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紅
中國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2009年度中國老齡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2009年,我國80歲以上高齡老年人口達到1899萬,今后每年以100萬速度增加。在老年社會的保障體系、老齡服務體系和老齡社會管理體系尚未健全,以及以家庭養老為主,社區養老為輔,公共福利為補充的養老體系還不完善的社會背景下,積極養老的社會目標是全社會要面臨的問題,而積極培育老年自組織參與社區治理是彌補上述制度缺陷的重要策略。由于自組織的非官方性、非營利性、獨立性、自愿性等特點,使其在社區治理中作為第三方發揮著特殊的功能。本文所涉及的老年婦女小組(以下簡稱“小組”)的實踐證明,自組織是老年人再學習、情感交流、人際互動和參與社區活動的重要場域,老年自組織是社區多元主體之間信任與合作、平等與協商,共同解決社區公共問題,達到社區治理目標的載體,以及持續互動、自治的過程。“小組”成員不僅解決了個人老年問題,還參與解決了諸多社區的公共問題。例如:“小組” 自愿與居委會溝通、協商和建言,表達居民的意愿,在扶貧幫困青少年教育、就業和再就業、鄰里糾紛、助老助殘、參與競選居委會委員等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從中滿足了自身的物質生活、情感心理、精神文化等方面的需要。“小組”的經驗和現狀引發如下思考:
社區治理的知識生產和創造正是生活其中的居民,而不是研究者和管理者。“小組”成員接受了新理念后,快速從社區實踐的客體到主體的角色轉變,把社區治理的信息和理念本土化,轉化為創設本社區的行動計劃并付諸實施。她們參與社區治理的經驗就是吸納知識、生產新知識的過程,也是社區新生活的創造者,作為弱勢群體的老年婦女們所表現出來的聰明才智超出了研究者、街道官員和居委會干部們的預料,她們是社區建設的寶貴財富。
由于社區管理自上而下科層制的延續慣性使然,政府機構體系還缺少自組織參與社區治理的理念及其指導下的相關制度性政策安排,因此,“小組”作為基層的草根組織在向上互動中,缺少基層政府日常而有效的溝通路徑,“小組”希望與街道基層政府保持經常性的接觸,只能取決于基層領導個人民主作風的良莠。相應的結果是自組織的獨立性被淡化,“小組”在某種程度上變相成為街道和居委會完成上級任務的依賴力量和助手,并為基層政府和居委會的工作業績增添出色的重彩,兼有小組被作為勞力被利用之嫌,而不是與居委會和街道橫向并列的合作與對話關系,這樣不能形成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互動格局。面對著社區治理在制度上的缺陷,“小組”靈活地利用現有體制下的有限空間實現著自己的設想,在獨立與限制之間游離和穿越,可見,“小組”自組織的模式既有西方治理理論所說的自治特點,更有中國自上而下的縱向服從關系的特征。
“小組”成員自從退休以后就回到家庭就意味著結束了公共領域活動,即從公領域(單位)回到私領域(家庭)之中。在此之前,即便她們在原工作單位中的地位、權利等方面比男人低,仍然有作為單位人而被認可的自豪感和歸屬感,然而,在被彈出單位的公共領域而成為默默無聞的全職家庭主婦之后,也就終結了群體認同和自我認同所帶來的歸屬感,成為一群在時空上被公共領域排擠掉了的沉默失語的群體,自然會對自我生命質量的評價降低,“傳統的馬克思主義者認為,對婦女的特殊壓迫主要是由我們在家庭內的傳統地位造成的——不許婦女參與‘社會’生產,是我們陷入家庭這一‘私人’領域的家務勞動之中。” “解放妻子的首要條件是要使全體女性回到公共產業。”自組織是打通私領域和公領域跨越的通道,參與社區治理是老年婦女人生無退休終點的第二次社會回歸,婦女們不僅找回社會認同的公共空間,還發現了超出自己以往經驗的自我認識和自信,對新的生活充滿了期待和力量,這是老年婦女參與社區治理的動力源泉。事實上她們在為社區付出的同時也獲得了巨大的精神財富,即得到社區居民、基層政府和媒體的認同,外界的贊譽又變為她們持續投入社區治理的新動力。
“小組”完全產生于普通居民之中,只能通過與居委會合作參與社區活動的內容多與居民日常生活需求相關,只是向居委會和有限地向街道表達居民的意愿而已,還沒能涉及更多目標群體的利益。例如:“小組”有為4050人員再就業而參與市場創建企業的動議,因得不到政府相關部門的支持便作罷。“小組”的功能越能在街道和居委會的任務范圍內發揮效益,就越能得到當地政府、居委會和居民的認同,也就是說離開街道和居委會的任務范圍是不被認可的,問題的關鍵是“小組”是否能參與到街道和居委會工作任務的制定和決策體系之中,事實上小組是有限協助而不是協商基層政府的活動,街道和居委會很重視“小組”為其分難解憂的作用,由于政府自上而下與小組的自下而上的模式沒有互動的通道和模式,前者沒有給后者留有足夠的對話空間,因此,“小組”難以獨立參與到當地街道政府層的決策,其背后有更深層次的政治民主進程的制度設計根源。可見要想實現市場、政府與社會的互動,政府的放權和制定相關政策是關鍵。
一方面,“小組”成員基本上是由有退休金和有基本生活保障的大娘們組成,她們既解決了老齡群體孤獨無助的人際情感困惑,也最大限度地發揮了她們積累一生的經驗和才干,離退休的大娘們成了參與社區治理的骨干力量。另一方面,離退休的老年男性、“4050”人員、青年人和在職人員為了自身的生計和發展而忙碌,很少參與“小組”的社區治理活動。這樣難以做到全員參與社區建設,因此,社區參與人群缺乏廣泛性,政府應在社區建設上制定相關政策,例如:把參與社區治理納入到各單位的工作內容之中,加強學生和單位工作人員參與社區建設的責任、權力與義務的制度性建設,使居民參與社區建設的合法性得到保證。
有計劃地培訓“小組”成員參與社區治理的理念和技巧是自發組織向自覺組織跨越的重要意識準備和技術準備。“小組”成員經過培訓后,前所未有地擁有令居委會和街道干部驚訝和羨慕的新理念、行動、理智和策略。“小組”成員的社區治理能力在增強,她們學會了尋找資源解決社區公共問題的策略。還學會了如何爭取社區各方面資源的方法和技巧,她們在沒有任何經費的條件下,獨立解決了基層政府十多年來無法解決的小區內的管理和安全問題,其中她們需要與社區相關的企事業單位、居委會、派出所、街道、居民、媒體等機構、組織、領導和個人溝通、調查和協商,最終爭取到資金、政策、人員、輿論等方面的支持,如節假日期間小組在企業的支持下,主動慰問孤老戶和殘疾人,完成了街道、居委會和派出所想完成的任務,企業實現了社會效益,服務者和服務對象最后實現多贏結果。在一定意義上實現了政府、企業和自組織的良性互動。因此,培育居民的治理意識、方法和策略是社區治理的思想和方法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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