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迎來后卡斯特羅時代?

石渝 徐世澄

閱兵式，群眾游行，響亮的口號，大幅標語。4月16日至19日的古巴首都哈瓦那，怎么看都不像是海明威筆下“五分錢酒店”的慵懶城市，它是熱鬧的，它的熱鬧吸引了全球目光，其關注度甚至超過戰火紛飛的的黎波里。因為，古巴迎來了意義重大的古共“六大”。

古共“六大”將集中解決經濟問題，對更新（actualizar）古巴經濟模式作出基本決定，并將通過《經濟社會政策的綱要（草稿）重要文件。勞爾強調說：“六大”只討論經濟問題，不討論組織問題（即領導班子問題）?！傲蟆闭匍_之后，在明年年內，再召開黨的第一次代表會議，討論黨的組織問題。

時機不尋常

加勒比海上的古巴本無溫帶氣候四季交替的明顯變化，經歷了一年中最冷的一月份后接著就要進入漫長的雨季，一直延續到四五月份，這段時期處處彌漫著萬木復蘇的初春氣息，很多驚天動地的大事都會很巧合地選擇在這一時段上演：古巴民族英雄何塞·馬蒂在1895年2月發動了古巴第二次獨立戰爭，美國在1903年的2月份強行租借古巴的關塔那摩島至今，古巴流亡分子武裝1961年4月16日發動“豬灣戰爭”。

按常理，上屆大會召開之月份，往往是下一屆大會展開之時間。古共五大是1997年10月，而古共六大本應在2002年召開，卻延遲了9年，即便如此，它也應在今年10月舉行。

它在時隔14年后“提前”到了4月16日舉行，與古巴官方所稱的“吉隆灘戰役”的豬灣戰爭50周年時間重合。那次戰役，用古巴革命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的話說，是“帝國主義在美洲的第一次慘敗”。

就因為有了“勝利戰爭”的背景，所以才有了4月16日的閱兵式。那次戰爭勝利之后，古巴就宣布走社會主義道路，所以今天群眾游行中就多了“社會主義：今天、將來，直到永遠”的標語和口號。

菲德爾·卡斯特羅沒有出席古共六大4月16日的開幕式，這次大會，用阿根廷《民族報》的話說，成了勞爾·卡斯特羅的大會。

接班的勞爾說：“我們要打敗的敵人比以往更強大”，但是，“菲德爾，還是菲德爾！……他是無法替代的。菲德爾永遠和我們在一起”?？ㄋ固亓_是革命領導人，而革命領導人是不需要行政或黨務職務的。勞爾的話表明，卡斯特羅依然在領導國家，只不過是換了個方式，至今，古共網站上仍把菲德爾列為國家領導人。

假如勞爾在這屆大會上提出的任期不得超過兩屆的規定真能推行，理論上，現年79歲的勞爾也將最快于2013年離場，最遲則應在2018年退休。勞爾承認，這屆大會，是上了年紀的領導人的最后一次聚會，年輕一代將會被選拔到重要崗位。

更新社會主義經濟模式

計劃經濟下，古巴基本實現了古巴人民居者有其屋、患者有醫療、幼者有免費教育等社會福利。但這樣的福利模式難以持續并保持增長。

在此次大會上，勞爾·卡斯特羅在會議上要求努力提高生產率，允許私人買賣汽車和房產。

面對改革前景，古巴《問題》雜志主編拉斐爾·埃爾南德斯說：“我們正在從社會主義甲轉向社會主義乙。社會主義乙是國家中央集權程度較小的社會主義。它將擴大非國有部門，這不僅意味著擴大私有部門，也意味擴大合作社?！?/p>

古巴的經濟變革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蘇東劇變、蘇聯解體之后。90年代前期古巴黨和政府采取了一系列變革措施，取得了一定成效。然而，20世紀90年代后期到21世紀初，古巴基本上沒有出臺新的重大變革措施，反而加大了對小農出售農產品、企業自主權、個體戶經營的種種限制。

2006年7月底，菲德爾·卡斯特羅因病將他所擔任的最高行政職務暫時移交給勞爾·卡斯特羅。勞爾在2007年7月26日重要講話中，提出古巴應該進行“必要的結構變革和觀念的變革”。2008年2月24日，勞爾正式接替菲德爾·卡斯特羅，就任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兼部長會議主席。在就職演說中，勞爾承諾古巴新政府工作的重點是解決經濟和民生問題，承諾政府將逐步“取消一些已過時的、簡單的限制，今后還將取消另一些復雜的限制和規定”。

勞爾執政以來，古巴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新的經濟變革措施，主要有：放寬對消費品銷售的限制，允許向持有“可兌換比索”（即外匯券）的古巴普通民眾銷售手機、電腦、DVD機、彩電等商品；允許古巴本國公民入住涉外旅游飯店（需支付“可兌換比索”）；取消工資最高限額；允許職工和大學生兼職，掙兩份或兩份以上工資；通過第 259 號法令和282號法令，將閑置的土地承包給合作社或個體農民；大力發展市郊農業；削減不必要的公共事業補貼，關閉免費職工食堂；取消憑本低價供應蕓豆、土豆、香煙等商品；將數百家原為國有的三個座位以下的理發店和美容店私有化，交給原來的職工承包，每月支付營業收入的15%作為營業稅，而國家不再支付給他們工資；將投資建高爾夫球場的外國投資者土地租用期限從50年增加到99年等。

去年古巴政府宣布，到2011年3月底，國有部門（包括各部委及其下屬單位和國有企業）將有50萬人下崗，其中約25萬人將從事個體勞動。9月24日，古巴政府在黨報《格拉瑪報》上公布了為個體戶開放的176項經濟活動，放寬了對個體戶的限制。而其余25萬人可組建城市合作社或選擇到有空缺崗位的國有單位（如農場、建筑業、警察局）就職。10月初，古巴政府開始啟動個體戶注冊登記這一新的經濟變革措施的重要一步。

去年出臺的大批國有部門人員的下崗、放寬個體戶從業等規定，是解決剩余勞動力、調整就業結構、降低國家財政支出、增加稅收收入的必要措施，是古巴“更新”社會主義經濟模式的重頭戲，其成功與否將對古巴未來的經濟改革進程起關鍵作用。

根據新的規定，在178種允許個體戶從事的經濟活動中，有29種是新開放的，有83種允許雇用勞動力。如開個體飯店，過去只能由本人和家庭成員一起開飯店，現在允許雇用少量非家庭成員，過去最多只能允許12人同時用餐，現在允許20人同時用餐；過去只允許在服務性行業從事個體勞動，現在允許私人經營生產部門，如進行食品加工、釀酒、修理汽車和電器，生產和銷售鞋子、手工藝品、家庭日常用品、生日和宗教用品等。

與以往的變革不同的是，這次古巴“更新”社會主義經濟模式所采取的措施有兩個特點，一是來勢兇猛，牽涉面大。二是觸動了經濟結構和觀念問題。它不只是局限于某一方面，而是開始對古巴經濟發展模式開始進行結構性的改革。

有評論認為，隨著個體戶的擴大和允許雇工，以及國家銀行準備向個體戶進行貸款等措施，古巴將出現私人中小企業，這將使古巴所有制結構發生變化。根據古巴政府的安排，在3年內，將有100萬名國有部門冗員下崗。

布局“后卡斯特羅時代”

缺席大會的菲德爾·卡斯特羅在黨報《格拉瑪報》專欄上說，他在傾聽大會的聲音。

菲德爾指出，社會主義依然是一門“變不可能為可能”藝術，這一“不可能”就是建設一個“窮民享”、“窮民有”、“窮民治”的國家，也對抗北邊的“富人享”、“富人有”、“富人治”的資本主義美國。

這差不多已經為下一代領導人的確定了政治方向。新提拔上來的領導人不論怎么“改變”，也不能脫離于社會主義方向。一大批“懂經濟”、又堅持社會主義信仰的年輕一代，將走上領導崗位。這或是古共六大的為“后卡斯特羅時代”進行人事布局的主要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