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永樂大典》的方志輯佚價值

鄒帆 胡偉

《永樂大典》是編纂于明初的大型類書，所收文獻多為宋元舊本，是輯佚宋元典籍之淵蔽。宋元方志叢刊中所錄方志，有的是已亡佚而整本從《永樂大典》中輯佚出來的；有的則是殘本，通過《永樂大典》所錄該方志加以輯補過的。因此，《永樂大典》對于保存和完善這些已佚及殘存的宋元方志的重要輯佚價值不言而喻。

編撰于明初的《永樂大典》（以下簡稱《大典》），征錄地方志在1000種以上。許多方志久佚于世，全賴《大典》得以重現。《大典》收錄的方志，雖多分散錄入各韻下，但通過學者的輯佚和校勘工作，使得輯本盡量保留原貌，這是《大典》方志輯佚價值的重要體現。

一、對已經亡佚的宋元方志的輯佚

《宋元方志叢刊》收錄現存于世的完整和較為完整的宋元方志四十一種，其中有兩種方志《河南志》、《壽昌乘》是已經亡佚了，而由清人從《大典》中輯佚出來的。

《河南志》本已亡佚，清嘉慶十四年（1809年），徐松利用擔任全唐文館提調兼總纂之機，從《永樂大典》中輯出，后經繆全孫加以校勘，析為四卷，并通過文中內容確定為元人所撰，但修撰之人無從考證。

下面單就《壽昌乘》的輯佚來對《大典》的輯佚價值加以具體說明：

今本《壽昌乘》系清人文廷式自《大典》陽韻“昌”字下輯出。文氏提任翰林院侍讀學士期間，利用院中所藏《大典》，將久已散佚的《壽昌乘》從中輯出若干條，聚為一書。晚清湖北武昌（今鄂州市）金牛（今屬黃石市大冶縣）人柯逢時（1845-1912），晚年賦閑漢口，因“曩修縣志，網羅舊籍，病其缺略，而無所取裁。聞文蕓閣（廷式）翰林于院中庋藏《大典》陽韻昌字下輯有《壽昌乘》一書……久未之見。今年在鄂晤陳士可（毅）學部言，藏有寫本，亟索觀之。……因付校刊，俾后之君子有所考焉”。①柯氏刊印此書在光緒三十三年（1912），可知《壽昌乘》原本其時已絕，且文氏當年輯出《壽昌乘》并未刊行，僅有寫本存世，《壽昌乘》輯本的廣泛流傳，柯氏功不可沒。

輯佚之事，誠非易與。文氏所輯佚的《壽昌乘》，為今鄂州現存最早的一部方志，也是宋代湖北方志中唯一保存相關內容的志書，其功非細。值得探討的是，《壽昌乘》輯出之文，與《大典》相較，有無異同？通過輯佚《壽昌乘》是否能夠盡量恢復原貌？也就是輯本《壽昌乘》的價值如何？以下僅據《大典》所載數條原文，與輯本相關文字略做比照，即可知其一二。

其一，《大典》“覆舟而死”載：

《壽昌乘》，武昌郡西有蘆洲。《輿地》云：伍子胥叛楚出關，于江上見漁父求渡。時旁多人，漁父曰：灼灼兮侵己，私與子期兮蘆之漪。子胥既渡，解劍與之，不受，子胥曰：掩子漿，勿令其露。漁父知意，遂覆舟而死。②

同條，輯本《壽昌乘》“古跡”條“亭館”目之“武昌郡西有蘆洲”載：

武昌郡西有蘆洲。《輿地志》云：伍子胥叛楚出關，于江上見漁父求渡。時旁多人，漁父曰：灼灼兮侵己，私與子期兮蘆之漪。子胥既渡，解劍與之，不受，子胥曰：掩子漿，勿令其露。漁父知意，遂覆舟而死。③

按，前者《輿地》，后者作《輿地志》，余皆同。

其二，《大典》“臨津門”載，

《壽昌乘》：在武昌府吳隔城西北。《寰宇記》云：吳城有五門，四門以所向為名，西角一門謂之臨津。《土俗編》云：按今吳王宮城止四門，隔城三門，北曰釣臺，東失其名。大城又有五門，東一門，南四門。一門在王城東門，東有墻如羊馬城，失其名。墻東門曰將軍巷，疑當時宿衛同廬所在。又東即雞鳴關，又東閔家巷。按古軍營皆有巷，猶今夾道也。④

同條，輯本《壽昌乘》“古跡”條“門”之“臨津門”載：

臨津門，在吳陽城西北。《寰宇記》云：吳城有五門，四門以所向為名，西角一門謂之臨津。《土俗編》云：按今吳王宮城止四門，陽城三門，北曰釣臺，東失其名。大城又有五門，東一門，南四門。一門在王城東門，東在墻如羊馬城，世失其名，墻東門曰將軍巷，疑當時宿衛周廬所在。又東即雞鳴關，又東關家巷。按古軍營皆有巷，猶今甲道也。”（此條又見卷三千五百二十五。關家巷作閔家巷，甲道作夾道。）⑤

按，前者“吳隔城”、“隔城”，后者作“吳陽城”，“隔城”；前者“失其名”，后者作“世失其名”；前者“宿衛同廬”，后者作“宿衛周廬”；前者“閔家巷”、“夾道”，后者于注中皆已注出。

其三，《大典》“鳴鳳門”載

鳴鳳門，“《壽昌乘》：鳴鳳門，舊名朝陽。《武昌記》：城東有崗高數丈，名鳳闕。吳黃龍元年，有鳳凰集于此。⑥

同條，輯本《壽昌乘》“古跡”條“門“之“鳴鳳門”載：

鳴鳳門，舊名朝陽。《武昌記》：城東有崗高數丈，名鳳闕。吳黃龍元年，有鳳凰集于此。

按，此載前后皆同。⑦

通過上述比照，不難發現，輯本文字絕大部分忠實于《大典》原文，僅有個別之處稍有不同。由此亦可推知，《壽昌乘》其他內容亦應如此，故總體而言，文氏之輯本，基本保留了《壽昌乘》的原文。由于柯氏所處時代，《大典》已不復可睹，似無可能與殘存文字對照，故上述之功當出自文氏，而非柯氏所為。從《壽昌乘》的輯佚可見一斑，《大典》的方志輯佚價值不言而喻。

正是《大典》的收錄以及清人的輯佚使得我們可以一覽宋代武昌縣和元代河南府地方史料。而這些史料對于今人了解南宋武昌縣的沿革和元代河南府的概況極其寶貴。如《壽昌乘》為宋保佑年間修纂，詳細記錄了南宋嘉定十五年正月朝廷升武昌縣為壽昌軍這一行政區劃的沿革過程。這一過程《宋史》不詳，見于《輿地紀勝》及《方輿勝覽》諸書。但是《輿地紀勝》及《方輿勝覽》對于這一沿革過程記載的詳細程度遠遠不如《壽昌乘》。

二、對傳世宋元方志的校勘和輯補

傳世的宋元方志多有殘缺。如著名的臨安三志，無一完整，《乾道臨安志》15卷，今存前三卷；《淳祐臨安志》52卷，今存5至10卷；《咸淳臨安志》100卷，今存96卷，其中卷64本已佚失，存卷乃道光十年（1830年）重刻時，黃士珣據《夢梁錄》和《成化杭州府志》補輯而成。《永樂大典》卷8024“成及”條引《咸淳臨安志》，恰為該書佚失的卷64唐及五代人物的內容之一。⑧

《嘉泰會稽志》20卷，《寶慶會稽續志》8卷，是南宋人纂修的兩種紹興方志，傳世有明正德五年（1507年）刻本。以《大典》征錄兩志佚文校之，卷7561麥倉、卷7237賢牧堂、卷2266津湖、卷2271前屬湖四條不見于《嘉泰志》，卷14537仙樹條未載《寶慶續志》。佚文見于兩志者，也有個別文字出入。⑨

因此，無論是對已經亡佚了的方志的輯佚還是對傳世的殘缺方志進行輯補，《永樂大典》輯佚價值的地位都是其他典籍無法取代的。而這些地方志作為記錄一地情況的著述，涵蓋了自然、經濟、社會人文等多方面的內容，是我國重要的文化典籍，對于了解該地區古代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風俗、物產資源等有著極為重要的參考價值。

綜上所述，宋元方志叢刊中所錄方志，無論是已亡佚而整本從《永樂大典》中輯出還是傳世殘本通過《永樂大典》所錄該方志加以輯補，都使得《永樂大典》對于保存和完善這些彌足珍貴的宋元方志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注釋：

① 柯逢時：《壽昌乘·跋》[M].載文廷式輯：《壽昌乘》，《宋元方志叢刊》本，中華書局影印本1990年版，第8412頁。

② 《永樂大典》卷10309“死”之“覆舟而死”[M].中華書局影印本1986年版，第4313頁。

③ 文廷式輯：《壽昌乘》，《宋元方志叢刊》本[M].中華書局影印本1990年版，第8406-8407頁。

④ 《永樂大典》卷3525“門”之“臨津門”[M].第2018頁。

⑤ 《壽昌乘》[M].第8409-8410頁。

⑥ 《永樂大典》卷3527“門”之“鳴鳳門”[M].第2038頁。

⑦ 《壽昌乘》[M].第8411頁。

⑧ 黃燕生：《〈永樂大典〉杭州方志輯考》[N].《浙江方志》1989年第2期。

⑨ 黃燕生：《〈永樂大典〉紹興方志輯考》上[N].《浙江方志》1991年第6期。

（作者簡介：鄒帆（1984-），女，漢族，湖北人，湖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歷史文獻學研究生；胡偉（1985-），男，漢族，湖北人，湖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歷史文獻學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