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菜

文/余子愚

空心菜

文/余子愚

一棵空心菜死了。

在我的一只花盆里，我曾栽滿了空心菜。那是一個雨夜，夏季的暴雨，減緩了天氣的悶熱。我打傘從外面回住處，路過一片菜地，就是城里人在綠化帶邊緣開辟的那種小菜地。路燈昏黃的光亮，照得綠油油的空心菜格外晃眼。

我對綠色植物有一種天性的喜愛，一小片空心菜進入我的視線，被我順手牽羊掐了幾棵。回到住處，我將花盆里的泥土翻了一遍，將這些空心菜栽下，澆上水。那個夜晚，我有著城里人擁有一小片私人菜地的滿足。

《封神演義》里面寫到，被紂王剖腹挖心的比干，路遇一個吆喝著賣空心菜的婦人，比干問她，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如何？婦人陰險地一笑，答，人無心不可活！比干倒地身亡，原來這婦人竟是狐貍精蘇妲己變的，專門來害比干的。雖然是神話，但空心菜的確是無根可活的，一截被掐斷的空心菜，栽進土里，它會自動生根，這個特點和石榴、楊樹等相似。

花盆里大概有五六棵空心菜吧，沒過三天，已蔫了大半。這座城市的夏天異常酷熱，跟下了火一樣，嬌嫩的空心菜自然無法適應。我倒有些后悔，倘若不是我在雨夜將它們摘下，它們還能繼續生長，還能被菜地的主人摘去食用，蒜蓉空心菜和空心菜炒雞蛋都是難得的美味。

還好，有一棵空心菜活了下來，最終扎根長葉，生機盎然。好在空心菜并不覺得孤單，它的同伴們未能存活，它還能繼續生長。或許這棵空心菜也會感到孤獨，只是我并不知道。

炎熱的夏季過去，秋天到了。空心菜依舊生長著，一片新葉，兩片新葉，三片新葉，向上長出的一小段莖稈，這些都讓我感到驚喜。原本栽空心菜是為了吃它，而現在這僅有的一棵竟也同名貴的花木一般，被我珍視起來，澆水、松土，看著它一天天長大，哪里還有半點吃的念頭！

時光匆匆，季節再次變換，這個城市干冷的冬季到了。仿佛一夜之間，氣溫已降到零下，空心菜稍微有點不新鮮，但身姿還是挺立著的。

路邊綠化帶上的那片空心菜，早被主人拔掉，換種油麥、上海青等冬季青菜了。仔細想來，這么多年來，我還真的沒在冬天見過空心菜。我花盆里的這棵空心菜倒是幸存者，它創造了一個奇跡。

可是，在連續三天氣溫持續零下之后，空心菜也蔫了，先是頂部的葉子失去綠色，接著莖稈上的葉子變黃，最終整個身子變干。

現在，這棵空心菜像一味風干的中藥，倒在了花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