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戴高樂機場坍塌事件七周年祭

摘要：2000年，法國戴高樂機場發(fā)出通告：凡進入該機場的法航飛行員與塔臺聯系時必須使用英語。這條通告在一片反對聲中，只執(zhí)行了兩周便匆匆落幕。2004年，戴高樂機場2E候機樓轟然倒塌。在戴高樂機場坍塌事件七周年祭到來之際，筆者就此發(fā)表一些看法。

關鍵詞：法國；戴高樂機場；坍塌

2000年，法國戴高樂機場發(fā)出通告：凡進入該機場的法航飛行員與塔臺聯系時必須使用英語，不準再講法語，以“與世界接軌”。機場負責人在解釋此舉時稱，這項措施是為了讓法國機場更具國際大空港的風范而與歐洲乃至全世界的多數機場同步，統一講英語。這一看似合理的小小改變竟遭到法航飛行員的強烈抵制。他們到別國機場“入鄉(xiāng)隨俗”地講英語也就算了，難以忍受回到巴黎之后依然講他們所不屑的英語。這場鬧劇在一片反對聲中，只執(zhí)行了兩周便匆匆落幕。在歐洲最繁忙的戴高樂機場，法語依舊占支配地位，各國旅客只能用他們的英語知識去揣摩各種法語標牌、單據的含義。

2004年5月23日，依然是在法蘭西的窗口——戴高樂機場，安德魯設計的造型新穎、體積龐大的2E候機樓正在幾百家公司的協助下緊張施工，法國人要讓外國人一下飛機就能感受“法蘭西精神”。工程進展順利，竣工在即。突然，有人聽到了鋼筋扭動的吱吱聲，三位值班的警察“訓練有素”，第一時間用高亢的法語通知旅客趕緊疏散。三秒鐘之后，2E候機樓轟然倒塌，法國人用上萬噸鋼筋水泥建構的“杰作”成為一片廢墟。廢墟之中有四人不幸遇難，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不通法語，其中兩位是遠道而來的中國人。

法國上下陷入了悲痛之中，在以戴高樂命名的地方，他們在全世界面前丟臉。法國為死難者舉行隆重的追悼儀式，妥善處理了他們的后事。同時，值班的三位警察因“疏散有功”被內政部授予勛章。安德魯受到法國人的質疑，躲在某個角落不吱聲。中國有關方面贊揚法國政府的行為尊重了人權，平等對待了每位旅客，同時力挺安德魯，表示大劇院工程不受干擾。戴高樂機場發(fā)出通知，勸告非本國旅客要“具備一定的語言能力”。

事情似乎就這么結束了，一晃已經七年。回顧歷史，筆者覺得，戴高樂機場慘案是對法國人大國夢的一次打擊。四位旅客的死是在法國國力日益衰微、法語且戰(zhàn)且退的形勢下依舊選擇堅守的陪葬品。在一個國際機場，三位警察在疏散旅客時應選擇英語而不是法語。

在全球化的時代，各國文化都受到英美文化的強烈沖擊，不得不與國際接軌，在許多場合使用英語。唯有法國人在使用英語時，感到文化受到威脅，而竭力“維護法語的純正性”。研究法國的學者普羅夏松曾用這樣一段話描述法國的光榮：“在19世紀，大家可以不去倫敦，不去維也納、柏林，不去圣彼得堡，也可以不去羅馬，但無論是誰，不管他什么出身，也不管他是什么國籍，他卻不能不去巴黎”，因為那時候，“巴黎是世界的神經中樞，正如雅典原先是希臘的思想靈魂一樣”。二戰(zhàn)之前法國是歐洲第一流強國，并多次稱霸歐洲，同英國并列為世界兩大殖民國。巴黎成為當時歐洲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法國成為藝術家的樂園、文化和思想的交匯點，法國宮廷制度、服裝飲食，成為各國效仿和羨慕的對象。被法國人視為“世界上最美語言”的法語曾長時期作為歐洲外交的主要語言。歐洲精英，無論皇室貴族還是知識分子在18世紀和19世紀都偏愛法語，法語成為精英身份的標志。法國在西方思想和文化領域占不可動搖的主導地位。伏爾泰、盧梭等一批啟蒙思想家推動了近代自由、平等、博愛思想的傳播。法國大革命更奠定了現代民主共和政體的基礎，這一切都讓法國領導著世界潮流，也帶給法國人無窮的自信。

法國人承載的歷史使他們在急劇變化的世界中慣性地選擇堅守，戴高樂說得再明白不過：“法國若不偉大，就不稱其為法國。”法國作家阿蘭·佩雷菲特在其名著《官僚主義的弊害》中一語中的地指出：“任何一個國家的人民，都有那么一種傾向，把自己當做世界的肚臍眼，以法蘭西為最。”薩科奇上臺之后，從西藏事件到重返北約，再到推動地中海聯盟，今年3月份又帶頭干預利比亞，法國仍延續(xù)戴高樂的夢想，苦苦追求大國地位。

七年來，一波法國衰落論在法國社會蔓延，《法國在跌倒》《破產的法國》《小上帝的末日》《精英的垂死期》……一本本足以令高傲的法國人觸目驚心的書正在法國書店的柜臺上熱賣。這些書毫無例外地持有同一個悲觀論調：昔日強大的法國正在衰落。

曾經輝煌的法蘭西真的衰落了么？從硬實力上講，法國已失去了往日的特殊光彩，世人已默許了它的平淡。可是，在多年的經濟不景氣下，法國經濟總量仍然保持世界前五，證明了法國雄厚的實力。更重要的是，法國仍是目前唯一能在文化上與美國抗衡的西方國家。法國的宗教氣氛，法國的繪畫、雕塑、音樂和建筑，法國的哲學、文學和美學，法國的葡萄酒、香水和時裝，法國的“自由、平等、博愛”以及敢于創(chuàng)新的精神，無一不是它豐富而充滿魅力的文化之組成部分。

在戴高樂機場坍塌事件七周年之際，巴黎、盧瓦河城堡、普羅旺斯、阿爾卑斯、藍色海岸仍吸引游客的不斷到來，巴黎仍是情調的象征，各國的婦人仍鐘情于法國制造。難以左右國際局勢的法國人，依然過著有聲有色的生活，繼續(xù)在國際舞臺發(fā)揮獨特的作用。仿佛一切都沒有變，法國仍然是法國，法蘭西精神并沒有衰落。但愿將來的法蘭西，依然能給世界帶來驚喜。

(作者單位：廈門大學人文學院)