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點并校”十年之困

11月16日，甘肅省慶陽市正寧縣榆林子鎮一大翻斗運煤貨車與當地幼兒園接送車迎面相撞，造成21人死亡，其中兩名成人，19名幼兒。據介紹，發生事故的校車核載9人，實載64人。

11月29日，國務院安委會辦公室通報“11.16”校車事故。通報稱，據初步調查分析，事故原因是甘MA4975小客車嚴重超員，在大霧天氣視線不好的情況下，逆向超速行駛。

逆向超速，極端超載，慘烈的校車事故，令人痛心的群死群傷。

近年來，校車事故屢發不止。2010年12月27日，湖南衡陽校車墜河事故，14名學生死亡；2011年7月20日，大連金山校車事故，17名學生不同程度受傷；2011年9月26日，山西介休校車事故，7名初中生死亡……

校車、校車、又是校車。甘肅正寧事故尚未結束，11月26日，遼寧鳳城校車發生側翻事故，35名學生受傷，所幸未造成傷亡。

校車事故頻發，墜河、相撞、翻車，原因各有不同，但每次事故之后的結論卻十分相似，超載超速、運營混亂、監管不力等字眼在很多校車事故中都能找到。事后的反思每次都深刻無比，錯誤卻一再發生，是什么讓校車事故屢屢發生，是什么讓新聞中看到“校車”兩字，第一反應是“事故”而不是“安全”?

事實上，校車事故看似是技術問題，但實際與更深層的教育制度安排密切相關。

上個世紀末，中國對農村學校的布局基本以“一村一?！睘樵瓌t，許多縣教育部門規定學校要在村莊2.5公里之內，以便學生就近上學。1990年代初開始的“希望工程”項目，十多年來共募集資金53億，在農村建設希望小學15444所。到90年代中期，我國基本實現了“一村一?！保ＷC了農村孩子有學上、有書讀，為普及義務教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2001年國家開始進行農村中小學“撤校并點”布局調整。很多農村小學校在“優化教育資源配置、改善辦學條件”的原則指導下，被逐漸撤并或升級，不少地方已達到一個鄉鎮只有一所中心校的程度。布局調整的結果必然導致一部分上學兒童家校距離變遠。

據全國人大常委會常委龐麗娟教授2004年的調查顯示，某地3縣15個鄉鎮1200名小學生中，每天往返路程超過5公里的約為40％，超過10公里的近10％。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委員會在西部三個省、自治區的調研也表明，有近1／3的學生每天單程超過3公里，近1／8的學生單程在5～10公里。

東北師范大學農村教育研究所2008年對全國8縣77個鄉鎮的調查表明，經歷了學校布局調整的小學生平均家校距離變遠4.05公里，其中有10％的學生家校距離變近，有31.14％的學生家校距離沒有發生變化，在58.86％的家校距離變遠的小學生中，平均變遠了9.19公里。

家、校之間的距離遠了，相應的問題也便凸顯出來。在部分地區，校車開始普及，原來“就近上學”下的走讀開始變成了每日的校車接送，學生的午餐問題日漸顯現。而在中西部的很多地區，由于受交通、經濟等現實條件制約，政府開始支持擴建大規模的寄宿制學校。在這種情況下，寄宿生呈現低齡化的趨勢，不少尚不能獨立生活的小學生也開始成為寄宿生。

“撤校并點”之后的十年，校車安全、午餐問題、增加的家庭負擔、低齡寄宿生的心理健康等都成為了困擾農村教育的難題。

客觀的看，雖然對“撤校并點”頗有爭議，但是生源不足、教育資源優化，教育公平等因素讓“撤校并點”成為大勢所趨，也符合整體利益的需要。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就能忽視“撤校并點”所產生的負面連鎖反應。

當然，一味的批評聲并不能解決問題。現在所應該做的，正如“免費午餐”發起人鄧飛所說，做一名“行動者”，發現問題，反思教訓，解決問題才是真正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