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的心結

山東/姜文強

老張的心結

山東/姜文強

老張一宿沒合眼。今年才八歲的兒子，說的一句話讓老張很糾結。漫漫長夜，老張一直處在無端的煩惱中，無所適從。

昨天傍晚，吃過晚飯的老張帶著兒子在離家不遠的人民公園散步，見一棵大樟樹下圍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些什么。老張告誡兒子，人多的地方不要去湊熱鬧。可兒子太好奇，老張攔不住，只得護著他擠進人群。原來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浪人倒在樹下，微弱地呻吟著，臉上嘴上沾滿了嘔吐的污物。老張拉著兒子的手要走，可兒子不依，說要幫幫他。老張看著兒子純真的眼神，想起自己時常教導兒子要樂于助人，今天也是該做個范兒。老張掏出面巾紙把流浪漢的嘴和臉擦凈。

不一會，一輛120急救車急速駛了過來。人群應著鳴笛聲一哄而散，只留下老張和他八歲大的兒子，還有躺在地上的流浪漢。車上下來一個帶著眼鏡的白大褂，盯著老張問，你打的120？老張說不是。兩個戴著薄膜手套的護士小心翼翼地把浪人攙上擔架，抬上急救車。四眼白大褂向老張招手，示意他隨車去醫院。老張牽著兒子往救護車走去。不知誰拉住了老張的衣角，暗示老張去不得。老張還是帶著兒子上了救護車，不過多留了個心眼。

救護車停在人民醫院門口，四眼白大褂指揮著護士把浪人推進急癥室，要老張去給浪人掛個號。老張說不是浪人的親屬，也根本不認識。四眼白大褂說知道，浪人可以享受政府的救助，老張不需要擔責任，但必須掛個號。老張還想說什么，但四眼白大褂已經匆匆進了醫務室。老張很猶豫，最終還是沒敢掛號，抱起兒子灰溜溜地走了。

路上，兒子問老張怎么不掛號。老張說掛了號也許會惹上意想不到的麻煩。可醫生說了不用我們擔責任的，兒子用清澈的眼睛看著老張。別人的話不能全信。那我們今天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老張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隨口嗯了一聲。爸爸，你經常說邪不壓正，可你為什么不相信正義的力量。老張被兒子問住了。從兒子的問話中，老張聽出了兒子正在長大，開始懷疑人性的美好。老張后背透出一陣涼意，擔心兒子經過這件事，也會變得和自己一樣，多疑、冷漠。

躺在床上，正義是否有力量這個問題，把老張糾纏得徹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老張送兒子去上學，繞道去了人民醫院。醫院很冷清。老張問當班的護士，昨晚送來的浪人在幾號病房。護士小姐打了個哈欠，告訴老張不在了。老張狐疑，這么快就出院了。護士小姐說送太平間了，食物中毒，沒有搶救過來。

一條漢子，食物中毒，死醫院了，老張的兒子不信。看著兒子渾濁的眼睛，老張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輕輕撫摸兒子的頭，告訴兒子應該相信。這話卻在老張心里擰了一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