”、“泄瀉”之證的病因有內因、外因、不內外因。《三因極一病證方論·泄瀉敘論》曰：“濕熱之氣，久客腸胃，滑利而下，皆外所因；喜則散，怒則激，憂則聚，驚則動，臟氣隔絕，精神本散，必致溏泄，皆內所因；其如飲食生冷，勞逸所傷，皆不內外因。”外感六淫，內傷七情，或飲食不節，恣食生冷，醉飽入房，自戕臟腑之氣，以致脾胃受傷，運化失司，濕熱內蘊，下注大腸，則生泄瀉。柏師認為，六淫之氣傷人，胃腸失調皆能致瀉，濕邪為發病的主要因素，且常兼夾寒、熱、暑等病邪，濕邪影響脾胃運化，脾喜燥惡濕，濕盛則脾胃不能正常運化而成泄矣。由于炎癥性腸病病程較長，久病體虛，脾胃虛弱，運化失健，水濕不化，濕濁內生，濕熱內蘊，下注大腸所致，故治以健脾益氣，清熱利濕為主，常用經驗方為：黨參、炒白術、淮山藥、炙黃芪、黃柏、馬齒莧、白花蛇舌草、雞內金、谷芽等加減。方中黨參、白術、淮山藥、黃芪健脾益氣，培補脾胃之元氣以固本；黃柏、馬齒莧、白花蛇舌草清利濕熱以治標。全方標本兼顧，共奏健脾益氣助運，清利下焦濕熱之功，經此藥治療頗能收到滿意的療效。

病案舉例：患者，湯某，女，37歲。膿血便1年。近一年來糞便中夾有膿血量多，血色紫黯，時夾黃白色黏液，大便日行2～3次，溏薄，便前便后左下腹隱痛不適，納食尚可，夜寐亦安。1個月前外院腸鏡檢查提示：潰瘍性結腸炎。舌淡胖，邊有齒痕，苔薄白，脈細。

診斷：①中醫：痢疾（脾虛濕熱）；②西醫：潰瘍性結腸炎。

辨證：濕熱蘊結，脾運失健。

治則：健脾助運，清熱利濕。

處方：炙黃芪30g，潞黨參30g，黃 柏10g，鹿銜草30g，黃 連3g，廣木香6g，虎杖30g，炙雞金10g，香谷芽30g，馬齒莧30g，扁豆衣10g，大腹皮10g，14劑。

矚：忌食辛辣刺激食物及生冷飲食。

治療1個月后，大便日行2次，質軟，糞便中膿血消失，但黃白色黏液仍有少許，便前便后左下腹時隱痛不適，舌淡苔薄白，脈細。證屬濕熱蘊結，脾運失健。治擬健脾助運，清熱利濕。處方：炙黃芪30g，潞黨參30g，炒白術12g，白茯苓12g，淮山藥30g，黃柏10g，鹿銜草30g，延胡索10g，馬齒莧30g，炙雞金10g，香谷芽30g，扁豆衣10g，14劑。

服藥2個月，大便日行2次，成形，糞便中膿血黏液均消失，無腹痛，舌淡苔薄白，脈細。

為何？《醫源》亦云：“少陽乃治痢之線索，何也？濕邪夾寒熱直入少陰、太陰兩臟，太陰為本，少陰為標，少陰生木者也，太陰畏木者也。少陰虧則木失其滋養而生氣不伸，太陰虧則木乘所勝而生氣下郁，故痢疾之見證雖非一端，而腹痛雷鳴始終兼有”，根據五行生克的原理，腹痛雷鳴是由于肝郁氣滯的表現，但其根本則是由于脾腎受損所致。《金匱》云：“上氣腳縮，五臟氣絕于內者，利不禁。下甚者，手足不仁。夫手足，脾所主也，而至不仁腳縮，則脾陽困疾，木邪結塞，為何如也？施治者不可不早為培補脾陽，提出少陽生氣，俾中州之土有主，輸化有權哉”。古之對長期泄瀉的病人，就提出健脾之理。蓋胃為水谷之海，而脾主運化，脾健胃和，則水谷腐熟，進而化氣化血以行營衛。若飲食失節，起居不慎，以致脾胃受傷，則水反為濕，谷反為滯，精華之氣不能輸化，乃致合污下降，而瀉痢作矣。脾強者，滯去即愈，此強者之宜清宜利，可逐可攻也。脾弱者，因虛所以易瀉，因瀉所以愈虛，關門不固，則氣隨泄去，氣去則陽衰，陽衰則寒從中生，固不必外受風寒而始謂之寒也。且陰寒性降，下必及腎，故瀉多必亡陰，謂亡其陰中之陽耳。所以泄瀉不愈，必自太陰傳于少陰，損傷腎陽。因此柏師認為潰瘍性結腸炎病程遷延，久病體虛，治應以培補脾陽為主，兼顧腎陽。然而人參、黃芪皆有補益的功效，且人參對于補益脾胃的功效更甚，為何柏師在治療中重用黃芪，而不用人參呢？是因為黃芪除了能調補元氣，還能兼顧衛氣、調和營氣的作用。對于一切陰毒不起之疾、潰瘍性疾病具有獨特的療效。

柏連松教授除用中藥內服治療慢性潰瘍性結直腸炎，還研制了用中藥灌腸配合治療，并作了劑型改革。藥用川柏、五倍子、生軍、白芨四味，制成開塞露樣灌腸液（即炎寧灌腸液），具有清熱解毒、燥濕止血的功效，達到使用方便、操作簡便、療效佳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