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義在南灣水庫

□孔繁家（河南省羅山縣交通局）

今年國慶節，孩子們帶我和老伴去南灣水庫旅游，乘船到鳥島、猴島等處游玩，不由得讓我想起當年修水庫的往事，想起我給傅作義、李葆華和蘇聯專家等人服務的日子。但也萬沒想到那時修的水庫今日成了全國、全省著名旅游點“南灣湖風景區”。

1953年6月是南灣水庫工程施工最緊張的時期。全地區17個縣派遣民工（駐馬店還未分出），一個縣為一大隊，一個區為一中隊，后來又調來河北、山東、河南三省勞改隊，每省為一個支隊，共分三個支隊，整個工地近2萬人施工。新中國成立三年的時間，什么機械設備也沒有，運沙石土方全靠人工挑抬，打人海戰役。就這樣完成了一座蓄水量達10多億立方米的大型水庫。

6月中旬的一天下午，通知我回專署機關（我當時是水利科技術員），專署辦公室的王主任召集我們5人開會，他說：中央水利部領導要來南灣水庫看看，還有蘇聯專家，明天下午到達信陽，抽你們給他們搞接待服務工作，管他們吃住和跟隨服務。讓我和辦公室的劉富言二人搞跟隨服務，其余三人搞生活服務。這天讓我們洗個澡，每人換上白衣服、白鞋、白帽、白手套。全身是白的，他們住在軍分區，開會在專署南樓會議室，當時信陽沒有煤也沒有自來水，用水在井內打，喝茶靠劈柴燒。次日下午中央水利部部長傅作義、副部長李葆華和兩位蘇聯專家，一個是水利專家布可夫，一個是地質專家阿洛寧，還有兩位工程師和保健醫師及隨行人員共10多人，到達信陽。到車站迎接的有地委書記路憲文、副書記王達夫、專員楊玉璞、副專員張樹藩和軍分區王司令員。由公安處和信陽地區公安局十幾人搞保衛。當時地委專署只有四部吉普車和一部伏爾加，加上軍分區兩部軍用吉普車共七輛車到車站迎接。一群車隊浩浩蕩蕩從車站經過信陽幾條街才到專署大院，市民們立足觀看，好不熱鬧呀！這天我們忙得不亦樂乎，從軍分區住室到專署大會議室，從床上用品到生活必需品，都要現買現用，布置一個好的幽雅環境，會議室大公案上鋪紅毛氈，擺上茶水、水果、香煙等物品，吃飯在專署小伙房，原在小伙吃飯的領導都到大伙就餐，小伙餐廳全增添了新的桌椅和搭布，每頓飯都由保健醫師看檢后方可上桌。

我第一次見到這位中外大有名氣的、為和平解放北京、為共和國作出了很大貢獻、又當上共和國部長的傅作義將軍。

他中等身材，儒雅，穿一身灰色的中山裝，看上去較嚴肅，很少講話，他那儒者般的外表和風度，使人難以想像。我第一次給他倒水很拘束，但他總是嚴肅認真地聽別人講話。

會議室只有楊專員匯報南灣水庫工程情況和存在問題，接著有張副指揮匯報工程施工情況和進度。會議內容都由俄語翻譯向蘇聯專家作傳達。最后李葆華講話，他說：“南灣水庫是建國以來第一批水庫工程，也是河南省第一座大型水庫，是部里重要工程，是毛主席、周總理過問的工程。水庫這個名詞我們聽著很新鮮，可在蘇聯、美國早就有了，我們國家才成立三年的時間，毛主席就提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偉大號召。所以，修南灣水庫就是落實毛主席這一偉大指示，今后還要在淮河流域內修更多的水庫，把水蓄起來，能灌溉農田，能發電，能養魚，能防洪消除自然災害，還能供給城市用水。要求你們信陽地區人力物力全力支持，黨政軍領導把南灣水庫工作當頭等大事來抓，國家也盡力支持你們。這次我和傅作義部長同蘇聯專家來審定你們設計的防洪標準夠不夠，工程質量是否達到設計要求，是否按規范施工，還有工程進度，計劃安排，度汛措施等。”李葆華最后請傅作義部長作指示，傅說：“首先向參加南灣水庫工地的組織者、領導者和諸位勞動者們表示感謝和敬意（會場暴起熱烈掌聲）。南灣水庫是黨中央、國務院關心的工程，是水利部重點工程之一，是國家投資的重要項目，它將標志著新中國開辟的龍頭建設。你們河南水利廳和信陽行署的領導同志千萬不能忽視，保質保量完成?！备底髁x很關心移民問題，他說：“庫區移民工作要和工程施工同步進行，把移民安置好，房子蓋好，使他們有房住、有衣穿、有飯吃，撥給他們一定的土地，使他們有勞動的場所?！弊詈笥商K聯專家發言，翻譯傳達了他們的意見。

第三天他們和地委專署負責同志一起乘車去南灣水庫工地，我們也跟隨服務。到水庫工地后張指揮把水庫施工布置情況和工程完成情況作了匯報，并將有關圖紙和調洪演算有關水文資料交給蘇聯專家，由工地孫總工程師作了介紹，最后蘇聯專家布可夫對翻譯說：“你們的設計很合理，但防洪標準再提高一點，庫址兩山頭沒發現斷層，地質很可靠，壩址口小庫容大，天然溢洪道，是一個很好的水庫。”由于天氣熱，沒電風扇，只有茶水供給和及時生活用水。在這期間李葆華在南灣召開一個千人大會，工地指揮部全體人員、各科室機電隊和各施工中隊長以上干部及各勞改支隊的管教干部共1000余人參加，會議是在工地草禮堂進行（用草蓋的大屋），由地委書記路憲文主持，楊玉璞專員講了話，他號召全體共產黨員、青年團員和革命干部，要出大力，流大汗，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干勁，將大壩回填至河槽以上，在汛期之前大壩要打到安全高程。會上李葆華作了重要講話，他說：“南灣水庫是中央水利部重要項目工程，是全國第一批水庫，是河南的第一水庫，最大的水利工程項目，是一座能灌溉、能發電、能養魚、能防汛抗旱和城市用水的綜合性水庫。國家在最困難的時候來投資給你們。我們水利部傅作義部長親自到現場來看望大家?！保ǜ底髁x在主席臺上站起來向大家揮手）全場響起了暴風雨般的掌聲，經久不息。這次會議是一個促進會、鼓勁會，對南灣水庫施工是個大轉折。

一天夜晚在信陽劇院看京戲“畫皮”，我們事先把前三排布置了桌椅，擺些瓜子、花生、水果等，不時地給他們倒水、遞毛巾。他們很感興趣，特別是蘇聯專家不斷地向翻譯發問，對中國戲有些驚訝。

這天從南灣回來，在住室休息我給他們打洗臉水，傅作義含笑地說：“小伙子，我們來幾天你辛苦了幾天，你姓啥？”我答：“姓孔”。他說：“你是孔夫子的后代，孔圣人??！我就讀孔夫子的書。”李葆華接著說：“孔孟顏曾是中國四大家族，他們輩別全國不亂，你是什么輩？”我答“繁字輩。”傅接著說：“孔祥熙還比你低一輩。”我不好意思再回答他們。

他們在信陽逗留七天，大部分時間在南灣水庫，幫助解決了很多問題，如設計上提高了抗洪標準，擴寬了溢洪道，提供了隧洞、溢洪道、閘門的啟閉全套設備和一些重型機械，加快了工程進度，并提高了移民補助標準。傅作義講話很少，大部分是李葆華走到哪里講到哪里，出頭露面的事都由他負責，有時他深入到民工之中，顯示了一個老革命的風范。我雖然只在他們身邊服務幾天，作為我來講，是一生難忘的事，為能見到傅作義這樣的高級將領深感榮幸?；貞浧鸶底髁x、李葆華他們生活簡陋，穿著粗布衣，到干部中去，到群眾中去，關心群眾生活，體貼基層工作，他們的高尚形象在我心中留下了永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