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池邊楊柳陌，香輪軋軋馬蕭蕭”:評《宋詞與宋代城市生活》

■廖亦奇

“城市人們喜歡野宴，國事典禮，游行，化妝跳舞會，以及馬上比武和競技所提供的偉大的場面。”——P·布瓦松納（法）。而這句話，最好的注解，應該是宋代的城市生活。宋代，在整個歷史沿革中，人們對它有怎樣印象？婉轉美麗的宋詞，顛沛流離的國運，還有，就是繁華的都市。唐朝宇文愷所建大興城，還只是形成了一種城市的規模，而到了宋代，城市發展起來了，有了市，有了坊，有了舞榭歌臺，有了酒肆茶鋪……于是，說起北宋的城市，北宋的城市文化，人們都會想起《清明上河圖》上，河邊鱗次櫛比的樓房店鋪，虹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店鋪攤點上琳瑯的商品。這就是宋代的城市生活。

雕欄玉砌應猶在——宋詞與都市

城市生活中，最重要的是都市的存在，沒有都市，就難以形成城市文化，也難以有節日，歌伎，市民等城市生活的生動部分。城市在唐詩中還是少見題材，而在宋詞這一新興文體中，卻恰逢其時地表達了城市這一新興的生活方式，這也是宋詞研究中值得注意的一大問題。

宋代都城的代表是臨安，白居易詞，“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這東南形勝，三吳都會，因柳永一詞，“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而使那金主完顏亮遂起投鞭渡江之志。

書中寫宋詞里的都市，不是以一座城市為單薄的對象，而是涉及到了城市生活的各個方面。包括酒樓茶館，歌館名園。宋朝的酒樓是當時文官士大夫經常光顧的地方。“酒肆百物俱備，賓至如歸。”。往來于酒肆的文人墨客，風流才子們時常在酒店里和歌伎淺酌低唱，或者即興作詩填詞，書于酒店柱梁或墻壁上，名人名作，也有招來顧客之效，于是，酒肆茶鋪之間的宋詞文學就此孕育，產生，蓬勃起來。西湖涌金門外豐樂樓為宋代著名酒樓，“群色草初青，鴨綠波輕。試花霏雨濕春晴，三十六梯人不到，獨喚瑤箏。亭子憶逢迎。依舊多情，朱門只合鎖娉婷。卻逐彩鸞歸去路，香陌春城。”《浪淘沙》。周邦彥《瑞龍吟》：“誰知伴，名園露飲，東城閑步，事與孤鴻去。”宋代城市茶肆隨處可見，是音樂愛好，者的天地。妓館在當時叫歌館，其處甚多。

十一世紀的嘉年華大狂歡——宋詞與節日

節日文化最能反映一個時代的精神特性，標志著社會文化發展的時代特征。以往讀紅樓夢，對于我而言，最有吸引力的就是各種節日，仿佛眼見寧榮二府熱熱鬧鬧地準備一場，狂歡一次，到了落寞散場時又忍不住要悲傷，于是迅速的翻過篇章，等著下一次節日的到來。

節日向來為城市生活之重要內容，宋時猶然，這本書介紹了都市里的以及城郊的節日盛況，再現了十一世紀那場寫在詞中的都市大狂歡，也挖掘了宋詞中蘊含的宋代人的狂歡精神。宋人的元宵之夜，正是少年游樂之佳辰，閱不禁的梁園歌舞，走不完的柳陌花衢。可謂“宋世風流”。

對于北宋詞人來說，元宵日繁華的汴京，是他們理想的樂園，以柳永為例，柳永諸多憶汴京之詞，其結構大致相同，上闋寫都市之繁華，下闋回憶昔日風流生活，反襯今日處境凄涼。南渡后，汴京繁華終成一夢，回憶也是夢想，全都積淀在宋詞里，譜成狂歡曲。他們是失意的南渡者，寫在詩詞里的汴都情節也是宋代文學中不可割舍的部分。

宋代藝妓錄——宋詞與歌妓

歌妓，在詩詞里不是敏感話題。從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琵琶女到別傳中的柳如是。唐宋的文人不少為其歌聲境遇，容貌氣度沾濕青衫。而在城市生活中，歌妓也是不可缺少的部分，城市的酒樓茶肆都是他們的舞臺。在這本書中，作者把歌妓作為城市文化的重要部分，將其與宋詞的關系進行了詳細論述。

詞在宋代系音樂文學，其實質是歌妓演唱。詞之盛，必由歌妓之盛，詞之衰，必由妓之衰。我們能領略到的詞的藝術，都來自小令。晏幾道《鷓鴣天》“歌盡桃花扇底風”。劉仙倫《江神子》“華堂深處出娉婷。語聲輕。笑聲清。燕語鶯啼，一一付春情。恰是洛陽花正發，見花好，不知名。”以上詞家皆從歌唱效果來描寫歌妓之美妙歌喉。字真韻正。

宋代的城市中，歌妓扮演的角色，絕對不可忽視，在各種場合，都有歌妓身影。茶館酒肆，時令節日，官宴家宴，文人集會。歌妓參與宋代城市生活各個方面，以歌妓與文人的關系最為突出，妓以詞人揚其名，文人因名妓而顯其聲。歌妓與文人交游，色藝為基礎，此不必爭，而宋代歌妓的心性與才華，實在令文人傾倒不已。柳永《鳳銜杯》“有美瑤卿能染翰，千里寄，小詩長簡。”王千秋《醉落魄》“能歌善謔，精神堆下人難學。”

雅與俗的融合交鋒——宋詞與市民

當這本書是用于講述宋詞與宋代的城市生活的時候，它就不能偏離了市民這樣一部分主體。楊萬里在導論中也說，城市生活不是空洞的概念，而必須通過人的活動表現出來，所以本書處處以人為中心，描述人在城市中的行動，特別是與詞有關的行動。

有城市生活就必然要產生市民階層，在宋詞中，體現了很多市民文化。

在市民的精神世界里，有一些明顯的特質：如躲避崇高，追求世俗生活，重實際，利己多欲，追求享樂。“公元十一世紀中期，北宋至和前后，首先在都城東京形成了市民群眾的娛樂市場，瓦市”。那些產生于城市生活中的宋詞，也是市民文學的一大部分。

《宋詞與宋代城市生活》一書，從城市文化的各個方面講述宋詞，也是講述了宋詞的城市氣息。此書的研究不算深入，但是提及的觀點都頗有新意，為以后的宋詞研究開辟了一片新的領域，提供了新的研究方向。同時，對宋詞里的都市文化，節日氣息進行了詳細的講述。讓讀者領略了宋詞中的文化精神和那個時代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